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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 豈能不殺程筠墨

    其實毒人出逃并不是什么大事,因為這世上只有玉家才有可能讓毒人活下來。
    普通的大夫就算是把脈也只能看出對方身重劇毒,離開玉家的毒人只有死路一條。
    即便躲過了玉家層層的搜查,在他離開玉家的那一刻,也注定沒有就幾日的活頭。
    但景牧卻出人意料的自己回來了。
    雖然玉家損失巨大,但也不是沒有一點點好處。
    藥房已經(jīng)被燒了,只要景牧再出事,玉家收手,玉家私制毒人的事就可以當(dāng)做是一件從來沒有發(fā)生過的事。
    只是景牧卻低頭回來了。
    他很清楚景牧一定不是自愿回來的,但他更清楚景牧也一定很清楚,離開了玉家的他,是沒有活下去的可能的。
    玉家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兜了這樣一個圈子,又怎么可能是一個愿意輕易死去的人。
    既然景牧與玉家已經(jīng)沒有任何緩和的余地了,那不如好好利用。
    景牧的才能,玉家還是需要的。
    只是他終究還是小看了景牧,在景牧成為玉家公子牧之后,為人處世干凈利落,果決狠辣,從不心軟。
    頗有他年輕時候的風(fēng)范。
    人心大概都是會變的,從前景牧在藥房的時候,他對他還有幾分憐憫之心。
    可當(dāng)景牧成了公子牧,成了玉家的謀士,這幾分憐憫之心也漸漸煙消云散了。
    只剩下家主對謀士的猜忌,以及對他不好掌控的不滿。
    但在這樣的波濤洶涌之下,景牧仍然踏著皚皚白骨走出來南疆。
    不見任何猶豫,不擇手段的樣子像極了他從前。
    在景牧的身上看到了他年少時的影子。
    只是景牧已經(jīng)與南疆玉家成了對立的關(guān)系,即便是他現(xiàn)在開始對他好,也已經(jīng)無濟于補了。
    很多事情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夠煙消云散的。
    事情大概就是從景牧走出南疆開始漸漸失控的。
    他壓根兒就沒能想到景牧?xí)暗冢詷O其耀眼的姿態(tài)重新站在了世人面前。
    盡管景牧三元及第在很大程度上掩蓋了玉家苛責(zé)他的事實。
    但玉明哲卻一點都不高興。
    景牧之才,他越耀眼,只為讓玉家的處境越危險。
    玉家處境危險,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玉家除了用毒來控制景牧之外,已經(jīng)沒有其他可以控制他的手段了。
    所以他只能打壓景牧,以平衡藥作為要挾,給了他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殺了程筠墨。
    楚族遺孤之女,其實他都已經(jīng)不怎么追究了。
    可程筠墨的出現(xiàn),卻讓他不得不去追究。
    她偏偏活膩了,要去重建楚族宗祠。
    為了能夠讓楚玥活下來,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不動世人眼中唯一活下來的楚琤。
    既然連楚琤都不動了,久而久之,他也就忘了。
    畢竟程家也不是什么好相與。
    他從前之所以能夠與旁人里應(yīng)外合動了楚族,致使楚族滅族。
    是因為利用了他與楚玥之間的關(guān)系。
    若是沒有這層關(guān)系的話,他想要動楚族簡直是異想天開。
    楚族雖然逐漸沒落,但也仍然是南疆霸主,天下第一世家。
    世家是什么時候起源的,已經(jīng)無從考究了。
    只知道,在史官追根溯源的時候,楚族是最早有記載的世家。
    這世上的世家,若是論其古老程度,大概只有閩南程家能夠與其相提并論。
    以至于在楚族滅族之后,這世上除了皇族之外,再沒有任何一個世家稱族。
    只有稱家、稱氏。
    包括閩南程家也不例外。
    而南疆玉家與楚族還差的太遠(yuǎn),他是玉家家主,還是十分知道玉家的狀況的。
    他原也沒想著將程筠墨怎么樣,畢竟玉家與程家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他想要動程筠墨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只是程筠墨卻非要上上趕著讓他動她。
    倘若楚玥開口,重建楚族宗祠財力物力人力,玉家也都還是有的。
    為什么不建,還要防著楚玥重建。
    是因為,他不確定這世上除了破敗不堪、搖搖欲墜的楚族宗祠,還有什么能夠?qū)⑺粼谶@是世上。
    他不能。
    玉紓憂不能。
    只有楚族這一個執(zhí)念能夠?qū)⒊h留在這世上,而程筠墨卻偏偏要去重建楚族宗祠。
    不給楚玥活著的機會。
    他不殺程筠墨,當(dāng)真是難消心頭恨。
    他那么努力、那么小心翼翼的想要楚玥活著,結(jié)果程筠墨一個舉動,就讓楚玥下了當(dāng)著他的面自焚的決心。
    程筠墨難道不該殺嗎?
