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識海幻境里，被困住的是周子戌。</br> 被困在這里的周子戌，不想死，想見到他的妹妹，想和妹妹一起回家。</br> 可實際上他已經死了，也知道她的妹妹也死了，所以潛意識里，才會阻止妹妹離開，才會說出“你會死的”這種話。</br> 周小舟的闖入，給了奄奄一息的周子戌希望，但這種虛假的希望，又是另一種絕望牢籠。</br> 既然是假的，就要打破。</br> “沒用的，已經晚了。”周小舟一步步往后退。</br> 周子戌往前摸索著要抓住她：“你不要走，是二哥錯了！二哥跟你道歉！那些話都是騙你的，都是氣話，我沒有不想娶你，我愿意娶你！”</br> 二哥沒有不愿意娶她，他答應了阿姐會娶她，但周子戌不想娶。</br> 周小舟以前就知道，現在就更加明白了。</br> 當然，這些已經不重要了。</br> “二哥，你已經死了。”面對周子戌的焦急挽留，周小舟輕嘆一聲，“我也已經死了。”</br> “不要刺激他。”一直只是旁觀沒有插手的九長老突然開口提醒。</br> 但已經來不及了！</br> 周子戌在聽到周小舟的話后身體一僵。</br> “已經……死了？”</br> 他的聲音很輕，沒有不可置信，但眼睛上覆著的紅綢浸了血淚，不堪重負般飄落在地。</br> “已經死了。”周子戌茫茫然，他摸索著秋霜劍的劍刃，拋出一個問題，“我已經死了，那我現在是誰？”</br> 依照周子戌現在的狀況，如果這個問題回答不好，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br> 周小舟正要告訴他這只是幻境，只是心中所憂有怖，但九長老先他一步開了口：“你是誰？”</br> “我是誰？”周子戌居然有了幾分遲疑，“在下，姓周名封。”</br> 九長老：“你是周封，那守道是誰？”</br> “守？道？”周子戌皺起了眉頭，神情像是陷入了掙扎。</br> 周小舟看向九長老，發現九長老的臉色很冷，一時不確定他是在懷疑周子戌，還是在試圖喚醒守道。</br> 而這個問題，讓情緒已經崩潰的周子戌更加煩躁起來。</br> “守道是誰……我是守道？不對，我是周封……我是周子戌！”</br> 九長老的聲音冷了下來：“你不是守道。”</br> 周小舟心中一驚，她好像在這句話里聽出了殺意。</br> 不是錯覺，九長老這句話一落，周子戌突然停止了糾結，猛地轉向九長老的方向：“你想殺我？”</br> 九長老注視著周子戌的神情變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周子戌卻像是受到了更大的刺激一般，握著秋霜劍怒喊：“來啊！我要殺了你們！”</br> “我要殺了你們！”</br> “來啊！”</br> 重傷在身，站都站不穩的周子戌握著劍不甘心地怒吼著。</br> 這就是他死前的情景嗎？</br> 就算這是一個用來迷惑人的幻象，周小舟也看不得周子戌在她面前這樣。</br> “二哥，你已經死了！”周小舟大聲喊了一句。</br> 周子戌手里的劍一頓，偏著頭呆呆看著周小舟的方向，幾秒后猛地舉劍劈向身后的虛空。</br> 那一瞬后，荒野淪陷，城墻倒塌，燈火熄滅，幻境一片一片碎裂。</br> 周小舟下意識沖過去拉周子戌。</br> “周小舟！”九長老跑過來拽住了她。</br> “二哥！”</br> 周子戌的幻象在她面前隨風而散，周小舟抓了個空，跌進無底洞般的深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