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義父枉死,這些受足義父恩惠的家伙,僅僅怕四大世家遷怒他們,居然連祖墳都不讓義父進。”</br> “可憐義父將陸家發揚光大,卻不能落葉歸根,只能在蜀郡的西山做一個孤魂野鬼。”</br> 說到這里,陸霄轉身看向陸蟬兒:“這件事兒,我想,妹妹比我更有發言權。”</br> 陸蟬兒眼角頓時有眼淚滲出:“爸爸死后,媽跟我都想讓爸落葉歸根,媽媽忙著處理商場的后續,我抱著爸爸的骨灰盒在陸家鎮,在陸家宗祠門口整整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我昏倒,都沒有一個陸家人出來替父親說一句話。”</br> 陸霄拍拍她的肩膀。</br> 又回身看向于鳳至:“義母,一個月后我要替義父遷陵,讓他魂歸故里,這件事自然要知會老家那群人。”</br> “老家的人,以前不知道從義父這里拿走多少好處,結果義父一出事,他們沒有照拂你們也就罷了,居然還做了那么多落井下石的事……這世上哪兒有這么好的事?”</br> “人在做,天在看,很多時候,做壞事的報應不來,不過是時候未到罷了,現在時候到了,他們做的那些事,自然要一點一點還回來。”</br> “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br> 陸蟬兒擦擦眼角,率先點頭。</br> 于鳳至思忖片刻,也點頭答應。</br> “霄兒,你現在是咱們家唯一的男人,只要你覺得是對的,就放手去做。”</br> 她其實覺得陸霄說的很對。</br> 很多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思考,她經常覺得,老家里那些個所謂的親屬,其實比四大家族更可恨。</br> ……陸家在渝州當地也勉強算個望族。</br> 畢竟是祖上出過進士的名門,雖說這些年不復往日榮光,但好歹也堅持到了現在。</br> 再加上陸浮生發跡那幾年對陸家的幫扶,如今的陸家已經隱隱有了名門世家的風范。</br> 這些年還加了個年會的項目。</br> 所謂年會,其實就是每年春節之前,陸家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總結一年的盈利狀況。</br> 這其中牽扯整個家族的利潤分配,所以每年的陸家年會,只要不是要死的那種情況,整個陸家子弟不論在哪兒,都會趕回家族。</br> 而且每次年會,陸家都會邀請渝州各行各業的精英參加。</br> 誰邀請來的賓客層次高,那誰在陸家鎮的話語權最大。</br> 正因為如此,每年的陸家年會,也就成了陸家鎮最大的盛事之一。</br> ……陸霄小時候,被陸浮生領著參加過好幾次年會。</br> 那時的陸家人,可沒少對他這個撿來的孩子,冷嘲熱諷。</br> 陸蟬兒之所以跟他這個哥哥有這么大的隔閡,很大的原因,便是因為這群老家人亂嚼舌根。</br> 前幾天,去于鳳至家做客,想把自己結過三次婚的外甥女嫁給陸霄的大伯母柳辰就是這當中的代表。</br> 見微知著,可見一斑。</br> 至于他們為什么針對自己,陸霄其實也想不明白。</br> 很長一段時間里,陸霄都很疑惑,既然他沒得罪過陸家這群人、那為什么他們還要各種擠兌他,甚至恨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br> 后來,逐漸懂事,也就弄明白了其中緣由。</br> 原來這些所謂的親屬,其實是在覬覦義父當年一手創建的陸氏集團。</br> 他離家之前,義父身價已經超過三千億。</br> 義父收他為養子,待他如己出。</br> 就因為這一個理由。</br> 就足以讓很多人盯著他、盼著他早點去死。</br> 甚至恨不得親自出手,送陸霄去死。</br> ……和義母敲定好明日前往渝州的具體時間。</br> 陸霄便獨自返回自己的別墅。</br> 回到客廳。</br> 他便坐在沙發上休息。</br> 不由自主的想起童年回渝州的記憶,眉頭便皺成一團。</br> “先生,您沒事兒吧?”</br> 一旁給他泡茶的葉紅袖心細如發,自然注意到他的表情有異。</br> 陸霄吐了個眼圈,淡淡道:“也沒什么,就是跟義母約好,明天要回渝州老家,忍不住想起老家那些人……”說到這里,陸霄聲音戛然而止。</br> 沒必要再說下去。</br> 男人的委屈,一個人默默承受就好。</br> 這么多年,不一直都是一個人過來的么?</br> 何必再牽連一個跟這件事兒完全沒有瓜葛的女人。</br> 跟隨陸霄多年。</br> 葉紅袖又怎么會不知道自家先生在想什么。</br> 她放好茶盞,柔聲問道:“先生小的時候,肯定受過不少委屈吧?”</br> “就算先生不想說,但這種事情,也不難想象。”</br> “處在先生那個位置……那些陸先生的親屬,肯定會想法設法排擠您……欺負您……”陸霄淺淺一笑,眸光純凈。</br> “排擠我肯定是少不了的,但要是欺負我,倒還真沒有過。”</br> “講道理紅袖,你跟我這么多年,什么時候見我吃過虧?”</br> “畢竟,我這個人啊,從小到大,但凡打架、就沒輸過。”</br> 葉紅袖展顏一笑:“先生,給我說說您小時候的事兒唄。”</br> 她迫不及待的想了解有關這個男人的一切。</br> 他的過去,她來不及參與。</br> 可有關于他的故事,都想知道。</br> 陸霄想想,淺淺笑道:“反正也沒什么事兒,就挑一件事兒跟你說說吧。”</br> 他掐滅香煙。</br> 緩緩開口:“每年的這個時候,陸家都會在老家舉辦年會。”</br> “每每這個時候,陸家人除了因為疾病來不了的,剩下的不論在哪兒都會趕回渝州的陸家鎮,義父他老人家也不例外,每次都會帶著我和蟬兒返回渝州,參加年會,順便看望爺爺。”</br> “爺爺他有四個孩子,一個女兒,義父是四個男孩里最小的那個。”</br> “大伯有個兒子叫陸塵、比我大三四歲吧,他從小就壯,能比我大個一圈吧,那小子打小就好勇斗狠……他見蟬兒是個小女生,一年就回家一次,見誰也都怯生生的,就帶著那幾個伯伯家的堂兄弟,把她推進了水池子……還以此為樂……”最起碼也是十五年前的事情。</br> 可陸霄現在回憶起來,卻仿佛歷歷在目。</br> 那日午后。</br> 義父義母都在屋子里休息。</br> 陸蟬兒一個人濕漉漉的進門,走到正在院子里看書的陸霄跟前。</br> 不用想,應該剛剛被陸塵欺負過。</br> 她就那么站在陸霄跟前,也不說話。</br> 只是凍得發紫的嘴唇,讓她看著分外可憐。</br> 陸霄笑笑,望著別墅窗外,接著道:“雖然蟬兒不說,但我知道就是陸塵他們幾個干的,我讓蟬兒去換衣服,自個兒卻找了跟木棍,去找他們。”</br> “陸塵他們有七八人,還都比我大幾歲,而我只有一個,結果他們都被我一人一棍子掀翻在地。”</br> “陸塵那小子,被我按到水池子里嗆水,要不是有大人路過,只怕那小子,活不到今天。”</br> 葉紅袖聽的是目瞪口呆。</br> “先生,合著打架還真是您從小就有的天賦啊。”</br> 陸霄哈哈一笑。</br> 葉紅袖急忙問道:“那后來呢,你把他們都打了一頓,那這事兒是怎么解決的?”</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