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兩個小時后。</br> 穆青檸的別墅里。</br> 穆大小姐直勾勾的盯著陸霄。</br> 號稱北境少帥、帝國圣者的男人被她看的渾身別扭。</br> 那感覺、不好用語言描述,反正就是各種不自在。</br> 穆青檸憋了好半天笑意。</br> 終于忍不住吐出兩個字:“悶騷。”</br> 陸霄嘿嘿一笑。</br> 又換回個白眼。</br> “真不害臊。”</br> 陸霄還是那副傻笑的表情。</br> 穆青檸瞪他一眼:“好啦好啦,快別笑了,再笑就真成了陸大傻子了,本小姐剛剛真是鬼迷心竅、怎么就答應嫁給你了……”說到這里,她扭頭看向一旁可憐巴巴,像是犯下大錯的小姑娘、佯怒道:“哼、小平安,咱們還是不是好姐妹啊,你叔叔整這么大動靜,你不告訴我也就算了,居然還做他的同伙?”</br> 霍平安想了想,開始把鍋都甩給自家叔叔:“穆姐姐、叔叔跟平安說了好多遍,這件事一定不能告訴你、否則就把平安的腦袋給擰掉。”</br> “平安還有好多好吃的都沒吃過,要是沒了頭、就再也吃不到了……”小丫頭很是浮夸的演技逗得穆青檸忍俊不禁。</br> 她瞪了一眼陸霄:“陸大傻子、你也太過分了吧,居然連小孩子都欺負。”</br> 眼瞅著要被追責,陸霄也選擇甩鍋:“那個……這事兒吧,真不能怪我……今天的這些點子,其實都是小沈想的。”</br> 穆青檸給了他個大大的白眼兒:“嘿……那沈天狼是不是你的屬下、是不是你帶出的兵?”</br> 甩鍋沒甩成,某位北境少帥臉就紅了。</br> 就打算當個逃兵,暫時脫離戰場。</br> “你看啊……這時間也挺晚的了……你今天忙了一晚上,肯定也挺累的、這樣、你早點休息,我也回家……”就在他轉身準備狼狽逃走時,卻被穆青檸伸手拉住。</br> “外面還下著雪呢……再者說啦,都這么晚了,誰知道你那些手下還給不給你留門,別回去了,就跟這里睡吧。”</br> 陸霄想想,貌似很有道理,當下點頭同意:“也行、那你跟蟬兒睡一起,我去睡蟬兒的房間。”</br> 說完就急急忙忙的去衛生間洗漱。</br> 穆青檸:“……”這個憊懶的家伙、到底是真木頭腦袋,還是假榆木疙瘩。</br> 你說他是木頭吧。</br> 今天演唱會上,他瞞著自己整出那么大的動靜,浪漫死一片人。</br> 可你說他不是木頭吧。</br> 自己的意思都已經表達的那么明顯了,他還真就聽不出來她話里面的言外之意?</br> 我太難了……穆青檸如是想。</br> ……陸霄洗漱完畢,就去小平安的房間準備睡覺。</br> 穆青檸把小平安哄睡之后,自己就坐在床頭發呆。</br> 剛剛在演唱會上,陸霄整出那么大的動靜向她求婚,她腦袋一熱,點頭答應。</br> 現在心情平復一些,就開始變得緊張。</br> 她的演唱會可是全國直播的。</br> 誰也不敢保證,她家里面就沒有人看。</br> 如果被爺爺看到……自己跟陸霄戀愛、還答應了陸霄的求婚、爺爺盛怒之下,只怕派人來蜀郡強行把她帶走也不是沒有可能……而她最擔心的則是陸霄。</br> 昔年牧野王雷霆一怒,整個金陵地面便是一場大地震。</br> 陸霄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扛得住牧野王的雷霆震怒。</br> 她甚至不敢往下想。</br> 帝國有句古話叫怕什么來什么。</br> 她正皺眉想著。</br> 床頭柜上的手機忽然劇烈震動。</br> 正是她爺爺、牧野王東方朔。</br> 剛按下接聽鍵。</br> 話筒里面就傳來東方朔的咆哮:“青檸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br> “我們東方家八百年的臉面,就要被你敗光了!”</br> “爺爺……我……”“別叫我爺爺,你還好意思喊我爺爺?”</br> “我告訴你,我已經讓你哥帶著人去蜀郡找你了、也就是你哥哥跪在我跟前苦苦相求,否則,那個什么陸霄,只怕馬上就是一具尸體!”</br> “我……”“你不用跟我廢話,從今天開始,我要你跟那個什么陸霄斷的一干二凈、一個什么都不是的草民,有什么跟我東方王族的嫡女站在一塊兒?