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少女對視一秒,相視而笑。
第二天,許唯生日,顧柒想著許唯的愿望,便打車去了市中心一間時裝店。
在導購小姐的幫助下,顧柒給許唯挑了一條淺紫色的裙子,花了他大半月的生活費。
拎著購物袋不方便,顧柒將東西送到學校門口的美發店,他經常在這家剪頭發,有一間儲物箱,將東西放進去鎖上,打算晚上的時候來取。
一上午的課程,顧柒時不時就彎唇,身旁的同學看他,汗毛都豎起來了,這什么情況,老一個人傻笑?不會打架把腦子打壞了吧?
到了下午,校隊老師突然找他去訓練,過幾天有比賽,前鋒必須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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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柒呼了口氣,臨走前,對許唯說:“晚上下課,等我會兒。”
許唯一邊收拾一邊點頭,“知道了。”
顧柒要走前又囑咐她,“一定要等我!”%&(&
許唯點頭如搗蒜,“噢。”
訓練完畢,天色漸暗,顧柒急趕著回教室取書包,沒顧著喝水就沖向校門口。
結果一到門口,沒見著許唯,他又返回教學樓,里里外外找了遍,還是沒找到她。
顧柒第一想法是許唯等不及回去了,他從美發店取了購物袋,拎著便朝許唯家跑。
路上,他遇到三個人,焦急的他聽到‘許唯’的名字后,突然站住腳,攔住三人,當趙勁松說出那些污言穢語時,顧柒氣得眼睛都紅了,理智喪失的他,從書包里抽出刀,將三人刺傷,他下了多少力道,已經全然不知,只知道扔下刀后,沖向蒲草蕩。
他看到蒲草蕩里的人后,他脫下自己的校服把人包好,抱著許唯大哭。
之后,警察來了,將顧柒帶走,許唯被送進了醫院。
一個月后,三名強奸許唯的人被判處3-7年有期徒刑。
一個半月后,許唯坐在了審判顧柒的法庭上,她穿著顧柒送她的那條裙子,扎著馬尾,人干干凈凈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冷靜的旁若無人。
顧柒帶著手銬,站在宣判臺上,一臉無畏。
審判長宣判:顧柒故意傷害他人并造成三名受害人重傷及殘疾,證據確鑿,事實明確,且當事人并未征得受害人家屬諒解。根據《X法》第二百三十四條第二款規定,判決如下:
被告人顧柒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接到判決書的第二日起十日內,通過本院或者直接向橈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
‘哐——’法槌落下。
顧柒閉上眼。
許唯突然沖出了旁聽席,大喊:“不服——不服——我不服——”
女孩聲嘶力竭的哭喊,臺上的審判長讓法警制止,顧柒猛地睜開眼,回頭看著女孩,被動向門外走,而許唯也在同時將視線鎖在顧柒身上。
他們沒有說任何話,只看著彼此,沒有告別,只有相望。
驀地,兩人都想起那天在小路上的話。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快點長大。’
‘你知道我什么愿望嗎?’
‘……愿你不在流淚。’
顧柒入獄第一年春節,許唯帶去餃子,他人變得清瘦許多。
顧柒入獄第二年,許唯考上省重點高中,她帶著自己做的柚子茶送到他手上。
顧柒入獄第三年,許唯在夏七夕這天來看他,穿著那天的裙子,送給他一盒巧克力。
顧柒入獄第四年,許唯站在少管所門口,獄警說:‘他不想見你,讓你以后也別來了。’
顧柒入獄第五年,許唯考上英國皇家藝術學院設計系,并于當年拿到了全額獎學金。
顧柒入獄第六年,許唯借著假期回來探望他,獄警回她顧柒不想見她,許唯認識這名獄警,這六年間,都是他幫著填寫探監申請表的。
“警官,麻煩您幫我捎句話給他。”
“什么話?”
“告訴顧柒,他不見我,我就哭。”
“……”
獄警去而復返,“你走吧。”
許唯追問,“他怎么說的?”
獄警原話轉達:“他說,你哭死了,他也不在乎。”
許唯真的哭了。
至此后的整個假期,她天天早上到監獄門口申請探監,而每天都被拒絕。
假期很快過去,監獄的角落里,少年褪去青澀,體格健碩,臂膀結實,寸長的短發下,那雙憂郁漆黑的眼昏暗不明。
“七哥,見見吧。”一旁的獄友說。
顧柒沒抬頭,手臂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沒接話。
“七哥,我看這小姑娘是真心實意對你,你還是去見見吧。”
顧柒從兜里拿出煙,點燃默默的抽著。
“七哥,別嫌我說話不好聽,你現在可是蹲過大獄的人,人家不嫌棄你,年年來看,這就不是一般姑娘能做到的,你要是真把她錯過了,以后有你后悔的。”
顧柒緩緩吐出煙霧。
“七哥,你看老三,他媳婦才看了一年,第二年就沒影跟人跑了,你這連手都沒牽過的,能連著來看你六年,就憑這,絕對對你是真心啊。你可別糊涂,把這么好的姑娘氣跑了,回頭跟別人領了證,你哭都來不及。”
顧柒總覺得這煙沒吐出去,好像都吞肚子里了,憋得慌。
一旁的瘦猴人激靈,走過去,蹲在顧柒身旁,“七哥,你信我一句話,我懂你,你不就是想斷了她念想嗎?”
