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棋館,已是日落時分。</br> 金色余暉浸染蜀郡。</br> 給整個城市描上橘黃色調。</br> 比起白日,整座小城別有景致。</br> 陸霄和穆青檸并肩前行。</br> 兩人身旁就是橫貫蜀郡全境的川江。</br> 江水東流,浩浩湯湯。</br> 古城倒映其中,像是整座城市都懸在里面。</br> 路燈把兩人身影拉的很長。</br> “陸霄,你怎么這么厲害,連孫亮這樣的國手都不是你的對手。”</br> 穆青檸眼里閃著星星。</br> “你知道嗎、一開始,你沒有跟他下,我還以為你被他職業九段的水平嚇到了。”</br> 陸霄無奈道:“我只是覺得那個人很無聊。”</br> 穆青檸很好奇的問道:“那你贏了他,為什么不教育他兩句,他之前可是跟你說了那么多過分的話……”陸霄想想,然后吐出幾個字:“應該是我比較懶。”</br> 穆青檸:“……”兩人邊聊邊走,四十分鐘的路程,很快就走到終點。</br> 別墅區的小路分叉,兩個人各回各家。</br> 一夜無話。</br> 第二天清早,陸霄依舊早起,天氣晴朗,一改前幾日陰雨連綿,碧空萬里,讓他心情大好。</br> 剛做完晨練,就接到莫四海電話。</br> “霄兒,今天天氣不錯,莫叔約了幾個朋友去西嶺打高爾夫,你跟叔一起去,我把他們介紹給你認識。”</br> 長者邀約,拒絕不好。</br> 可一想到莫海棠也在,陸霄就不想去。</br> 他是真不喜歡莫海棠身上的市儈。</br> 但莫四海沒給他拒絕的機會。</br> “上午九點半,我在西嶺莊園入口等你。”</br> 說完便掛斷電話。</br> 陸霄只好換身衣服出門。</br> 四十分鐘,便到西嶺莊園外的停車場。</br> 陸霄停好車,步行走到莊園入口。</br> 就看見莫叔已經在門口,顯然已經等了一會兒。</br> 莫海棠也在。</br> “莫叔……”陸霄迎上去,先跟莫四海問好。</br> 順便招呼莫海棠。</br> 莫四海樂呵呵回應,莫海棠則是不屑看向別處,根本就不想理會陸霄。</br> 她篤定陸霄是個吃軟飯的廢物。</br> 看見他就惡心到反胃。</br> “你這丫頭!”</br> 莫四海瞪她一眼。</br> “還不跟你霄哥哥問好!”</br> 莫海棠只好瞥一眼陸霄,冷哼道:“陸霄,你不知道我爸喊你來干嗎?</br> 打高爾夫,你穿件破風衣顯擺什么、還有、你是不是只有這一雙爛軍靴?</br> 打高爾夫還穿這個,丟不丟人?”</br> 陸霄還是往常裝束,黑風衣,戰靴,這套衣服出現在高爾夫球場,的確古怪。</br> 不過他對高爾夫,毫無興致。</br> 既然沒興趣,那穿什么自然也就無所謂,何來丟人的說法?</br> 不過是莫海棠故意挑刺,順便秀下她高人一等的優越感。</br> 陸霄沒有理會。</br> “土鱉。”</br> 莫海棠不依不饒。</br> 眼神里的鄙夷愈發濃郁。</br> 連高爾夫這種運動都沒接觸過的人,怎么可能是上得了臺面的人物?</br> 只能吃那個女中將的軟飯,狐假虎威罷了。</br> 若沒有人護著他,他算個什么東西?</br> 莫四海斥責道:“夠了,你這孩子,還有沒有教養?”</br> 又安慰陸霄:“霄兒,別跟這丫頭一般見識……”便帶著陸霄進去。</br> 一路上邊走邊介紹。</br> 西嶺莊園是蜀郡最大的休閑勝地。</br> 里面射擊場、人造滑冰場、高爾夫場等等模一應俱全,都是世界頂尖標準。