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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鏖戰(zhàn)西域 第三百七十八章 真實的謊言(一)

    第三百七十八章真實的謊言(一)
    高大的帥府所用的是極為罕見的琉璃瓦頂,黃澄澄的,像曬滿金黃的玉米。
    然而,今日,從這個屋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暴怒的呵斥聲:“去,請軍師大人來此。”
    林家徽飛快的從書房中離去,他的腳步行走之間,尚有些不勻。以他此時的功力來說,這種現(xiàn)象確實極為罕見,足以看出他此時的心情振蕩了。
    片刻之后,蔣孔明急匆匆的趕至。
    一踏入書房,這位黑旗軍,或者說是許氏王朝中當(dāng)之無愧的第二號人物一眼就看到了滿面怒色的許海風(fēng)。
    不由地心中詫異,自從許海風(fēng)榮升宗師之境,還是首次變得如此暴躁。
    “主公,請問尋學(xué)生何事?”蔣孔明微微一揖,雖然許海風(fēng)的心情擺明了極度的不爽,但他卻是未曾有絲毫懼意,不但這一禮與平日里毫無區(qū)別,就連聲音也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而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在他身后的林家徽。
    這位許氏王朝中新一代的寵臣,他的臉色已然有些發(fā)白,望向許海風(fēng)的眼中有著隱隱的懼意。
    不得不說,一直以來,雖然許海風(fēng)早就背了個宗師之名,但他接人待物都是一副文質(zhì)彬彬,和藹有加的態(tài)度。
    所以,當(dāng)他難得一見的發(fā)起了雷霆之怒的時候,就顯得特別的震撼人心,也讓人突然想起,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人,可是一位威震天下的宗師啊。
    “家徽,你說。”許海風(fēng)一指林家徽,吩咐道。
    “是……”林家徽應(yīng)了一聲,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即恭聲道:“軍師大人,自從進城以來,末將奉命監(jiān)管城中言論。今日之前,一直都是平安無事。但是,就在今日凌晨,市井街頭都流傳著一個……一個謠言。”
    蔣孔明心中好奇,他眼中寒光一閃,讀心術(shù)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施展了出來。
    “許海棠?”蔣孔明的聲音中有著一絲微微壓抑著的驚訝。
    他的眉頭隨即一皺,這個可不是什么謠言啊,而是貨真價實的事實。
    不過,這個事實卻不是人人皆知。
    一想到這兒,他的臉色立即變得難看起來:“是誰散布出去的?”
    林家徽一怔,低下頭來,他并不知道蔣孔明是從自己的心中窺探出這個消息,還以為他是隨口猜中,頓時心中大為折服,對于這位擁有鬼神莫測之能的蔣大軍師是即驚且畏。
    這也是蔣孔明在臥龍城一戰(zhàn)之時,立高臺,招大風(fēng),使得他的名氣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如同鬼神在世的地步。
    縱然是那一群桀驁不馴的武林中人都對他一改往日印象,充滿了敬畏之心,更何況是原本就對他惟命是從的林家徽。
    “不錯,堂兄通敵之事,知情者不過聊聊數(shù)人,我也曾經(jīng)下了禁口令,竟然還是如此之快就流傳開來,這……”許海風(fēng)眼中豁然閃過一道寒芒,那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濃濃殺意。
    蔣孔明一揮手,林家徽如遇大赦,立即施禮告退,連片刻也不敢停留。
    “主公,您是在擔(dān)心什么?”蔣孔明雙眼清澈,仿佛已經(jīng)看透了許海風(fēng)的心中所思。
    “什么?”許海風(fēng)雙眉一揚,問道。
    蔣孔明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他,緩緩的道:“您是在擔(dān)心令堂兄的安危呢?還是在擔(dān)心那個膽敢私自泄漏機密的人。”
    許海風(fēng)的怒氣有了一絲緩和,他怔怔的抬頭看了眼雙目炯炯有神的蔣孔明,那股強烈的氣勢竟然就此軟弱下來。
    “您是在擔(dān)心令堂兄了?”蔣孔明一見之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兼而有之。”許海風(fēng)默默搖頭,道。
    蔣孔明微微一笑,也不戳破,只是問道:“請問主公,如今令堂兄何在?”
    “已經(jīng)被葛豪劍收監(jiān)關(guān)押。”
    “葛豪劍是主公的親信,也是主公一手提拔至今日地位,在他的手下,令堂兄想必是不會吃到什么苦頭的了。”蔣孔明點頭,淡然笑道。
    “唉……”許海風(fēng)長聲一嘆,道:“我知道,以堂兄的所作所為,那是必死無疑,不過,他終究是我的堂兄啊。”
    “你們的關(guān)系很好么?”
