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9預(yù)言
溫書沒讓路曼聲離開臨陽城。
一個是擔(dān)心她有危險,二個也是有些事必須親自確認(rèn)。溫書不能再任由路曼聲逃避下去了,如果宮旬真的追到了這里,那么路曼聲也確實應(yīng)該給人家一個答案。
路曼聲將程大勇治療時間定在了五日后,在這段時間里,程大勇已經(jīng)住進了神明宮旗下的藥鋪。
說來也奇怪,程大勇的治療時間出來了,喬氏卻沒有看見溫書過來。
一連幾天,溫大夫都沒有來藥鋪,她聽其他人說過,溫大夫每次給人看病,事先都會詳細和家屬討論病人詳情,讓他們安心。這一次,溫書只是讓人打點好二人的起居,讓他們放寬心,便很少露面。
溫書忙得脫不開身,謝小跡那邊有消息了。
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進入大五門的方法,六哥和謝小跡決定不日就進入大五門。
但汪大小姐一個人留在滿香堯那里,雖然有人在暗中照看著她,還是沒辦法十拿九穩(wěn)。
他們在做事的同時,也聽到了大堯使臣即將出使大楊的消息,都有些擔(dān)心路曼聲。囑咐溫書這些日子一定要多陪陪她,可別讓路曼聲出了什么事。
這一頭,溫書笑說兩個男人還挺啰嗦的,把不少時間都用來和路曼聲呆一塊了。
最近程大勇?lián)Q臉手術(shù),溫書雖然沒研究這一塊,但一直覺得換臉手術(shù)很神奇。路曼聲若不介意,倒是可以給她演示演示,也別讓他們夫婦看出什么問題來。
巧的是,路曼聲對那些毒藥蠱毒什么的,總覺得很神秘,這么個好機會,必須讓溫書教她幾招,以后走江湖或出了什么事也好防身。
兩個習(xí)醫(yī)者到一塊,有說不完的話題。
溫書發(fā)現(xiàn),路曼聲在毒藥這一塊,實在稱不上有天分。或許對于咱們的路御醫(yī)來說,更擅長的還是拿手術(shù)刀。
她前世就是腫瘤內(nèi)科,不似溫書,溫書本來就是古老醫(yī)術(shù)世家出身,對各種藥材以及毒藥之類的成分,天生就比路曼聲要敏感。
而換臉手術(shù)這種極為考驗雙手穩(wěn)定和精細活的,路曼聲就稍勝一籌。溫書喜歡制藥,路曼聲喜歡看各種疑難案例,并將它付諸實施。
雖然沒什么天分,路曼聲非常認(rèn)真的學(xué)習(xí)著。
在大堯尚醫(yī)局,溫書在所有新晉御醫(yī)面前展露的那一手,可讓一群年輕御醫(yī)們看愣了眼。醫(yī)毒雙絕的名號可不是叫假的,哪怕她不會絲毫武功,行走江湖也沒幾個人敢惹她。
學(xué)武功,路曼聲自認(rèn)不是那塊料,但毒術(shù),還是可以勤能補拙一下。
路曼聲本身對毒藥也有一些研究,在過去看診過程中,也有不少人被下了這種或那種的藥物。可要是用來御敵,那就是兩回事了。
“程大勇那邊,真的不需要我去走走過場?”演戲要演全套,雖然人是路曼聲來救,可她自始至終都不出現(xiàn),可是會引起別人疑心的。
“不需要了,三小姐已經(jīng)幫了我許多,這些瑣碎事就不勞你親自出馬了。”何況,抓不到證據(jù),那些人也不能空口無憑的就懷疑。
“嗯,不錯,這幾日鎮(zhèn)定多了。”她還以為路曼聲會很緊張這些事,看來這些日子她慢慢想通了,又恢復(fù)成了那位冷靜的路御醫(yī)。
這樣就對麼,這樣才是路曼聲。
不過,一個人在面對感情的事上,太過冷靜也不是好事。許多時候就需要頭腦發(fā)熱一下,有很多人就是這樣才突破自己心中那一關(guān)。
路曼聲笑笑,專心忙活手中的事。
“三小姐,說起毒術(shù),放眼整個天下,你都排在前列,那么像你這樣的人,會不會有一日也會被別人的毒術(shù)打敗。我是說,面對更強大的制毒者,無力反抗?”
