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霄剛帶著小郭返回別墅。</br> 就接到義母于鳳至的點話。</br> 語氣很強硬，一定要他回老家一趟。</br> 陸霄倒是知道，這幾日義母她老人家為了給陸蟬兒籌備婚禮，忙的是焦頭爛額，所以對他這個絲毫不關心妹妹婚禮的兒子也是頗有微詞。</br> 見于女士似乎是真生氣了。</br> 陸霄連原因都不敢問，就應承下來。</br> 掛斷電話，陸霄換了身衣服，獨自驅車上路。</br> 路上又給義母去了電話。</br> 終于弄清義母生氣的原因。</br> 家里來了客人。</br> 大伯母帶著她家閨女和外甥女，要來串門。</br> 對于大伯母這一家子，陸霄是一丁點好感都沒有。</br> 尤其是那位大伯母，那就是個活脫脫的長舌婦。</br> 幾乎囊括了中年女人身上所有的毛病。</br> 喜歡嚼人舌根、八卦別人家的家事、散播謠言、脾氣暴躁……義父家族，也算是個小望族。</br> 雖然不顯山露水，但是家族規矩卻是不少。</br> 每年臨近年關時，都會在家族舉辦一次聚會。</br> 屆時，整個陸家不論嫡出還是庶出的家族成員，都要從各地返回。</br> 很多年以前，每次年會、陸浮生都會帶著陸霄趕回去參加年會。</br> 而每次回去。</br> 大伯那一家子就會各種針對陸霄。</br> 當初他身上那些野孩子、天生反骨的標簽，要是細說起來，起碼超過一半都是大伯母一個人想出來、然后扣在他腦袋上的。</br> 以至于連陸霄都佩服那個女人。</br> 想象力這么彪悍。</br> 創造力這么優秀。</br> 要是當初選對路，想來不管干文藝創作還是科學研究都是一把好手。</br> 有其母必有其女，這話說的一點不差。</br> 攤上這么個親媽。</br> 大伯家的閨女陸萍萍能學到什么好？</br> 打陸霄記事兒開始。</br> 陸萍萍就經常教唆陸蟬兒，處處針對他這個哥哥。</br> ……思忖間，汽車已經到了鎮上。</br> 陸霄停好車，又步行走了一小段，才走到家門口。</br> 是陸蟬兒給他開的門。</br> 依舊沒有給他任何好臉色，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br> 好在，這么長時間下來，陸霄也已經習慣。</br> 他這個妹妹啊——不給他好臉色看也就算了。</br> 還總是莫名其妙的誤會他。</br> 最離譜的是……陸蟬兒到現在還以為他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br> 陸霄是真無語、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br> 不過……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br> 他一直記得自己那日在義父墳塋前立下的誓言——“義父，孩兒一定會照顧好義母和義妹。”</br> 好男兒在世，許下承諾，便是拼了命也要旅行。</br> 況且他還是當哥哥的。</br> 沒必要跟這個臭屁的妹妹計較這些。</br> 兩人一前一后進屋。</br> 陸霄剛進門就看到客廳的沙發上的三個女人。</br> 當中那個，身材發福、濃妝艷抹的中年女子就是陸霄的伯母——柳辰。</br> 柳辰右手邊那個二十六七、長相跟她有幾分相似的女人應該是她的女兒——陸萍萍。</br> 柳辰左手邊那個看著三十出頭的女子，陸霄完全沒有印象。</br> 應該就是義母在電話里說的，柳辰的外甥女、邊楠。</br> 于鳳至這會兒正在廚房忙活。</br> 大伯母這一家是客人，以于鳳至這種重禮數的一家之主而言。</br> 總是要盡些地主之誼的。</br> “呦，陸霄你還知道回家啊、你妹妹都要結婚了，家里一攤子爛事兒，怎么也不見你回來幫忙，你義父當初真是鬼迷心竅，白把你小子養這么大。”</br> 柳辰一見陸霄就開始陰陽怪氣兒的諷刺。</br> 陸霄無奈回了一句：“大伯母，最近很忙。”</br> 都說人是會隨著時間變的，可陸霄愣是沒在柳辰身上找出一點的變化，還是當年那個長舌婦嘴臉、非要說變化的話，可能就是臉上的肉又多了不少。</br> 柳辰嗤笑道：“陸霄，你小子忽悠鬼呢、就你一個當兵快十年，連個士官都沒混上的主兒，能忙什么？”</br> “忙著喂豬還是忙著去工地搬磚和泥？”</br> “不是你大伯母數落你，到底是你妹妹的終身大事，你這樣不上心，怎么對得起你義父當年收養你的恩情？”</br> 陸霄眉頭微皺。</br> 卻強忍著沒有發作。</br> “大伯母，我要做什么，沒必要告訴你。”</br> “至于我是否孝順、對不對的起義父養育之恩，也不是你說了算。”</br> 柳辰面色一沉，擺出一副長輩姿態：“怎么著，你小子幾年不見，本事沒學會多少，這臭脾氣倒是比以前還大了啊！”</br> “再怎么說，我也是你大娘，是你的長輩，說你幾句怎么了、你小子有多金貴，還不能說了是嗎？”</br> “我這是提點你、是為你好、讓你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你懂不懂！”</br> 陸霄：“……”這話在他看來，簡直混賬之極。</br> 話本身是不錯。</br> 是南宋那位姓朱的大家說的。</br> 但朱熹那位老夫子說這話的語境么……應該是針對他自身。</br> 意思也跟儒家創始人孔老先生說的——見賢思齊、見不賢而自省差不多一致。</br> 絕不是像柳辰這種，一張嘴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陸霄評頭論足。</br> 這不是為誰好。</br> 這是作惡。</br> 只是包裹了一層偽善的外衣。</br> 但是這種東西只能更讓人惡心。</br> 陸霄不想再跟她廢話。</br> 便起身走進廚房，打算給義母于鳳至幫幫忙。</br> 進到廚房。</br> 簡單跟義母聊了兩句。</br> 陸霄就被雷得長大嘴巴。</br> 到這時，他才知道。</br> 大伯母這次來做客，竟然不單單是為了串門。</br> 而是帶著個騷破天的想法來的——她居然想著，把她離過三次婚，還帶著倆小孩兒的外甥女邊楠，嫁給陸霄。</br> ……至于柳辰為什么有這種騷上天的想法。</br> 估摸著應該是她打聽到陸霄是從北境九霄軍那邊出來的。</br> 這才開始尋思——陸霄參軍接近十年，又是在士兵福利最優渥的九霄軍中服役。</br> 即便是沒混出來個名堂，但是退伍出來的安家費指定是不會少的。</br> 她外甥女邊楠，雖然長相還算標致，但已經因為婚內出軌離了三次婚，還帶著倆爹都不知道是誰的拖油瓶，在本地名聲早就臭了，嫁不出去。</br> 柳辰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陸霄。</br> 在她看來，陸霄不過是個沒學歷、沒財力、沒本事的三無青年，能娶到老婆才是見了鬼。</br> 她外甥女年紀雖然比陸霄大了幾歲，但身材長相還是挺勾人的。</br> 都說當兵好幾年，母豬賽貂蟬。</br> 所以柳辰估摸著。</br> 只要自己提出來這茬兒，陸霄那小子還不得心花怒放，任她提條件？</br> 她看了看在廚房里忙活的陸霄，又看向自家外甥女。</br> 終于打定了主意。</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