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慕子謙躺在病床上睡不著,他瞞著爺爺,只是不想他們擔(dān)心,可現(xiàn)在卻被薈姨誤導(dǎo)為,擔(dān)心大哥回來搶他的位置,一種心胸十分狹隘的表現(xiàn),她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衛(wèi)生間的門開著一道縫隙,光被門縫裁剪出一道筆直的線,斜在地上。
秋靜好在衛(wèi)生間里清洗他換下的衣服,他聽著搓洗聲,心突然變得不那么煩躁了。
他慢慢的撐起身子坐直,掀開被子,腳順到床下,他看不見,不知道拖鞋放在哪,只有用腳一點(diǎn)點(diǎn)的試探著。
當(dāng)秋靜好聽到身后靠近的腳步聲時(shí),她忙放下手里的衣服,“你怎么自己下來了?”
慕子謙斜靠著門框,雙手環(huán)抱在胸口,挑著唇看她,特欠揍的反問了句:“你想看我跟誰下來?”
秋靜好擰眉暗嘆,這男人真是有一點(diǎn)精神就開始嘴不饒人。
“快回床上。”秋靜好去拉他的手,轉(zhuǎn)身時(shí),聲音低低的提醒,“慢一點(diǎn),向左轉(zhuǎn)四十五度,對,跟我走。”
精準(zhǔn)的提醒,慕子謙按照她的指令走。
到了窗邊,他不動了,秋靜好被他拽住。
“怎么了?”她抬頭問他。
“今晚是晴天嗎?”他轉(zhuǎn)頭,面對著窗,雨后的空氣清涼舒爽,撲面而來的風(fēng)帶著泥土與青草混雜的味道。
秋靜好放開一只手,繞到他身側(cè),與他面朝同一片星空。
她輕聲細(xì)語的話,落在男人心尖上,余音繞梁。
“晴天,夜很美。”
他微昂著下巴,狹長的眸子彎著溫柔的弧度,眼底是夜空中細(xì)碎的星,如果有什么比星空還美的事物存在的話,秋靜好會想起他的眼睛。
雖看不見,但卻清明無比。
男人雋永低沉的聲音如大提琴的弦音,“良人,你才美。”
“……”撲通撲通,心如擂鼓。
秋靜好臉紅了,心里叫囂著別受他蠱惑,這男人最會使迷魂大法了。
“我說真的。”他緩緩轉(zhuǎn)頭,盯著她。
某一刻,秋靜好甚至以為他真的能看見自己,視線緊鎖著她,好像看進(jìn)了心里。
月色下,男人臉色蒼白,唇色寡淡,看起來一副冷冷的樣子,可那雙漆黑的眼瞳深處,卻盛滿了最溫柔熱情的光。
“寧智讓你多休息的,回去躺著吧。”秋靜好拉了拉他的手,慕子謙未動。
“聽話。”她搖了搖,兩人的手臂,在空中悠蕩著。
慕子謙低下頭,無聲的笑,他腦子里出現(xiàn)秋靜好搖晃他手臂撒嬌的樣子,“真可愛。”
“嗯?”秋靜好沒聽清。
他又說:“……可惜他看不到。”
秋靜好握著他手緊了緊,“走。”
“嗯。”他聽話的被她拉著手走。
慕子謙躺下時(shí),秋靜好邊幫他蓋被子,邊說:“以后,要下床的時(shí)候叫我。”
“上床呢?”
秋靜好:“……”
“呵呵……”他輕一笑,“別洗了,換洗的衣服,帶回去,讓家里的傭人洗。”
“沒關(guān)系,一件衣服,拿回去麻煩。”秋靜好直起身,“你先睡吧,我很快就洗完了。”
“真的別洗了。”慕子謙拉住她的手,“我娶你,也不讓你給我洗衣服的。”
秋靜好被噎住了,不可否認(rèn),現(xiàn)在男人大多數(shù)還抱著舊觀念,我娶你是要你給我洗衣做飯收拾房間,孝順公婆還上班,順帶著陪|睡生孩子,哪里是娶老婆,根本就是找一個(gè)廉價(jià)的菲傭,但慕子謙的話,的確讓她心里一喜。
“那你娶我,不想我給你洗衣服?”
“不。”他回答的很肯定。
“不想我給你做飯?”
“不。”他依然堅(jiān)定。
“不想我給你收拾房間?”
“呵……”他似乎笑了下,“你說的這些,讓我想起家里的傭人。”
秋靜好靠著床邊坐下,慕子謙挪了挪身子,讓給她足夠的空間。
“老婆,娶你,是要讓你跟著我享福,過無憂無慮的生活,享受世間的美好,看最美的風(fēng)景。”
“嗯……”秋靜好笑著點(diǎn)頭,“聽起來還不錯(cuò)的樣子。”
“是吧!”慕子謙的手搭上她的腰間,“有沒有特感動?”
秋靜好看到他賊兮兮的表情,這男人又開始給她下套了。
不過看在他受傷的份上,就勉為其難的配合下吧。
“有,很感動。”
慕子謙皺眉,“說的有感情點(diǎn)。”
秋靜好要笑不笑的歪著頭,盯著男人挑著壞笑的嘴唇,真是虛榮,愛聽老婆贊美的男人真是虛榮啊。
他捏了她腰下,“快點(diǎn),說完我睡覺。”
秋靜好噘嘴,還帶這樣的?
