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了?”程筠墨一愣,看到手里才完成一半的機關模型淡淡道:“先關起來,莫要虐待人家。”
“是。”
事有輕重緩急,未成的機關為重。
做機關有時候靠的就是一時的靈感,靈感斷了,也就算是前功盡棄了。
她雖然很想看看這個送了兩次都不見蹤跡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兩次都毫無痕跡,怎么就偏偏這次漏了餡了呢?
是寫信人的刻意交代?
還是送信人的失誤?
程筠墨將她的機關模型做完之后,來到了關押他們的房間。
嗯,確實沒有被虐待。
程筠墨進去的時候,那個所謂的送信人正在大快朵頤,吃得十分歡快。
“你就是前來送信的人?”程筠墨看著吃得滿嘴是油的送信人。
“是小人。”
“哪家鋪子的?”
“南疆書香苑鋪子的伙計,就是一跑腿兒的。”送信人十分不講究的人袖子擦了擦嘴,陪笑道。
“認識寫信的人嗎?”
“這哪能認識?替人送信、寄信就是我們一個營生,天南海北的都有,大部分都不認識。”
“他們能那么放心的把信交給你們?信這種東西,有時候其內容可是很具有私密性的,他們怎么就那么確定你們不會偷看呢?”
“干我們這一行肯定是要有操守的呀,他們把信給我們,也是信任我們是不是?”
“我們也要對得起他們的信任才是。而且我們在收信的時候,會當著客人的面將信封好,如果中途有人開封,是會留下痕跡的。”送信人解釋道,生怕程筠墨誤會。
“你們南疆的鋪子怎么會接送閩南的信,閩南又不是沒有這樣的鋪子,寫這封信的人是南疆人吧?”
“這小人真的不是知道,您就別套我的話了。”送信人苦笑道:“我真就只是一個普通的送信的。”
“你前兩次送信送的不留痕跡,為何這次被我們抓個正著?”
“這是個意外。”
“說說看?”程筠墨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面上很是隨意道。
“跟著這信一起寄過來的有一個附加條件,要我們把信送到程家時,并不能被程家人看的。因附加條件上許諾的小費十分可觀,所以我們也就照做了。”
“只是我這次來的時候,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因而耽誤了一些時辰,想著來一趟并不容易,便抱著僥幸心理前來送信。”
“沒想到正好被人碰個正著?”程筠墨替他說了接下來的話,送信人點了點頭。
“許諾給你們的小費兌現了嗎?”
“兌現了。”
“怎么兌現的?”
“會有人在我們將信送到您這里之后,過去送錢。”
“什么人?還記得送錢人的模樣嗎?”
“這個當然記得。”
程筠墨依照對方的描述畫出了一個大概的臉型輪廓,將畫出人臉讓對方看一看道:“是這樣嗎?”
“是這樣。”
“有勞。”程筠墨客客氣氣的對送信人道,復而又對木韻道:“替我送送這位。”
在木韻回來之后,程筠墨將手里的畫遞給她:“讓人在南疆尋找。”
“是。”
“北疆的戰事怎么樣了?”閔彥將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問道。
“有阿柰在,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宋庭渝淡淡的道,落了一顆黑棋道:“你又輸了。”
閔彥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放回棋盒:“夜深了。”
“阿彥,我身邊有一個姓江的大夫,醫術十分高超,你要見他嗎?”
閔彥笑了笑,蒼白中帶著點點傷情:“不見了吧。”
“好。”宋庭渝低低的應道,臉色不見半點變化,顯得整個人十分冷漠。
宋庭渝應了這一聲之后,起身道:“夜深了,我也該回去了。”
“路上小心些。”閔彥亦是跟著起身。
“好。”
自從江大夫回來之后,紀遲深覺自己有了可以分享八卦的伙伴。
“主子最近心情不好,你小心著點。”姜大夫倚著樹邊嗑著瓜子邊十分善意的提醒偷閑的紀遲。
“我覺得主子今天晚上的心情格外不好。”紀遲抱著頭靠著樹,透過樹葉中零零星星的縫隙看月光。
“我覺得與宮里有關?”紀遲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江大夫,復而又轉過去:“我覺得放眼帝都能影響咱們主子情緒的,也就只有宮里的那兩位了。”
平帝閔彥、皇后睢婭!
“所以你指的是哪位?”吃到了一顆壞的葵花籽,苦得讓江大夫狂吃了好幾顆才將那股子霉味兒壓下去。
“不知道。”
“我跟你提個醒吧,其實主子今天進宮之前,有吩咐讓我也做著進宮的準備。”
“然后呢?”