“為什么突然這么問?”溫書微一思索,便知道路曼聲為何問出這樣的話。“你是想說千歲夫人的攝魂術(shù)已經(jīng)登峰造極,而滿香堯這樣一位后輩,卻打敗了前輩,并且讓她毫無還手之力,這種事本身就很奇怪?”
“雖然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知道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句話。可是我不相信,像千歲夫人那樣的攝魂術(shù)大家,會被為難到這種地步。我并非懷疑千歲夫人,或許攝魂術(shù)本身就有貓膩。”
這些日子,路曼聲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或許他們一直都在鉆牛角尖,滿香堯說是攝魂術(shù)就是攝魂術(shù),或許根本就與攝魂術(shù)無關(guān)呢。
雖然她還沒有想到,這世上有什么樣神奇的藥物,可以控制一個人的心智,還讓人毫無所覺。
可這種情況,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然而,溫書這邊卻不好解釋。說起各種稀奇古怪對人體有害的藥物,溫書即便沒有見過,也不該沒有半點察覺。
何況,謝小跡、金六公子還有西門莊主,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見識也非常人能比。恐怕這世上還沒有什么東西是他們不知道的,更別說用這些東西害他們的身邊人。
“這種情況我也想過,但極有可能還是攝魂術(shù)。我倒是聽過,西域有一種幻術(shù),通過各種玄妙的樂曲,來引人入夢。嶺南的鐘鼓,能震人耳膜,讓人出現(xiàn)幻聽,腦海產(chǎn)生幻象。但這些還不能讓小九束于夢中,你應(yīng)該聽說過,她從小就跟著西域的一位高僧學(xué)習(xí)武功,除了內(nèi)功修為增進了不少,還練了一些抵制幻術(shù)的心功。一般的攝魂術(shù)和**術(shù)對她根本就沒有效果……”
溫書說著說著,又覺得有哪里不對。
“會不會正因為小九練習(xí)了心功,滿香堯在她身上種下的攝魂術(shù)反而達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不,不可能,應(yīng)該不至于……”
“三小姐,你在說什么?”
“哦,沒什么。你說的毒術(shù),其實在江湖中,有許多的用毒高手,他們可以憑著一片樹葉或是一根竹管,操縱成千上萬的毒蟲。我?guī)啄昵霸诿髟卤さ臅r候,就曾親身經(jīng)歷過,差點沒嚇暈過去。”
“若是你與這些人交手,戰(zhàn)局如何?”
“那個時候,我自是沒有勝算的。因為我還不知道,自己就是神明宮的宗主莫小仙,更不知道自己其實是一副最毒的容器。”
“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我這副身體,所有的毒物嗅到我血的味道,只會嚇得逃竄吧。”溫書真不知道這體質(zhì)是好事還是壞事了,這體質(zhì)數(shù)度害她沒命,卻也多次救她于危急之中,也幫助了不少身中劇毒的朋友。
“所以,我總認(rèn)為千歲夫人解不開攝魂術(shù)只是暫時的,她是老師,也是她發(fā)明了攝魂術(shù),要想解開,只是時間的問題。有的時候,只需要一個剎那的閃光,那是一種很奇妙的事,我對她充滿了信心,可小九卻等不了那么久——”
“三小姐從來就沒有想過,千歲夫人很有可能是滿香堯的人?”這一個念頭,路曼聲始終揮之不去。大概是她無法回答那一日發(fā)生的事,她也認(rèn)為,千歲夫人沒有對他們說出真相。就算說了,也沒有道出全部,她一定隱瞞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應(yīng)該不會,她眼里流露出的恨意是真實的,她也真心想要解開攝魂術(shù)。而且我總認(rèn)為,當(dāng)一個意志堅定得超乎尋常的女人決意做某件事時,就鮮少有做不到的。”
溫書口里說的那一種,是一種堅持得近乎偏執(zhí),甚至已經(jīng)陷入了瘋狂。而陷入了瘋狂中的女人,通常都是最可怕的。在憤怒和仇恨中,她能摧毀一切,也能不擇手段達成自己的目的。
就像千歲夫人傷害小九,取她的心尖之血一樣。小九差點丟掉了性命,千歲夫人自己也身中攝魂術(shù)。
溫書和路曼聲都是大夫,本來大夫是決不允許一個人這樣傷害自己。可她們知道她們阻止不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千歲夫人用她最后的時光,來挽回一個師父的尊嚴(yán)。
她要讓滿香堯,付出代價!