“說啊。”他推了推,秋靜好身子前后一晃,聲音輕飄飄的就出來了,“感謝上帝賜了一個(gè)疼我愛我寵我的老公……”
“嗯。”這話聽著真順耳啊,感覺病都好了。
還沒等慕子謙美過三秒鐘,腦仁又疼了,只聽秋靜好補(bǔ)了句:“唉!我是被逼說的。上帝請你寬恕我!”
慕子謙皺著眉,“秋靜好,你根本不信上帝!”
“那好吧,老天爺,我是被逼的,”
“你也不信老天爺。”
“佛祖,我是……”
“你少跟我老子扯淡,你什么都不信!唔……”慕子謙膛大雙眸,唇被封住。
天啊天啊天啊!他被她強(qiáng)吻了。
秋靜好看著男人驚訝的表情,抬起頭,嘴角帶著竊喜,沒想到他也有驚慌失措的時(shí)候,比起冷酷狂放的他可愛多了。
“哎你……”慕子謙剛要說,唇被女人的手指壓住,“噓……”她輕輕的,貼著他唇,“悄悄告訴你,我有信仰,”
“……”慕子謙十分肯定,她不信任何教派,她是個(gè)唯物主義者。
只聽,他說:“我的信仰,是你!”
慕子謙怔住,完了完了完了,這輩子真逃不出她手了。
“睡吧。”
唇上的手移開,他伸手想抓住,卻撲了個(gè)空。
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直到水聲傳來。
黑暗中的他,聽到咚咚的心跳聲與她搓洗衣服的聲音攪在一起。
有些人,注定糾纏一輩子,甩不開,掙不脫,也逃不掉。
慕子謙的病房是寧智特地安排的,在他床邊,又放了張床,床鋪的很舒適柔軟,秋靜好側(cè)躺在床上,枕著手臂看對面的男人。
床頭的小夜燈沒關(guān),他仰躺著,秋靜好安靜的描繪男人的輪廓,原來他的鼻梁這么挺,五官深邃立體,他的唇很薄,都說薄唇的人薄情,假話!
“老婆,你睡了嗎?”
秋靜好說:“睡了。”
慕子謙:“……”真是調(diào)皮。
“你要喝水嗎?”
“……”呃……他想尿尿啊。
“不,我就是看你……睡了沒。”
“哦。”秋靜好的手背撐在頭側(cè),視線高一點(diǎn),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
又過了會兒,慕子謙在心里大致掐算著時(shí)間。
“老婆,你睡了沒?”
秋靜好眼睛動了動,他一個(gè)勁問她睡了沒,肯定要做什么。
她爬起來,慕子謙聽到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心里一嘆。
“子謙,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秋靜好有點(diǎn)緊張,盯著他頭頂和肩膀上的紗布看。
慕子謙有點(diǎn)忍不住了,“我要去洗手間。”
“我扶你去。”
“……”慕子謙太陽穴突突的跳。
秋靜好牽著他的手朝洗手間走,到了里面,慕子謙推推她,“你出去吧。”
秋靜好說:“我?guī)湍恪!?br/>
慕子謙:“……”
女人的手摸到他腰間,慕子謙握住她的手,“我自己來。”
秋靜好點(diǎn)點(diǎn)頭,松開手,向后退了半步。
“我自己行的,你出去吧。”慕子謙別扭。
銘晉晚上來時(shí),給他倒了好幾杯水喝,孩子的一片孝心,他這個(gè)做父親的不好婉拒,結(jié)果……尷尬了。
白天去洗手間有阿七幫忙,可晚上,他不能再留他守夜,許唯快生了,已為人父的他,十分理解這份心情。
“你不好意思?”秋靜好看著慕子謙遲遲不動的樣子。
“沒。”慕子謙梗著脖子,“我一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你方便吧。”秋靜好筆直的站著。
“……”慕子謙舌尖頂腮,還真不走啊。
突然,她推著他的腰,向前走了兩步,站在靠近馬桶的位置,“這里。”
慕子謙聽聲辯位,知道她沒出去,彎下腰摸索著揭起馬桶蓋,秋靜好先一步幫他掀起。
真!是!太!尷!尬!了!
秋靜好轉(zhuǎn)身,“我出去等你。”
慕子謙聽到腳步聲,關(guān)門聲,然后門外的人聽到了水聲。
她靠著門板,低頭抿唇笑,慕子謙摸索著沖完馬桶,剛直起身,洗手間的門又開了。
手被她握住,耳邊是她輕柔的聲音,“我?guī)湍阆词帧!?br/>
慕子謙跟著來到洗手臺前,水溫剛好,她洗手很仔細(xì),指間指縫,手心手背,她的手柔軟而纖細(xì),摸在他粗糲的掌心里有點(diǎn)癢。
忽然,小手被大手握住,洗手間里只有水聲。
秋靜好轉(zhuǎn)頭看著慕子謙,“怎么了?”
他眸光漸暗,長長的睫毛下,遮著一片陰影,臉上有著不易察覺的黯然。
“老婆,我連上廁所、洗手這種小事,都不能自己做,是不是很沒用。”
秋靜好心狠狠的疼了下,“……子謙,這些小困難都是暫時(shí)的,我們倆一起承擔(dān)、克服。而且,你忘了一點(diǎn),”
“嗯?”
“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