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青的這句話很難聽。</br> 最起碼,在這句話一字不差的傳入李宛冉的耳中后,她的臉色終究還是有了一些變化。</br> 雖然很細微,但依舊展露在了劉長青的面前。</br> 原來……你也會覺得難堪嗎?</br> 內心這般嘀咕了一聲,劉長青望著車內坐著的李宛冉,目光很是平靜,猶如看待一個從不認識的人一般。</br> 曾經(jīng)的劉長青很恨這個女人。</br> 在劉長青剛剛來到這個世界,與這具身體融合在一起的那一刻,他便能夠感受到一股濃烈的恨意,而之所以原身會如此憎恨對方,倒也不難理解。</br> 先不論原身的做法有沒有問題,就事論事,當一個男人全心全意對另一個人好的時候,卑微到了那種地步,為了能讓對方開心一些……自己不論多苦多累也不覺得疲倦。</br> 然而,得到的卻是冷漠的回應。</br> 這樣的對待,使得原身在離婚的那一刻徹底崩潰。</br> 或許是十幾年來的卑賤婚姻,使得他的內心早已處在懸崖邊緣。</br> 或許遲早會爆發(fā),會出現(xiàn)問題……但不應該是在他35歲那一年。</br> 或許更久……</br> 等孩子成年后。</br> 等他自己生命垂危的時候,曾經(jīng)的劉長青可能會怨恨自己曾經(jīng)所做的一切,后悔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終究活在另一個人的影子下……</br> 實際上,在原身死亡的那一刻,他確實怨恨了。</br> 壓抑的活了這么多年……</br> 他恨葉蓉,恨自己的這個岳母從來沒正眼瞧過自己。</br> 他恨李宛冉,恨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女人,在自己付出那么多后依舊沒有絲毫留念的拋棄了自己。</br> 他恨自己岳父,恨對方為什么不多幫幫自己。</br> 他……同樣也恨自己。</br> 恨自己曾經(jīng)漠視了最為關心自己的人,為了李宛冉這樣的女人……離開了養(yǎng)育自己成人的家庭。</br> 曾經(jīng)的原身值得可憐嗎?</br> 現(xiàn)在的劉長青曾這樣問過自己,他想了許久,最后得出了這樣的結論。</br> 這個世界的原身不值得可憐,因為這一切的路都是他自己的選擇。</br> 但……卻讓人覺得可悲。</br> 劉長青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便以全新的劉長青而存活在這個世界上。</br> 他不想過多的再去接觸前妻他們一家,他只是想好好的照顧孩子,撫養(yǎng)他們長大成人,但……事與愿違,她們母女二人就像是賴皮膏藥一般,總是能在自己快要淡忘掉她們的時候自己圍上來。</br> 如今也是如此……</br> 再一次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br> 擾亂自己的生活。</br> “劉長青……”</br> 終于,李宛冉在沉默了許久之后,還是選擇了開口說話。</br> 她的目光直視著前方的擋風玻璃,嘴中則是喊出了劉長青的姓名,在喊出對方的名字后,她才慢慢的把頭轉向了車窗的位置。</br> 視線望向車外,那股目光在劉長青的臉上停頓了幾秒,當看到他此刻那漠然的表情后,愣神一下后,便移開了目光,看向了一旁。</br> 嘴中則是問出了心中的猜想。</br> “你其實不是真的喜歡安苑瑤……對嗎。”</br> “……”</br> “高中的時候,我和她是很要好的朋友,如果你喜歡她的話,那個時候就應該……”</br> “不要再說了。”</br> 李宛冉的話并沒有完全說完,便被劉長青直接打斷掉。</br> 這樣的話從對方的口中傳出,實在是沒有讓人繼續(xù)聽下去的欲望。</br> 到現(xiàn)在……她還不明白嗎。</br> 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了哪……</br> 天氣有些悶熱。</br> 在室外的這一小會的時間,就讓劉長青感覺額頭開始有汗液出現(xiàn)。</br> 抬起手,用手背蹭了一下,隨后撇了一眼李宛冉。</br> “你這次來就是打算跟我說這些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感覺你沒有必要在繼續(xù)說下去了了,我很忙的,不想浪費時間聽這些。”</br> 說著,雙手擰動了把頭,電動車也在他的這個操作下發(fā)動起來,行駛起來。</br> “看孩子!”</br> 望著劉長青要離開的架勢,李宛冉一直端著的架子似乎也在這一刻放下。</br> 朝著他喊著。</br> “我想看看孩子們。”</br> “看孩子?”</br> 聽到李宛冉的這句話,劉長青攥動車把的手松了下來,攥下了剎車。</br> 并沒有看她,只是回應道。</br> “如果你真的這么看重孩子的話,當初就不該那么輕易的離開。”</br> “那畢竟是我……”</br> “你應該沒那么快忘吧,夏芝那天哭著讓你別走……那孩子曾經(jīng)那么喜歡你,可是……你都干了些什么?”</br> 劉長青繼續(xù)說道。</br> “你把她帶走說要帶她吃好吃的,因為以前最喜歡的就是你,所以她才會信任你,跟你一塊走,可你都干了什么?你讓她叫李崇明爸爸,把她鎖在屋子里?”</br> 頭,轉了過來。</br> 劉長青看向了李宛冉,眼神透露出一股失望。</br> “膝蓋受傷你也不知道給她擦藥,你知道我接她回家后夏芝變成什么樣了嗎?她一秒鐘都不能離開我,我只是去給孩子買個早餐,她醒了后就一直哭著要找我,她以前什么時候這樣過?”</br> “我……”</br> “那孩子那么天真,她什么壞心眼都沒有,你這一生已經(jīng)活成你媽的模樣了,你還想讓孩子重蹈覆轍?”</br> “……”</br> “能不能不要總是出現(xiàn)在孩子面前了?你以為葉蓉當初協(xié)商簽訂的那份離婚協(xié)議,做的什么打算我不清楚?她已經(jīng)快瘋了,你現(xiàn)在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工具,隨時能夠扔了的工具。”</br> “……”</br> “這次也是她讓你來的吧,我都能猜到她會說什么,說我根本不喜歡安苑瑤,還喜歡你?然后讓你過來以看孩子為借口在跟我扯上關系?”</br> “……”</br> “你要還有點腦子,就不要聽她的話了,活成這個樣子不累嗎?要不是她現(xiàn)在有事求我,你以為她會跟你說這些?”</br> “……”</br> 這一連串的說辭使得李宛冉啞口無言,她看著說出這些的劉長青,那張偽裝出來的冷漠的臉,再也無法維持下去。</br> 嘴唇微微張著,望著他。</br>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會讓我來找他……</br> 我……</br> “還有……”</br> 在李宛冉還在想著什么的時候,劉長青的聲音再一次的傳入了她的耳中。</br> 看著他,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br> “安苑瑤現(xiàn)在才是知躍和夏芝的媽,你……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已經(jīng)不算了,懂嗎?”</br> 話說完了。</br> 劉長青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女人。</br> 這個長的漂亮,出身優(yōu)秀,本該是人生贏家的女人。</br> 真是……可悲。</br> 視線移開,劉長青擰動了電動車的把頭,掉了個頭,順著路邊朝著市場的方向騎去。</br> 沒過多久,他便徹底的消失在了李宛冉的視線中。</br> 只留下她一個人待在停靠在路邊的車里。</br> 一個人……</br> 獨自想著。</br> 我的孩子……叫她媽媽……</br> 叫……安苑瑤媽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