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儀看起來柔弱，做事卻雷厲風行，馬上就替女兒解決了問題。
    等到了新住處，葉佳楠拿著司機給的房卡打開那房子，她被驚呆了，“媽，您這同學是土豪吧！”
    葉佳楠一邊說，一邊放下行李進了玄關(guān)，再往里走，才是徹底被震撼了。
    兩層的別墅，客廳的開間很高，正中的樓頂還開了個巨大的橢圓形的天窗，卻不是簡單的用一塊平整地玻璃將它封閉起來。
    事后，葉佳楠想了好幾次都不知道怎么和別人形容它。
    好像是一個高達兩層樓的水晶玻璃的巨型甜筒立在客廳中央。甜筒上面開口的地方便是樓頂那個橢圓形的天窗。陽光從上面透下來，落到地上，讓客廳的中間多了一個天井一樣的地方，可以享受陽光、空氣和風雨的天井底部，種著各種各樣的植物，高低相間，繁密郁郁。
    葉佳楠被此番景象迷住了。
    這個上寬下窄的天井就像是一個被隔絕出來的世界，此刻，天上正在飄著雨，雨滴從天而降，落到那些樹木花草上，引得葉子一顫一顫的。葉佳楠脫掉外衣，吹著暖氣，站在沙發(fā)旁，透過擦得透亮的玻璃，看著這些綠色生命的細微變化，比最逼真艷麗的3D電視畫面還要讓人著迷。
    “別傻愣著，住樓上還是樓下。”母親的聲音打斷了她。
    “我看看。”她說。
    大概因為客廳太大，占了兩層，也可能由于房子的主人家先前并沒有想要住多少人。所以樓上樓下加起來才兩間房子。
    樓上卻打不開。
    葉佳楠視察了一圈后對母親說：“那只有住樓下的。”
    “你別亂動別人東西啊？”母親一邊幫她騰箱子，一邊吩咐，“你看人家原來這么干凈，你也該每天都打掃打掃。”
    “司機不是說每個星期有鐘點工么？”
    “你要懶得一個星期都不擦桌子，等著人家來干？”母親反問她。
    “知道了。我找到地方就搬出去。”葉佳楠答。
    “叫你住，你就安心住吧。你一個人單獨租個房子，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擔心。你沒看前段時間新聞，說一個小姑娘去租房，跟著房東去看了下房，就有去無回了。”
    “媽——您法制節(jié)目看多了吧。照你這么說，我之前在國外怎么活出來的”
    “別跟我貧。”母親瞪她。
    葉佳楠拉著母親在小區(qū)里轉(zhuǎn)悠了一圈，果然和那位大叔說的一樣，安保和物業(yè)都十分好，安全感十足。
    隨后，母女倆將東西收拾好，又去超市買了些生活必需品。回來后，母親下廚給葉佳楠做了頓大餐，讓她大快朵頤了一番。
    林曼儀見女兒已安頓好，擠著住了一晚上，次日便又自己回了B市，臨走前，還不忘記叮囑女兒不要亂動別人東西。
    住了幾天，摸清了周圍環(huán)境和上下班的路線后，葉佳楠開始越來越喜歡這個地方，尤其是那個客廳。
    本來整個房子是以黑白灰作為設(shè)計基調(diào)，顯得有些硬冷，但是因為玻璃天井中的那些綠色和其間穿插著的一點點紅黃，突然就顯得生動了起來。
    她閑下來覺得反正沒事，于是掃了掃地，擦了擦桌子。門口玄關(guān)的地方，既沒有掛畫也沒有放花瓶，而是擺了個地球儀。
    地球儀是做舊的樹脂制成，下面的底座則是青銅色的，給人昏黃古樸的感覺。她從小喜歡這玩意兒，幼時經(jīng)常和妹妹玩一個找地名的游戲，就是一個在地球儀上找到一個偏僻生疏的名字，叫另一個人在上面快速地找出來，樂此不疲，太愛玩了以至于整個世界地圖都爛熟于心。葉佳楠隨手轉(zhuǎn)了它幾圈，手指最后定格在中國大陸和美國之間的太平洋上面。她瞇著眼睛，又溫習了一遍上面的各種島嶼之后，拿著抹布擦別的地方去了。
    因為母親的叮嚀，她基本上只用了自己的那間臥室，其他都是保持原狀。
    葉佳楠早上去千重上班，見小肖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問道：“你怎么了？”
    “看恐怖小說，半夜嚇得睡不著。”
    “服了你。”
    “超級好看，你要不要看，我?guī)砩狭恕！毙⌒ね扑]著說，“男主遇見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拿到自己畢業(yè)時的全班合影，突然發(fā)現(xiàn)第一排中間有一個女同學他根本不認識，不知道為什么會站在前面，穿著一條藍色的短裙，他也沒在意。過了幾天，他又去看那張照片，發(fā)現(xiàn)那個人穿的裙子變成了長褲……”
    “姐姐——”葉佳楠打斷了她，“積點德吧，我現(xiàn)在一個人住。”
    “你不是號稱葉膽大么？”
    “那也經(jīng)不住你嚇啊。”
    下班后，葉佳楠約了何茉莉吃飯。待她回到住處，時間已不早。她進門的時候，突然瞥了一眼那個地球儀。
    然后，她有些詫異。
    因為她很清楚地記得，昨天她看過地球儀之后，正面是太平洋。而現(xiàn)在，對著門的這個方向，卻變成了大西洋。
    她蹙了蹙眉，隨手將地球儀又轉(zhuǎn)到了她喜歡的那個方位。