</br> 來這里的客人,也都是蜀郡豪紳、非富即貴。</br> 西嶺莊園的老板,更是非凡“霄兒,西嶺山的老板叫洪瑞,是蜀郡上回的會長,身價千億,是站在咱們蜀郡商界金字塔頂端的人物,便是四大世家,也對他頗為忌憚。”</br> “除卻這些,他還是九霄軍那位少帥的麾下,九霄商盟,你聽說過吧?</br> 九霄軍名下的商會,洪瑞就是九霄商盟在蜀郡的一把手。”</br> 莫四海滿臉羨慕。</br> 能替那位名甲天下的九霄少帥管理蜀郡資產,在他眼里便是滔天權柄,真正的紅頂巨商。</br> “這園子是九霄少帥的產業?”</br> 陸霄詫異了一下。</br> 還真不知道這莊園居然是他自己的。</br> 畢竟名下錢和產業都多的離譜。</br> 他又懶,記不住也正常。</br> “犯得著這么驚訝么?”</br> 莫海棠滿臉鄙夷的看著陸霄,冷冰冰道:“傳言九霄少帥年紀跟你不相上下,陸霄,同樣都是當兵,九霄少帥是帝國兵圣,舉世無雙、而你,卻只能吃女人的軟飯,只能讓人惡心。”</br> 陸霄:“……”“海棠,九霄少帥是當世無雙的人物,你霄哥哥怎么可能跟他比肩?</br> 霄兒比不上,其他人也比不上!”</br> 莫四海責備女兒一句,又跟陸霄感慨:“九霄商盟在蜀郡生意不少,卻只有不到一百個加盟的位置,莫叔我做夢都想進去,可惜連人家入門的標準都達不到。”</br> 陸霄安慰道:“莫叔,你放心,只要我在,就沒人敢欺負您。”</br> “呵呵,陸霄,你就是吹牛逼,也分點兒場合……”莫海棠不屑冷笑,心里更是把陸霄罵了一百遍:你一個吃女人軟飯的垃圾,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br> ……三人很快走到高爾夫球場。</br> 放眼看去,幽綠草坪,不見盡頭,讓人心曠神怡。</br> 休息室里,已經有人等在里面,都是休閑裝。</br> 領頭的是兩個中年男人,氣勢不凡。</br> 來的路上,莫四海已經跟陸霄說過,這兩位都是蜀郡銀行屆的大佬。</br> 莫家每年都有數十億資金要從他們手里周轉、拆借。</br> 毫不夸張的說,他們、就是莫家要供奉的財神。</br> 兩人身后,還有幾個和陸霄年齡相仿的青年,都衣著華貴,背著高爾夫球包。</br> 莫四海領著陸霄依次打過招呼。</br> “我們這些個老家伙四下轉轉,你們年輕人一起玩。”</br> 不咸不淡的聊了幾句,莫四海就開口提議。</br> 等他們離開,只剩下幾個年輕人,場面自然活躍很多。</br> 莫海棠顯然常打高爾夫,握桿動作很是標準。</br> 揮桿瞬間,更是把女孩子身體的曲線美,展現到淋漓盡致。</br> 其他幾個豪門闊少,玩得也都很有水平。</br> 中間有個叫許歡的青年,打的最好。</br> 很有職業選手的架勢。</br> 打第五桿的時候,還打出一個小鳥球,引起陣陣驚呼。</br> 聽著耳邊吹捧,許歡洋洋自得。</br> 他目光在莫海棠身上流離,注視她嫵媚容貌和凹凸有致的身段,眼中泛起濃烈的征服欲。</br> 莫海棠可是蜀郡富二代圈子里出了名的美女。</br> 可惜這么美的花,插到了一坨牛糞上。</br> 他聽人說過,陸霄和莫海棠有婚約。</br> 他還知道,這個陸霄,就是個狗屁不是的大頭兵——這消息當然是莫海棠透露的。</br> “小子,怎么不去打兩桿?”</br> “沒意思。”</br> “沒意思?”</br> 許歡冷笑:“是不會吧?”</br> “也是,高爾夫只有成功人士才玩的起,你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大頭兵,怎么可能會?”