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軍師。”景牧笑了笑,復而又道:“見過世子哥哥。”
“你怎么回來了?”程筠墨淡淡的道:“既然回來了,那剛好,世子要找你。”
雖然她沒有說關于景牧的壞話,但是在人背后說人,還被正主聽了一個正著,說不尷尬,那是騙人的。
程筠墨在說完這句話之后,便回了帳篷。
景牧為什么要選在這個時候回來呢?
“不知道世子哥哥找景牧所謂何事?”景牧將目光在程筠墨進帳篷的那一瞬間收了回來。
“沒事,只是好久沒有見過二弟了,所以想過來問問罷了。”
“多謝世子哥哥關心,景牧很好。”
“你真的不搬來和我一起住嗎?兩個人住在一起多少也有個照應,不是嗎?”
“不用了。”景牧微微笑著:“有不孤在我身邊,就已經很好了。”
“而且,這么多年靜心養病,便也受不住熱鬧。所以,景牧便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你去怎么能說上湊熱鬧呢?你是回家啊!”景輝皺了皺眉頭道。
“世子哥哥,很多東西,時間過去了,就過去了。”
景牧仍然笑著,卻多了幾分四大皆空的味道。
“我明白了。”景輝失落道。
“多謝世子哥哥掛念,景牧一切安好。”景牧行禮道。
在這之后,景牧便進了帳篷。
程筠墨看著掀開帳篷進來的景牧:“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有些事情忘了做了。”
“什么事情?”
景牧拎著裝著奶茶的鐵桶,示意道:“今日的奶茶還沒有為軍師煮上。”
“我自己又不是不會煮。”程筠墨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語氣里透著愉悅。
“軍師會煮那是軍師會煮,可倘若我忘記煮了,那就是我的失職。”
“所以,你是專門過來煮奶茶的?”程筠墨失笑道。
“我是專門來彌補我的失誤的。”景牧一本正經的道。
還真是專門回來煮奶茶的。
程筠墨心里不知道該有什么想法:“景牧是一直這么負責任嗎?”
“什么?”景牧放了碳在火中,抬頭望著程筠墨道。
“沒什么。”程筠墨不再說話,而是專門處理起來手中的事務。
“剛剛謝謝軍師為我說話。”景牧低低的道。
“我說過程家人護短,你如今既然在我手底下做事,我自然不能讓你受委屈了。”程筠墨理所當然的道。
景牧呆愣愣的看著程筠墨,她大概不知道這樣的理所當然對他究竟有多難得吧?
景牧覺得心里澀澀的,自從景馥的事出了之后,除了邵容卻,再也沒有一個人肯護著他了。
但程筠墨卻會,無論是言語上,還是行動上。
他做公子牧的時候,剛開始有人欺負他、陷害他,后來就只剩下怕他了。
他做景牧的時候,旁人都覺得他從未吃過苦頭,有定北侯府與南疆玉家作依靠,還沒有誰,會想不開的去為難他。
可事實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些年,無論風霜,還是榮光,他從來都是一個人。
“謝謝軍師。”景牧又說了一遍。
景牧將奶茶煮好,又將程筠墨的晚飯準備好之后,便離開了軍營。
他怕繼續待在帳篷里的話,他會失態。
因為玉文溪折損了不少人的緣故,景牧的壓力也沒有那么大了。
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回到家,吃過晚飯,原本想看一會兒醫書,卻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
滿腦子都是程筠墨今天下午的話。
景牧看了一眼一個時辰過去了,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的醫書,在心里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知道今天的醫書是看不成了。
景牧將醫書放好,換上了公子牧的衣服,出門打算去看一眼邵容與。
雖然他已經派人守著邵容與了,但若不看一眼的話,他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來。
景牧悄悄的進了邵容與的房間,彼時邵容與已經睡了。
景牧為邵容與掖了掖被角,借著月光看了一眼邵容與的睡顏。
更是下定決心,決不能讓他過上東躲西藏的日子,他還那樣年輕,若見不得光活一輩子,實在是太可惜了。
景牧在邵容與的床邊略略坐了一會兒,便出了房間,吩咐守著邵容與的人好好守著之后,便離開了。
在程筠墨躺在床上,半個時辰還睡不著的時候,她便知道今夜她恐怕是睡不成了。
既然睡不成了,也沒有道理繼續與睡覺死磕。
平日里忙,讓她很少有空余的時間,這一睡不著,便也多了一些自由的時間。
程筠墨出了軍營,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
她原本以為這個時間,除了打更人,不會再遇到其他人。
沒想到,遇到了一個與上一次三更半夜在酒館喝酒時遇到的人穿著差不多的人。
并不是她記憶比較好,說實話,她其實很厭煩將那些與她無關的人記在腦子里的。
但是那個人出現的時間太過特殊,所以她才勉勉強強的將人記下。
“是你啊?”程筠墨打了一聲招呼道。
景牧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見程筠墨,在一瞬間的愣神之后,景牧點了點頭:“好巧。”
“軍師不睡覺?”