“然后我等到現在都沒有等到通知我進宮的人,主子回來之后也沒有再提這件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唄。”江大夫一副不在意的口吻。
“這又怎么了?”紀遲十分的懵。
他怎么聽不懂江大夫在說什么呢?
“說你傻你還真傻,也不知道主子看上你哪一點了,竟然讓你隨侍。”
江大夫用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紀遲,十分嫌棄的道:“腦子是個好東西,怎么就不知道用呢?孩子。”
“我一個大夫,進宮能干什么?”
“治病啊。”紀遲理所當然的回答。
“所以啊,宮里有哪位能讓主子親自操心的?”
這樣一說,紀遲瞬間了然。
宮里雖有兩位能讓他家主變臉色的人,但能讓他家主子放在心上,連生病這種小事都會關心的人。
卻只有平帝一人。
至于皇后,他家主子與皇后的關系,說是勢同水火也不為過。
自然不可能為她尋醫。
“難道是因為皇上,主子才不開心的?”紀遲有些難以接受:“不可能吧?這幾乎整個閔朝百姓都知道,咱們主子與皇上關系最好了。”
“關系再好也有吵架的時候,我記得以前主子經常夜不歸宿,整夜整夜的陪著皇上。”
“眼下雖然也常常進宮,留在宮里的時間卻短了許多。”
江大夫用胳膊肘碰了碰紀遲,面上帶著疑惑道:“這宮里的名醫也不少,皇上究竟怎么了?竟讓主子生出讓我進宮的想法?”
“你都不知道,那我肯定就不知道了。”
“沒用。”江大夫嫌棄道,復而又嘆了一口氣:“我與你一個小孩子計較什么,真是老糊涂。”
說著便要回去睡覺,臨走之前還不忘囑咐道:“今天晚上談的話都忘了哈。”
用手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臨末還輕輕的拍了拍嘴巴,走路沒個正行,伸了個懶腰,懶懶散散道:“賞月賞夠了,該回去睡覺嘍!”
“公子,閩南的回信。”
“回信?”景牧著實驚訝了一番。
大約是不知道究竟是誰寫的信,上面并沒有親啟的字樣。
景牧將信打開從頭至尾看了一遍,落款是程筠墨。
信中的大意就是無端示好令她十分惶恐云云,若是不方便告訴她身份的話,可以將目的說一說。
若是連目的都不方便說的話,就請不要再送信了。
從字里行間里,可以看得出寫信人思慮之周到,也透露著濃濃的為他考慮之意。
但拒絕之意,也寫得明明白白。
景牧將信收了起來,程家人向來謹慎,從不輕易接受別人的示好。
也是,以程家在閩南的地位、在閔朝的地位,程筠墨作為程家嫡脈嫡女,對于抱著各種目的向程家示好的人,應該見得多了吧?
景牧提筆寫了一封回信,用蠟封好,遞給不孤道:“按照慣例送過去吧。”
“是。”
南疆那邊聽說已經有消息了,程筠墨打算走一次南疆。
鑒于她之前狠狠的將玉家得罪了,又聽聞玉家如今隱隱又稱霸南疆的趨勢。
自然不可能像之前那樣,什么都不準備。
而且之前丟的場子也是要找回來的。
程家對已經過了成人禮的小輩出程家管制的并不嚴格,可以隨便出入。
程筠墨只是在出門之前將她手頭上的事都安排妥當,又與她娘親說了一聲,便出了程家。
戴著面具與在程家大門外一直等著的前來報信的人一起直奔南疆。
一路風塵仆仆趕到南疆,不出意外的被人攔了下來。
嗯,玉家人!
果然,他們還記得她這個曾經大鬧過玉家的人。
她這次來南疆也存了找場子的想法,并沒有換面具。
被人認出來,也十分正常。
她聽聞,她是至今唯一一個給了玉家那么大難堪的人。
也是為數不多在得罪了玉家之后還能活蹦亂跳的人。
“程筠墨,你怎么還敢來!”為首的玉家人咬牙切齒道。
“這南疆城還不是玉家的地兒吧?”程筠墨嗤笑道,勾了勾唇角:“我怎么就不能來了?”
“莫非這兒不是閔朝的地兒,我不是閔朝的子民?”
“你少在這里誅心!”
無論再厲害的世家,都有一條不能碰的底線。
不能割地自重,心存反意!
“這里是閔朝的地方,可今天我們就是不讓你進,你能怎么辦?抓住她!”
比人?
程筠墨冷笑,這是欺負她沒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