</br> “少爺我有個好心腸,倒是不介意去教教你,可就是怕你太笨,學不會,當著這么多人,丟了面子。”</br> 陸霄很無語,直接無視他。</br> 許歡卻不知道收斂怎么寫,繼續道:“小子,反正你也不會打球,干脆去幫我們撿球吧。”</br> “錢給那些球童是給,給你也是給,我給你漲十倍,你撿一個球,我給你五百塊,白拿的錢,不拿白不拿。”</br> 陸霄搖頭:“不去。”</br> “呦,一個臭大頭兵,敢不給少爺面子?”</br> 許歡擺明了是想找茬。</br> “你臉很大?”</br> 許歡臉色一沉:“欠揍?”</br> 他嘴上說的兇悍,見陸霄體型魁梧精干,又給自己找臺階下:“算了,我是斯文人,跟個土鱉大頭兵廢什么話?”</br> “看看你身上的衣服,什么玩意兒,打個高爾夫穿風衣、軍靴,有沒有點常識?</br> 你不嫌丟人,少爺我都替你丟人!”</br> 其他幾個年輕人也都跟著冷笑,顯然覺得陸霄像個傻逼。</br> 莫海棠臉色逐漸陰沉。</br> 她是覺得,陸霄害她丟了面子。</br> 于是指責:“許歡讓你撿球怎么了,你又不會玩……”陸霄瞥她一眼,懶得搭理。</br> 不過倒真是無聊,有找樂子的想法。</br> “許歡,你打高爾夫很厲害?”</br> 許歡不屑嗤笑:“廢話,少爺我不厲害、難道你個當兵的厲害?”</br> 陸霄點點頭,很認真的開口道:“那我們打一局。”</br> 許歡愣了幾秒,接著控制不住的狂笑。</br> 其他人自然也跟著笑。</br> “這傻逼,腦袋不會有病吧?</br> 跟許歡少爺比高爾夫?”</br> “哼,估計是個腦殘!”</br> “……”幾個年輕人譏諷。</br> “陸霄,你是不是傻了,你連高爾夫都沒打過,拿什么跟許歡比?”</br> 莫海棠叱道。</br> 許歡笑了兩秒,開始裝逼:“臭小子,少爺我跟你這種吊絲不一樣,爺的時間很值錢,你想讓少爺浪費時間跟你比,總得有點彩頭吧?”</br> “好。”</br> 陸霄點了點頭。</br> “就是怕你不敢賭。”</br> 他摘下腕表。</br> “這東西認識么?”</br> 眾人又開始譏笑。</br> 腕表這種東西,倒是值錢。</br> 稍微上點檔次的就要幾萬,再好點的,就得幾十、上百萬,上千萬的腕表也不是沒有。</br> 可陸霄算個什么東西?</br> 一個臭養豬的,能買的腕表,恐怕就只有十幾錢的電子表吧。</br> 許歡不屑嗤笑:“小子,你他媽的是不是傻逼?</br> 你覺得少爺這種身份,會認得這種破爛貨?”</br> 有個穿著性感的女人上前一步,開口道:“我接觸過奢侈品鑒定,小子,敢不敢把你的表給我看一眼。”</br> 都認為陸霄是豬鼻子插大蔥,裝象。</br> 就想把他揭穿。</br> “好。”</br> 陸霄解下腕表,遞給女人。</br> 女人滿臉冷笑的接過,剛要嘲諷,下一秒,卻臉色煞白。</br> “這是……BreguetGrandeMarie—Antoinette?”</br> “沫沫,你說啥?</br> 這表很值錢么?”</br> 許歡一臉懵逼。</br> “值錢……?”</br> 叫許沫的女子倒吸冷氣。</br> “這是寶璣瑪麗·安托瓦內特,是有史以來最貴的手表,號稱腕表皇帝……世上只有兩塊兒,售價五千萬起!”</br> 于是安靜。</br> 死一樣的安靜。</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