    “是啊。”許海風(fēng)的聲音輕柔了下來,他仿佛正在緬懷昔日的記憶:“堂兄是我們這一脈的長子長孫。你也知道,我們大漢傳家,長子長孫在家族中的地位如何吧。”
    蔣孔明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我們家中雖然并不富裕,只是勉強夠的溫飽二字,但卻始終不曾短了他的用度。在我們家族中,大伯家顯然是條件最好的。不過,無論是他,還是大伯,對于我們家都非常照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許海風(fēng)嘆道:“我們家里更窮,什么也沒有,從小更是要餓著肚子干活。然而,每一個月,大伯他都會把我和兄長接到家中住上個一天,那時候,是我和兄長最為高興的時候。因為,我們能夠在他們家吃到肉……”
    “肉?”
    “不錯,肉食對于我們來說,已經(jīng)是一個只有在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才能看見的美味佳肴。”
    蔣孔明微微搖了要羽扇,對于許海風(fēng)的這番感慨,他是頗有感悟。
    就在他遠離了自己的世界,初次來到這里的時候,一樣是非常的不適應(yīng)。他也曾窮困潦倒,幾乎就要餓死街頭,一日三餐,只要能夠?qū)⒍亲犹韨€半飽,就已經(jīng)是心滿意足了。更不用說什么大魚大肉之類的東西了。
    所以,他深深的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凍死餓死并不是一件罕見之事。
    “大伯很疼我和兄長,每次都是把我們叫到家中之后,才出去買些肉食。我們與堂兄三人往往一個晚上就將那些美味的事物搶光了。”許海風(fēng)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
    “其實,那時候,我的年紀(jì)最小,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有好吃的,就要多吃點。但是,我并沒有注意到,在我的碗里,肉食永遠都是最多的。”
    “主公,您有一個好大伯啊。”蔣孔明由衷地嘆道。
    “不錯,大伯對我們兄弟二人一直都是視如己出,我們家窮困潦倒之際,大哥迎娶嫂子的時候,都是大伯慷慨解囊,這份情我永世難忘。”
    蔣孔明默默點頭,他的一對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主公,您的意思是,就此放過了令堂兄么?”
    許海風(fēng)轉(zhuǎn)過了頭,直視著他,緩緩的道:“如今不僅僅是城中百姓到處傳言,就連軍中也已是流言蜚語。我不知道是誰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此刻所有的矛頭都直指堂兄,那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蔣孔明眼中的神色逐漸凌厲起來:“連軍中都有了么?”
    “不錯,軍師大人您起床太晚了,所以不知道就在今日凌晨,這道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全城。”
    蔣孔明的臉色微微一紅,一旦大戰(zhàn)結(jié)束,他立即忘記了在高臺之上的誓言,恢復(fù)了以往的怠憊,每日里不到日上三竿決不起床,是以對此事竟然一無所知。
    不過一聽許海風(fēng)的話,他立即明白過來:“那么快,肯定是早有預(yù)謀。”
    “他們算得很準(zhǔn),此時,正是士兵和百姓們對于愷撒最為憎恨的時候,如果我們包庇堂兄,勢必盡失軍心、民心。”
    蔣孔明嘆道:“不錯,確實如此,只怕如今全城的目光都已經(jīng)集中在這里了。”
    “如果秉公執(zhí)法,那么……”許海風(fēng)不再說下去了。
    蔣孔明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如果秉公執(zhí)法,那么許海棠縱有九條命,也要被判處九次死刑,絕無幸理。
    “嘿嘿……”蔣孔明突然冷笑一聲,道:“好漂亮的一手,能夠使出這等手段的,絕對不可小覷,此乃心腹大患,需得即可除之。”
    “哦?”
    “此人能夠探知許海棠通敵之事,而且發(fā)布消息的時機掌握的如此之好,嘿嘿……決不簡單。”
    “何止不簡單,簡直就是其心可誅……”許海風(fēng)冷冷的道。
    蔣孔明一怔,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對一個人表現(xiàn)出如此憎惡的感情和堅定的殺意。
    “學(xué)生明白了,這就下去查探,一有消息,立即前來回稟主公。”蔣孔明向他行禮一禮,轉(zhuǎn)身欲走。
    “軍師大人……”許海風(fēng)濃眉一皺,蔣孔明對于自己想要詢問之事避而不談,這可并不是一個好現(xiàn)象,他開口挽留道:“許某尚有一事相詢。”
    蔣孔明微微搖首,他甚至于連頭也未曾回轉(zhuǎn)過來:“主公,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您親自去拿主意,無論學(xué)生的意見如何,都會使您心中的那桿秤發(fā)生微妙的變化。所以……最后,還是需要您自己決定的。”
    他的腳步并不停留,直到一只腳已經(jīng)跨出了門檻,才有了那么一絲停頓:“也許,這次的決定,才是您這一生之中最大的轉(zhuǎn)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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