“今年北疆過于寒冷,有些不妙啊。”梁原喝了一口酒,取暖道。
“冬季寒冷,北狄就容易出問題。”景牧笑了笑道:“雖然之前程家主用最后的陣法帶走了北狄幾萬人。”
“但我們也永久的失去了程家主。”
“皇族在程家家主程柰為北疆去世之后,發兵程家,無論有無隱情,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而且程柰家主的夫人還在這場皇族與程家之戰中,去世了。”
“所以倘若北狄真的迫于寒冬卷土重來的話,程家未必會派人過來。”景牧有些憂心的道。
梁原搖了搖頭:“不,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程家的人一定會來的。”
“我在這里已經做了數年的北疆太守了,也與程家主打過不少交道。”
“他們一定會過來的。”梁原十分堅定的道。
程家家主之所以能夠在北疆有那么好的聲望,除了實力還有可靠。
無論何時,只要北疆有大的戰爭,程家家主一定會在。
程筠墨在找完場子之后,便回了程家,一回到程家便立刻去了程昭處。
海運三成,她并不只是說說。
海運是一個利潤頗豐的行業,將閔朝的茶葉、瓷器、絲綢拿到海的另一端去賣。
然后低價近一些搜受閔朝百姓喜愛的外國之物,這中間的差價極為可觀。
即便是程筠墨只要了三成,也足夠養活尋常百姓家,數代人。
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夠花幾百輩子的財富了。
“二叔眼下可有時間?”
“有的。”自從程亦卿開始漸漸的接手程家之后,程昭也肉眼可見的閑下來了。
每天又有那么一點時間澆澆花,陪鳥聊天了。
“我今日去陳氏找了場子,向他們要了他們家海運的三成利潤。”程筠墨淡淡的道,十分自覺的為程昭倒了一杯他原先便泡好的茶。
“三成利潤?恐怕陳家主沒有那么大方吧?”程昭失笑道。
“他確實沒有那么大方,可今日我去踢館,我成功踢下來了,就容不得他不給。”程筠墨十分霸氣的道。
“所以過來問問二叔有什么建議。”
“陳氏的人怎么得罪你了?”程昭十分詫異的看了程筠墨一眼。
“竟讓你下如此很手。”
程筠墨并沒有多說什么,畢竟因由說了,只會令她二叔更憤怒。
“所以不能輕易得罪我。”程筠墨笑了笑道。
“三成的利潤,如果真的讓陳家主拿出來的話,估計他氣都氣死了。”
“不過既然是墨墨的戰利品,那就已經是我們的東西了,他怎么能扣著不給呢。”
程昭拍了拍自己:“放心吧,這樁事交給我,定不會讓墨兒的心血白費的。”
頓了頓,神情頗有些嚴肅的道:“這些都是小事,說個正事哈。”
“二叔請說。”
“今年天氣異常寒冷,我有一個故人在北疆做事,他說北狄怕是迫于生存要卷土重來了。”
“你那位朋友是什么人,消息可靠嗎?”程筠墨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
“可靠。”程昭十分肯定的道。
“所以,倘若真的發生了,程家的人是去還是不去呢?”
程筠墨十分沉默,語氣沉重的道:“其實程家之所以屹立至今而不倒,除了自身的實力之外,還因為先祖的血。”
“程家有很多家主都為北疆犧牲,只要皇族的人想得開,那么迫于這么多條命,皇上也不會動程家。”
“因為他們沒有理由。”
“這也是程家先祖在用性命保護程家,只要程家低調,不作死。”
“皇族就沒有立場動程家人。”
程昭也嘆道:“世家之中,南疆楚族與閩南程家最為古老。”
“若二者相論,南疆楚族更為古老一些。”
“南疆楚族的立身之本是長生天,傳說中楚族大祭司能知天命,測未來。”
“而我程家有沒有這樣的本事,所以程家之所以屹立至今而不倒,程家家主那么多血也是十分關鍵的。”
“可皇族畢竟做了對不起程家的事,所以筠墨,還去嗎?”
還去嗎?
真的能毫無芥蒂的為皇族做事嗎?
可守衛北疆就只是在為皇族做事嗎?
“倘若真的有那一日……”
“去,我去!”程筠墨十分堅定的道。
“母親在為程家犧牲之前說過,程家與皇族之間的事,絕不能牽扯到無辜之人。”
“發兵之事是皇族做的,與北疆無關,更與北疆的百姓無關。”
“而且,我去了,皇上就算是出于愧疚,也能多容忍程家一些。”
“程家如今確實是重建木衛,可想要恢復到原來的實力,還需要時間。”
“而且,亦卿也需要時間。”
程筠墨淡淡的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一定會去的。”
“程家與皇族是程家與皇族的事,與北疆無關。”
“人命關天啊!”
