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框沉默了好半晌,才有了反應。</br> 程思君似乎已經平復好了心情,求證般的問了一遍:【是驍爺?】</br> 姜里摁著鍵盤:【嗯。】</br> 程思君:【!!!】</br> 這時候,姜里的手機屏幕忽然轉到來電顯示界面。</br> 容琇打來的電話。</br> “里里。”一接通,那邊容琇的聲音傳過來,“在哪兒呢?”</br> 姜里對容琇,脾氣收斂著,帶了幾分尊敬,“有事您說。”</br> 容琇語氣溫和慈藹,“晚上沒安排的話,陪我這個老太婆吃頓飯?”</br> “晚上我約了許闖,改天……”姜里話還沒說完,胳膊上突然傳來細微的刺疼。</br> 她目光涼涼地瞥過去。</br> 秦夜驍捏著棉簽,吹了吹她的傷口,抬眸望著她,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曖昧繾綣,“疼嗎,我再輕點兒?”</br> 姜里瞇起眼:“……”</br> 那邊,容琇一愣,立馬就察覺到了不尋常,“里里,你和誰在一起?”</br> 姜里還沒說話。</br> 容琇似乎辨識出了聲音的主人,遲疑地問:“秦夜驍?”</br> 男人的音色沉穩,鋒銳,仿若冬日冰雪,春日寒潭,帶著不近人情的疏離冷感,極具辨識度。</br> 容琇聽出來,姜里不奇怪。</br> 她冷艷精致的眉眼又煩又躁,盯著面前惺惺作態關心她的男人,沖手機那邊嗯了聲。</br> 通話陷入沉默。</br> 幾秒后,容琇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難為情,“雖然現在民風開放,但光天化日的,還是稍微注意一點兒比較好。”</br> “?”</br> 姜里微微擰眉,“我……”</br> “不過啊,”容琇打斷她,話也拐了個彎兒,聲音含著笑,“你們年輕人,氣血盛,我也理解。”</br> 電話聲音泄露了些出來,秦夜驍聽見,薄唇勾了起來。</br> 姜里抿唇,認真道:“您聽我解釋。”</br> “好了,你不用解釋了,我明白。”容琇一副我是過來人,你們不用不好意思的態度。</br> 姜里:“……”</br> 容琇想了想,“我看這樣吧,你把許闖和阿清都叫上,晚上一起吧,人多也熱鬧,你們想吃什么我定地方。”</br> 秦夜驍給姜里抹好藥,把棉簽丟進垃圾桶,出聲,“地方我來安排,六點我讓人去接您。”</br> “也行。”容琇應下,隨即,語氣揶揄道:“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晚上見。”</br> 姜里:“……”</br> 她眼尾唰的掃向秦夜驍,眸底漆黑幽冷,瞳仁微微縮著。</br> 殺心又起。</br> ***</br> 云尚閣。</br> 秦亦琛,沈譽和秦林先過來。</br> 三人一下車。</br> 就看到兩輛臟兮兮滿是塵土泥垢的越野車兇猛的闖入視線,車胎狠狠擦過地面,車身迅速擺動,囂張的倒進停車位,齊齊剎停。</br> 車身由于慣性,重重往前壓下去,又恢復如常。</br> 云尚閣這地方,每天進進出出全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br> 除了禁毒局,沒人敢這么囂張。</br> 但許正華從駕駛座下來的那一刻,秦亦琛三人突然陷入沉默。</br> 他們以為能把車開得這么野的是許闖,沒想到是年過半百的許正華……</br> 秦亦琛佩服的豎起大拇指,“許局果然是,老當益壯。”</br> 許正華一張硬朗嚴肅的臉板著,不近人情的,眼神高傲冷漠,“秦少謬贊。”</br> 秦亦琛:“……”</br> 許闖,宋清,還有另一輛車的幾位禁毒局精英也下了車,跟秦亦琛幾人頷首致意。</br> 然后一行人徑自往云上閣里頭走。</br> 許正華這個禁毒局一把手,出了名的執法鐵面無私,待人冷漠無情,連帶著手底下的人也都沒一點兒人情味,冷若冰霜。</br> 秦林稍微壓著聲音,“許正華背后的大佬,也不知是誰,能讓他們整個禁毒局在京城橫著走。”</br> 連他們這幫人都不放在眼里。</br> 沈譽挑眉,他也挺感興趣禁毒局背后的那位大佬。</br> 只是禁毒局這股勢力擰得緊,銅墻鐵壁,又護短,他們的勢力無法滲透,手里頭一絲情報都沒有。</br> 最重要的是,能進禁毒局的人,來頭都是個謎,底子一個比一個干凈,個人資料全部被抹除,查無可查。</br> 這么做。</br> 一來是為了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避免被毒梟報復家人。</br> 二來是為了防止內部資料泄露,被其他勢力找到突破口,威脅到整個禁毒局。</br> 秦亦琛三人沒在門口過多停留,抬腳進了云尚閣。</br> 侍應生推開包廂門。</br> 容琇已經到了。</br> 許正華正在跟她寒暄。</br> 一行人打了招呼,就各自落座。