在她們回來后,千歲夫人還留在了雙陳鎮(zhèn)。汪大小姐在那里,滿香堯也在那里,她哪里都不愿意去。
因為她擔(dān)心,她離開了那個地方,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留給她的時間太少,她必須全身心地研制出攝魂術(shù)的解法,沒有一點時間用來浪費。
“三小姐認(rèn)為,最終能救汪大小姐的還是千歲夫人?”
“像千歲夫人這樣的女人,是決不允許自己最后再敗在男人手上的。”她因為男人入魔,最討厭的就是臭男人。而在她晚年,再一次被男人所害,讓她多年修為毀于一旦。如今,就連她最得意的攝魂術(shù),也被對方悉數(shù)學(xué)了去,而且還不在她這個師父之下。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輸?shù)靡粩⊥康兀渌臇|西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唯有攝魂術(shù),她既然從這方面入手,就意味著她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但不排除千歲夫人想讓他們拼得魚死網(wǎng)破的意思,就算她研制出了攝魂術(shù)的解法,愿不愿意拿出來,又選擇何時拿出來,那就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了。
或許,她想要看到滿香堯的尸體,又或許轉(zhuǎn)而讓滿香堯?qū)λ虻厍箴垺?br/>
女人的心思太難猜,像這種已經(jīng)成精的前輩,就更不是他們這些小輩能理解和摸透的。
或許你會說,溫書既然有著各種各樣的擔(dān)心,為什么她還是要請來千歲夫人,并且一直對他深信不疑?
信或不信,本來就在微妙之間。不信,他們還有別的辦法嗎?何況,對于一個將死之人,多留幾分信任,自己也多一些希望。
他們只能期待著,千歲夫人在人生最后那一刻,莫要問了她承諾之事。
何況,只要攝魂術(shù)的解法出來了,想要問出,總是會有辦法,總比一無所知要強。
“三小姐,沒想到你還挺懂女人的?”路曼聲覺得溫書說的有道理,可能是她最近想得太多了。
千歲夫人有事情瞞著他們又怎么樣,和滿香堯是同類人又怎么樣,能做的他們已經(jīng)都做了,再糟糕也不至于比現(xiàn)在還要棘手。
“別忘了,我也是個女人。”
“那你懂我嗎?”路曼聲隨口一問。
溫書抬頭,看了路曼聲幾秒鐘,搖了搖頭。
“不懂。”
“……”
“并非你這個人難懂,而是太好懂了。”
路曼聲有些懵,她并不認(rèn)為這句話是夸贊。相反大堯許多人,都認(rèn)為路曼聲是個很沒有人情味冷血的人,許多人都不知道這位路御醫(yī)心里在想些什么。
“曼聲你呢,對人其實很溫柔,就是對自己太殘酷了。把自己逼得很緊,像是在為什么恕罪,看著讓人挺心疼。”
路曼聲的心顫了一下,溫書隨隨便便說了幾句話,卻戳中了她內(nèi)心深處。
“我不知道是誰讓曼聲有這種罪人的想法,但誰一生不犯錯呢。錯了就錯了,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然后努力讓自己活得更好。你對自己的懲罰,并不能讓那人多好受一分,反而換來更多更深的痛苦。既然已經(jīng)背負(fù)了罪人的名義活下去,又為何要虧待自己?”
溫書并不是一個自私的人,相反,許多時候她都很無私。但經(jīng)歷了這么些事,也歷經(jīng)了不少生死,對許多事看得比別人通透。
“曼聲,沒有什么比抓住到手的幸福更重要。你不偷不搶,該你的東西,為何不敢伸手接著呢?就算遇到挫折又怎么樣,人生誰還不做幾筆賠本的買賣。輸了感情,丟了性命,再差也不過如此。我們都是重新在這世上走一遭的人,這條小命本來就是賺來的,不活得痛快瀟灑一點,都對不住上天這么安排。”
看路曼聲蒙蒙的,被她這些與她性格完全不相符的話給嚇著了,溫書干脆勾了一下嘴角,沖路曼聲的額頭彈了一下。
“我找臨陽城最準(zhǔn)的算命老先生給你算了一卦,曼聲,你的福氣不錯喲,多子多孫多福氣。你如今年歲不小了,要達到這一個目標(biāo),可得好好加油啊!”
溫書感慨著,拍了拍路曼聲的肩膀,從她身旁繞了過去。
然后在路曼聲反應(yīng)過來之前,飛快地跑出了房間。等路曼聲追出去的時候,影兒都不見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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