顧柒夾著煙的手動了動。
瘦猴繼續說:“你就見她一面,狠狠罵她一頓,讓她再也別來了,保準管用。”
顧柒咬了咬腮,眼神發狠,煙頭狠狠戳滅,起身朝門口走。
大喊:“報告,3415同意探監。”
距離明天就是許唯返校的日子了,許唯站在門口,眼淚在眼圈上,等著里面的回信。
不會兒功夫,獄警打開門,對她說:“進去吧。”
許唯一驚,有些恍然。
獄警下巴朝里一指,“進去啊,顧柒同意見你了。”
許唯欣喜若狂,連連感謝,跟著獄警的腳步,心急如焚的朝里走。
到了探監室,許唯站在門口竟一時心慌的很,他們已經三年沒見了。
推開門,便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對著她。
許唯走進去,關了門,盯著那背影,仿佛一瞬間就與記憶中年少的他重疊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顧柒雙手覆在膝蓋上,緩緩握拳,臉上戾氣越來越重。
直到她走到身后,顧柒突然站起來,面對著墻壁,吼他:“你他媽是不是賤的慌,非要我罵你才肯……”下個字還沒出口,一雙纖細柔軟的手從后抱住他,那個‘走’字被顧柒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三年不見,他不知道,她也長大了,手臂抱住他的感覺,竟也如此有力。
“顧柒,你罵吧,只要你肯見我,你罵我打我都行。”許唯的臉埋在他背上,隔著橘色的監服,摩擦著她的臉,這種粗糲的質感真實而踏實。
顧柒咬咬牙,真就罵她。
“你他媽有病吧,你來看我干嗎?你以什么身份來看我?趕緊給我滾!”
罵完,他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許唯的手卻松開了,這一松,顧柒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她帶走了。
后悔了。
許唯并沒有離開,而是繞到他面前,兩人時隔三年,再一次對視。
顧柒發現她長高了。
許唯發現他變黑了。
許唯眼淚忍在眼眶里,“顧柒,我長大了。”
顧柒扣緊牙:“……”
許唯接著說:“我有能力保護你了。”
“……”
“我等你,等你出來,我們去個陌生的城市重新生活,好嗎?”
顧柒看著她,眼睛里酸痛,有東西朝外冒,“……”
“顧柒,還有四年,我一定等你。”許唯盯著他的眼睛,堅定無比。
顧柒頭一低,眼淚砸在水泥地上。
“許唯,”顧柒帶著哭腔喚她。
“嗯?”許唯伸手摸兜里的手絹,卻聽頭頂一道聲音,“你喜歡我嗎?”
許唯的手僵在衣兜里。
顧柒忐忑,不敢看許唯。
“喜歡,很喜歡,非常非常……喜歡你。”
顧柒一把抱住人,緊緊的摟著,恨不得將人鉗進自己的身體,“真巧,我也喜歡你。”
……
同年十月,顧柒因積極改造,及叔叔的幕后幫助提前釋放。
他出獄那天,慕子謙去接的他,第二天便帶著顧柒去了軍校報道,這也是慕子謙與岳恩陽之間交換的條件之一,洗白顧柒的身份。
在軍校,顧柒利用放假三天時間,去了英國,站在許唯的學校門口,他一身軍裝分外惹眼,劍眉星目,英氣逼人。
在紅杉樹下,許唯抱著設計圖低著頭走,突然,眼前一道黑影攔住路,抬頭時,許唯震驚的望著面前高大筆挺的男人。
“你好,同學,請問你認識許唯嗎?”顧柒的聲音低沉,鏗鏘。
許唯木訥的點點頭,“還好,蠻熟的。”咽了咽嗓子,反問,“你是誰,找她什么事啊?”
顧柒笑了,軍帽下的笑容迷人而剛毅,“我是她男朋友,我想她了。”
許唯呀的一聲叫,跳起來,撲到那個寬闊的懷里。
顧柒抱著人,緊緊的的抱著,似抱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有一種愛,情到濃時,戛然而止。
有一種守,時隔多年,重回原點。
顧盼今生,許諾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