</br> 秦亦琛拉開宋清旁邊的椅子,流里流氣的坐下,一條腿伸長了,胳膊搭在桌上,渾身透著玩世不恭。</br> 活脫脫一不務正業的紈绔子弟。</br> 宋清垂著眼,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拉著往旁邊挪了挪,和秦亦琛拉開距離。</br> 秦亦琛余光察覺到,視線轉過來。</br> 就看到宋清恨不得避而遠之,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病毒一樣。</br> 他瞇了瞇眼睛,笑出一聲,側著身子,支著臉瞧她,“你叫,阿清?”</br> 宋清低著頭,臉被頭發遮了大半,只能看到細微扇動的睫毛。</br> 她輕聲道:“宋清。”</br> “好,宋清。”秦亦琛點點頭,瞥見她臉上的巴掌印,平日里拽的不行的語氣,下意識變柔了,“昨天嚇到了?”</br> 沒他哥,聞家和杜家不會放過姜里和宋清。</br> 宋清害怕也在情理之中。</br> “沒什么可怕的。”宋清聲音疏冷淡漠。</br> 秦亦琛對宋清的印象就是,人看著柔柔弱弱的,卻有一種難以接近的距離感。</br> 他說:“被人欺負了都沒什么可怕的,怎么對我,避如蛇蝎一樣。”</br> 宋清看了他一眼,沒說話。</br> 秦亦琛稍微躬著身子,腦袋湊近她,朗眉微抬著,“你得跟姜里學學,被人打了,當場就打回去。”</br> 宋清仍然沒應聲,安安靜靜的。</br> 這時候,宋清另一邊的許闖突然站起來,“阿清,我們換下位置。”</br> 宋清點了下頭。</br> 于是,秦亦琛就看著許闖大刀金馬的坐在了自己旁邊,隔開他和宋清,十分戒備的瞥了他一眼。</br> 秦亦琛:“……”</br> 他干什么了,就這么防狼似的防他?</br> 莫名其妙。</br> 容琇問許闖:“里里什么時候到?”</br> “約的七點。”許闖低眸看了眼腕表,六點五十五,他說:“應該快到了。”</br> 這位爺就愛不緊不慢踩點。</br> 一分一秒,都計算的恰到好處。</br> 秦林想到自家驍爺去接姜里,拿出手機跟秦山吐槽。</br> 【我不明白,驍爺看上姜里什么了。】</br> 【姜里跟禁毒局或許是有點關系,最多也就是個小臥底,想通過她,讓我們的勢力滲進禁毒局內部,根本不可能。】</br> 【她能知道禁毒局多少事兒?】</br> 【驍爺真想通過女人找到突破口,還不如找白芷,至少她在禁毒局地位高,在國際刑警和五盟大道那邊也都能說得上話,對驍爺還有意思。】</br> 哪像姜里,跟他們驍爺玩兒欲擒故縱。</br> 秦林不知道的是,姜里并不是欲擒故縱,她是真希望秦夜驍有多遠就離她多遠。</br> 秦山看著這么多消息,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秦林對姜里的嫌棄和怨氣。</br> 他回道:【你這么看不慣姜里,你還跑去蹭飯局?】</br> 秦林:【這不是閑么,就跟過來看看這女人到底哪點引起了我們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驍爺注意了。】</br> 秦山:【……】</br> 秦山:【你長點眼色,驍爺要是知道你心里頭的想法,兄弟,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就等著發配邊疆去搬磚吧。】</br> 秦林:【知道了知道了,我哪有那么蠢。】</br> 不多時。</br> 包廂門被推開。</br> 秦夜驍和姜里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兩人都戴著黑色口罩。</br> 秦林看見姜里,只一秒,便移開了目光。</br> 即便是克制著,也能發現他對姜里的不屑。</br> 許正華正跟容琇聊天,一句話沒說完,突然嚯地站起來,看向門口,迎上去,“您來了。”</br> 許闖和禁毒局的幾位精英也齊刷刷起身,脊背挺的筆直,椅子摩擦過地方的聲音伴隨著畢恭畢敬一聲“里爺”在包廂里響起。</br> 姜里微微頷首。</br> 秦林望著眼前這一幕,心里驚了驚。</br> 這什么情況?</br> 他可還沒忘這幫人剛才對他們不屑一顧的嘴臉。</br> 現在對姜里卻這么恭敬?!</br> 秦亦琛也是一臉懵。</br> 沈譽見過許正華對姜里的態度,但沒想到,姜里在這群人里的地位這么高,他一時間愣住了。</br> 三人彼此對視一眼,一個比一個懵逼。</br> 許正華拉開他旁邊的椅子,看著姜里,態度討好,又帶著敬意,“您坐。”</br> 秦亦琛和秦林:“……”</br> 這是那個高傲冷酷,對他們不屑一顧,在京城橫著走的禁毒局一把手許正華?</br> 這位……給姜里拉椅子?!</br> 他們是不是看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