    第二天下午下班回到家，她刻意看了一眼地球儀——居然又成了大西洋。霎時間，她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葉佳楠想起了小肖說的那個畢業(yè)照上的陌生人忽然換了裝的恐怖故事。
    “你確定是太平洋？”何茉莉在電話另一頭問。
    “我發(fā)誓。”葉佳楠幾乎要對著電話叫了出來。
    “是不是地球儀有點毛病？”
    “我檢查了，應(yīng)該沒問題啊。”
    “平行空間？蟲洞？特殊引力？地球儀有自動還原裝置？”何茉莉的大學專業(yè)是學物理的，“叫你不要搬，你偏不聽，現(xiàn)在滿意了？還跟我說嫌棄我家太擠，所以才奔高枝兒，現(xiàn)在知道我的好了吧？”何茉莉得瑟地數(shù)落她，“這種房子你也敢住，說不定以前發(fā)生過命案，所以才沒人住白白便宜了你，你不是說客廳里面有塊菜園子嗎？”
    “是天井小花園。”葉佳楠糾正。
    “你要不借個鋤頭挖挖，看看下面是不是埋著具尸體，你媽那老同學是見你長得一臉傻氣，專門拿你去鎮(zhèn)邪的吧。”何茉莉繼續(xù)毒舌她。
    “我呸——你閉嘴！”葉佳楠又怒，又想哭著撒嬌。
    “姑娘，沒事兒。姐姐我去見了公婆晚上去陪你睡。”
    “你啥時候來啊？”
    “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徐慶浩家過冬至，吃晚飯？”
    “不用了，我們公司也吃飯，一會兒他們還要來接我。”
    “那完事再聯(lián)系。”
    過了十分鐘，小肖便開車在小區(qū)門口等她。
    今天劉總監(jiān)請項目組里所有外地的同事一起過冬至，吃羊肉湯。吃飯的地方是個郊區(qū)的農(nóng)家樂，連公交車和出租車也到不了。
    因為小肖也沒去過，劉總監(jiān)便坐在副駕駛指路。
    “真不好找。”小肖說。
    “年輕人不懂，就要這樣的地方還有好東西。”
    “好東西？”葉佳楠納悶。
    “是啊。”劉總監(jiān)笑嘻嘻地答，似乎他們這種四十歲以上的大叔都好這口。
    小肖倒是懂行，“野味？”
    “上次和蔣總來，還有獾子，野生的。”
    “吃它們多殘忍。”葉佳楠忍不住說。
    “我們不吃，別人也會吃，嘗嘗嘛。你們要是不喜歡，還有羊肉，狗肉。”劉總監(jiān)說。
    葉佳楠覺得一陣惡心，本來還以為就是喝點羊肉湯，現(xiàn)在有些后悔出現(xiàn)在這里了。飯桌上，她只敢吃蔬菜，就怕一夾葷菜就夾出一種可愛的小動物來。
    大部分同事都喝了點酒，葉佳楠也不例外。
    她這人雖然酒量不好，卻是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喝了半杯白酒。
    吃到后半程，氣氛也十分活躍，葉佳楠也開始話多了起來，她忍不住說了家里那個地球儀的異動。
    小肖說：“我的媽呀，你這個可以去參加一個網(wǎng)上的節(jié)目叫《靈異事件薄》。你確定這房子以前沒死過人？”
    “不確定……”
    “你想不想聽我那個畢業(yè)照的故事的結(jié)局？”
    “你說吧。”林佳楠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反正喝過酒，膽子也肥了不少。
    “原來男主讀書的那間教室，在很多年前，死過一個女同學。那個女同學因為當時和人發(fā)生不正當關(guān)系，被她班主任知道后便告訴她不請家長來學校就不要她畢業(yè)，女同學居然一躍而下，從辦公室窗戶跳了下來。然后她就一直徘徊在自己教室和死的那個地方。”小肖講完了之后，賊兮兮地問葉佳楠：“對你有沒有什么啟發(fā)？”
    “那我不懂，鬼小姐的衣服為什么喜歡換來換去的？”葉佳楠問。
    “這不是我們講話的重點，好不好。重點是現(xiàn)在你怎么辦？”
    另一個女同事說：“我聽見過一個說法，你可以試試。”
    “說來聽聽。”葉佳楠洗耳恭聽。
    “你睡覺的時候叫它替你關(guān)燈，說你明天會替它燒紙，如果等關(guān)了你就第二天照做，如果燈沒關(guān)就不用理它。”
    “遇見惡鬼什么都不管用。”劉工和蔣總說完話，又在這邊插嘴說，“小葉，教你一個絕招。”
    “什么？”
    “潑狗血。”
    “那屋子搞得多臟。”葉佳楠說。
    “命都快沒了，還管臟不臟。”小肖說。
    “知道聊齋吧？”劉總監(jiān)抿了口白酒問。
    葉佳楠點點頭。
    “聊齋志異里面有個故事講的就是有一位姓于的俠士被妖術(shù)陷害，后來用狗血澆到地上，救了自己。”
    葉佳楠瞄了一眼老劉叔，真不知道他們在逗她開心，還是當真的。
    等吃完飯，劉總監(jiān)居然遞給她一個做水果罐頭的玻璃瓶子，里面裝著半瓶黑紅的濃稠液體……
    “狗是人類忠實的朋友。”葉佳楠說。
    劉總監(jiān)沒好氣地說：“這是雞血，人家老板聽說你一個小姑娘住在來歷不明的房子里遇見怪事，還替你專門加在里面加點公雞冠子上的血，效果更好。你拿著以備不時之需。”
    “……”
    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