</br> 要是你敢再跟他聯系、我敢跟你打賭,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他生不如死!”</br> 東方朔說完便掛斷電話。</br> 留穆青檸拿著手機怔怔立在原地。</br> 淚水奪眶而出。</br> 如斷了線的珠子般飆落一地。</br> 牧野王還是那個毫無情面可言的牧野王。</br> 剛愎自用。</br> 只會根據自己的喜好辦事、卻從不尊重他們這些晚輩的心意。</br> 的確、她是金陵王女。</br> 但她穆青檸從小到大,都沒有借用過一次王女的身份替自己謀劃過什么好處。</br> 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這些年拼搏所得。</br> 跟金陵王族沒有一毛錢關系。</br> 那這又是為什么?</br> 她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也就罷了。</br> 難道連選擇自己將來的資格也沒有么?</br> 她十幾歲就一個人離家。</br> 為的就是不想有朝一日,被那個王族之女的身份束縛。</br> 可到現在才發現,她輸了、輸的徹底。</br> 她沒有輸給自己、而是輸給了那個冷漠無情的家族。</br> 或許在那個牧野王和父親眼中、她從來就不是他們的孫女和女兒、她只是一個帶著王女頭銜、用來做利益交換的籌碼和工具。</br> 想到這里。</br> 穆青檸忽然覺得身體一陣冰寒。</br> 她看著窗外,還在肆意飄散的鵝毛大雪,猛地咬牙。</br> “好、我是金陵王女、是你們能肆意操縱的牧野郡主。”</br> “但是今晚、我只為我自己而活。”</br> “我要活的痛快!”</br> “即使蝴蝶飛不過滄海、但那又能怎么樣?”</br> “在筋疲力盡前,我起碼為自己要的東西瘋過。”</br> ……歲暮陰陽催短景,天涯霜雪霽寒宵。</br> 窗外白雪茫茫。</br> 窗內透骨寒徹。</br> 有這么一個女孩兒,卻穿著薄如蟬翼的睡衣、光著腳丫子、悄悄推開了隔壁的房門。</br> 房間里的男子,因為今天晚上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故而十分放松——他睡得很香。</br> 在對未來的無限遐想中、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br> 夢中,那個答應跟他共度一生的女孩兒,就那么鉆進他的被窩,緊緊的抱住了他。</br> 女孩兒的身體很涼。</br> 肌膚光滑的像是一塊兒晶瑩的沒有任何瑕疵的碧玉。</br> 凜冬的寒冷,有了女孩兒的出現、很快就變成酷暑的燥熱。</br> “這個……會不會有點操之過急了?”</br> 男子腦海里短暫的出現過這個念頭。</br> 隨即就沉浸在溫香軟玉的柔軟中,難以自拔。</br> 清冷自矜的某人,在這一晚、似乎明白了短暫人生里一些另類的意義。</br> 他像是隨風飄動的云朵、忽上忽下、自在遨游。</br> 而這樣的快感,在他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還從未有過。</br>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br> 許久之后。</br> 那個光著雙腳的姑娘,在床頭怔怔看了他很久。</br> “對不起……我不能讓我的任性害了你……”“在我離開前……我想把我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你……”“再見……我最愛的男孩兒。”</br> 她呆立很久,然后步履蹣跚的轉身離去。</br> 雪還在下、靜謐的夜里只有沙沙的風雪聲。</br> 一切歸于沉寂。</br> 仿若什么都沒有發生、又仿若那個女孩兒從沒有出現。</br> 安靜的夜晚。</br> 床上的男子迷迷糊糊的呢喃:“你為什么要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不應該是我嗎?”</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