“睡不著,出來走走,閣下不也沒睡嗎?”程筠墨笑著道。
“我也睡不著。”景牧十分誠懇的道。
“那不如去喝一杯?”
“去哪里?”
程筠墨與景牧找了一圈兒,才勉強找到了一個還在營業的酒館。
當然了,不是上一次的那家,上一次的那家終歸是有些太遠了。
“軍師要喝什么?”
“酒不用太醉人,明日還有公務處理。”
景牧點了點,表示知道了:“那要一壺梅花香,再要一壺茶。”
“梅花香,是用梅花釀的酒,喝的時候會有梅花的香氣,但不易醉人。”景牧坐在程筠墨對面,出聲解釋道。
“閣下懂酒,為什么不喝酒?”
“不能喝酒罷了。”
“還未曾問過,閣下是做什么的。”
“自然是小本買賣。”
“確實,與性命相比,其他的都不值得一提。”程筠墨笑了笑道。
“軍師何出此言?”
“我覺得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上一次酒館,我們已經見過了。”
“不止是上一次酒館,我們肯定見過的,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
不知道是時間不對,還是場合不對,這一次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熟悉。
她絕對見過不止一次,但卻又死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
景牧有一瞬間繃緊,在強迫自己放松下來之后,給程筠墨倒了一杯酒:“軍師莫不是醉了?”
“閣下開什么玩笑?這酒才剛剛端上來,還沒有入口,又怎么會醉?”程筠墨笑了笑。
“你知道什么樣的人能在將死士全部殺了之后,還能全身而退嗎?”
“原來我在軍師心里并不是好人。”景牧低低的道。
“你覺得自己是好人嗎?”程筠墨反問道。
“我覺得自己不是,所以壞人會隨隨便便就回答這種問題嗎?”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景牧仍然回答了這個問題:“不留下痕跡,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在場所有人加一起都比不過那個殺他們的人。”
“第二種,殺他們的人就是他們的上司,所以在對方動手的時候,他們沒有任何反抗。”景牧淡淡的道。
“軍師說的是前幾天眾多死士被殺的事吧?”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程筠墨喝了一杯酒:“好酒。”
“軍師不要再查下去了,也許這樁事就只是一個意外呢?”
“閣下難道知道什么內幕?”程筠墨挑了挑眉道。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活不長。”景牧頓了頓:“所以聽我一句勸,不要再查下去了。”
“可我不查,又怎么知道那些人要做什么?”程筠墨把玩著酒杯道。
“他們終歸是礙不到軍師的。”景牧道。
他已經確定了,玉文溪此番只是想動邵容與,并沒有想動程筠墨。
只要他能保程筠墨平安離開北疆,回到閩南,到時候,無論如何,玉文溪也不會擅自動程筠墨。
程筠墨也就安全了。
以眼下的局勢,他還是能保住程筠墨的。
既然如此,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別?
“看來閣下知道不少。”程筠墨淡淡的道,并沒有把對方不讓她查的話放在心上。
說到底,對方說的話,與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不孤拿著手底下人整理好的關于景牧的卷宗,在遇到江大夫的時候,忍不住吐槽道:“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這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了,還真不會以為景牧是玉家家主的外孫。”
“你的感覺又對了。”
“怎么呢?”江大夫問道。
“你自己看吧,我都有點說不出來。”紀遲將卷宗遞給江大夫道。
“真不知道景牧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活下來,還真的是難為他了。”
江大夫打開紀遲給他的卷宗,只能說是越看越驚心。
看了一會兒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之后,抬頭看向紀遲:“這些主子知道嗎?”
“目前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