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啊!
吟風苑,程蘇吟給花上藥淡淡道:“聽聞你去陳氏踢館了。”
“堂姐怎么知道?”
“還要了陳氏海運的三成利潤。”程蘇吟十分溫婉的笑了笑:“畢竟整個程家都傳遍了,我想不知道都難。”
“陳舟在娘親去世的時候,曾來過一趟程家,若要娶我做妾。”
“從前程家艱難的時候,這話我自然忍了。”
“如今程家緩過來了,我又閑來無事,這場子自然是要找回來的。”
“他們不都是說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嗎?”程筠墨笑著道。
卻冷不丁的被程蘇吟抱了個滿懷:“你受委屈了。”
程筠墨僵著身子,大腦突然一片空白,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放當眼眶漸漸微紅,良久之后,程筠墨才用手漸漸的去回抱程蘇吟,用微微嘶啞的聲音道:“堂姐,我不委屈。”
程筠墨笑了笑,反而還有心情安慰起一臉心疼的程蘇吟:“反正這件事情我已經不吃虧了,畢竟陳氏為此也付出了代價。”
“二叔他們知道這件事嗎?”
程筠墨搖了搖頭:“不知道,這件事除了當時傳話的人,我便只告訴了堂姐。”
難怪程昭那邊沒有動靜,原來竟是不知情么?
北疆郢水村,紀遲剛剛打開門,便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寒意。
紀遲邊搓著手便出了門,直到過了一條人為挖成的小溝。
紀遲來到了對面的宅子,剛剛推開門,便看見宋庭渝正在院子里灑掃。
這處院子,平日里只住著他家主子一個人。
即便是他,住的最近,那也要徒步走上一刻鐘才能到。
紀遲行禮道:“主子。”
“嗯,今年冬天格外寒冷,今年每人再加半成的碳火錢吧。”宋庭渝淡淡的道。
“是,謝主子。”
雖然再加半成也不是太多,但能加半成已經很好了。
往年在帝都的時候,他們這些從小訓練的人都是不用碳火的。
沒想到今年來了北疆,天氣格外寒冷,便是他們,若是晚上不用一個湯婆子,都十分難熬。
景牧覺得他快要冷死了,仿佛要凍成一個人形冰雕。
盡管不孤已經在他周圍放了八個火盆,但景牧身上仍然沒有一點點熱氣。
只能感受得到快要把他壓的喘不過氣的被子的厚度。
但冷也有好處,那就是延長了他毒發的間隔。
當然他毒發過去的時間也延長了。
按照賀大夫給出的解釋是,天太涼了。
這已經不是涼不涼的問題了,而是會不會直接把人凍死的問題了。
景牧伸出凍得發白的指尖,忍不住使勁的往火盆里湊。
若不是知道,他的手放在火里與旁人的手放在火里,結果并無不同。
那他是真的想將手放在火里燒。
大約只有這個法子才能讓他那一副如同冰塊般的手,覺得有一點點溫度吧?
“公子,不可。”不孤在景牧將手伸進火盆之前,及時阻止道。
景牧回過神來,掩飾般的笑了笑:“太冷了。”
“公子,你再忍忍,我再去端幾個火盆來。”不孤道。
景牧忍不住咳了咳:“不用了,這個屋子也放不下了。”
景牧看著面前七八個火盆:“再放,這屋子該不能待人了。”
景牧看著面前七八個火盆,深知這壓根兒就不是火盆多少的問題。
而是他的問題。
“那我再去拿幾個湯婆子,放在被子里為公子暖著床鋪。”
“也好,去吧。”
不孤扶著景牧躺下,為他掖了掖被子,確保一絲風都透不進去之后,又將火盆挪得遠一些。
因擔心景牧還會有剛剛的舉動,不孤匆匆弄好湯婆子便又回到景牧床前守著。
不孤將湯婆子放進被子里,然后又為景牧掖好被子。
自己則坐在床邊一直守著。
說實話屋子里當著七八個火盆,已經不是很冷了。
但是對于景牧來說,仍然冷得厲害。
處于毒發,又冷得厲害,對于景牧來說更加難熬。
景牧在不孤的照顧下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只是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真的是太冷了。
冷得他骨頭都是疼的。
程家接到宮里的旨意的時候,是一個早晨,彼時程筠墨剛剛在程蘇吟那里吃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