    只是閩南程家也當(dāng)真不愧是現(xiàn)今存世最長的世家,底蘊果然不是旁的世家可以比的。
    居然將中了毒人之血的程筠墨保了下來。
    以至于讓她之后有機會來玉家三番兩次的砸場子。
    新仇舊恨,他豈能不殺程筠墨?
    他不殺程筠墨,恐怕真的會讓旁人以為,他們玉家是一個被人欺負(fù)了卻不敢還手的懦弱世家。
    景牧這個人確實很有手段,在殺了程筠墨之后,居然還能夠全身而退。
    讓所有的人都以為,程筠墨出事是因為皇族的緣故。
    就算有一段時間他被人懷疑了,后來也被證實為他從來沒有動過程筠墨。
    這般手段,與玉家卻處成了那樣水火不容的關(guān)系,著實十分可惜。
    十分可惜啊……
    他一直都知道景牧不喜玉家,卻從來都沒有想到景牧?xí)砷L的那么迅猛。
    會帶著皇上來到玉家。
    雖然皇上來玉家并不是因為景牧,但這里面若是沒有景牧的手筆,誰又會相信呢?
    玉家最后的落敗,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
    玉家經(jīng)不起查,這是事實。
    年輕一輩,若論心機手段,即便是玉文溪也不會是今后的事對手。
    更別說那些連拿出手都拿不出手的玉家其他小輩了。
    對上景牧,恐怕就算被景牧賣了也會毫不知情,反而對著景牧感恩戴德。
    更何況,景牧還是公子牧,曾是玉家的謀士,對玉家的狀況,會比一般的玉家人還要了解。
    而且,若是說起藥房的狀況,恐怕也沒有任何人比他更加了解。
    以至于,他最后拿出了一本玉家人壓根兒就不知道的手札。
    玉家棋差一招,算盤皆輸,從此以后,這世上再無南疆玉家。
    玉明哲被軟禁在家主的院子里,因為世家派與清流派之爭的緣故。
    他這個世家家主,即便皇上想要定他的罪,也是要經(jīng)過會審的。
    否則便是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在沒到帝都之前,他都是安全的,皇上是不會動他。
    但皇上不會動他,并不代表其他人愿意看見他活著。
    就比如說景牧。
    玉明哲看著一身公子牧打扮的景牧,腳踩夜色,帶著一身寒氣,一步一步走過來。
    腳步的聲音,分明很清,但在這寂靜無人的深夜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景牧摘下斗篷,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的行禮道:“景牧見過外祖。”
    雖然態(tài)度依然恭恭敬敬,在此情此景卻更像是嘲諷。
    玉明哲看著景牧在行完禮之后,便自顧自的找地方坐了下來。
    “這里沒有外人,你又已如愿以償,就不必再裝了吧?”
    景牧含笑:“景牧還有許多疑惑想請外祖解答。”
    “我有什么好處?”
    “外祖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為何會敗得那么快嗎?”景牧的笑容越發(fā)的真誠。
    “事已至此,不想知道。”
    “可是我想告訴你。”景牧給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令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放松。也不管玉家主到底愿不愿意聽,就自顧自的說起。
    “這個局從我成為公子牧的那一天起就開始布下了,外祖身上有著世家家主的傲氣,總是很瞧不起螻蟻之人,以為用權(quán)勢壓人可以一勞永逸。”
    “可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人呢?我就一點一點的將這些人收用,沒有本領(lǐng)的人可以去學(xué),接觸不到玉家機密的人可以慢慢來。”
    “漫長歲月我怕什么?”
    景牧看著玉家主一點點倒在地上,睜大了眼睛:“你下了什么毒?”
    玉明哲能夠成為玉家家主,并不是一個只擅長陰詭計謀的人。
    玉家人以毒術(shù)起家,所以他身為玉家家主不可能不擅長毒。
    如果不擅長毒,他這個家主恐怕也做不長時間,便要換人了。
    畢竟短命之人,如何坐穩(wěn)家主之位?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能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景牧對他下了毒。
    只能說,前浪推后浪,后生可畏。
    只可惜這個人是景牧。
    “什么毒?”
    “沒什么,一點點小毒而已,死不了人的。”景牧輕描淡寫道。
    許是怕嚇住他,景牧還帶著淡淡微笑,用極輕緩的語氣安慰道:“外祖,別怕!”
    景牧回憶道:“我還記得玉家第一次給我灌的毒藥就是這種,我不一樣活得好好的嗎?”
    “你這是要舊事重提?”玉明哲反問道。
    “舊事重提有什么意思?”景牧笑了笑:“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即便我重提,是能還我健康的身體?還是能重塑我對外祖的敬意!”
    “那你今夜來是為什么?”
    “不是說了嗎?請外祖幫忙解答疑惑。”景牧笑了笑,很是溫潤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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