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霄跟楊開的戰斗只進行了一個回合，便停了下來，開始談笑風生。</br> 一旁的看客看的是云里霧里。</br> 什么情況？</br> 打架打到一半還打出來感情了？</br> 眾人想法，身處戰斗本身的兩人自然不會知道。</br> 楊開抬手望著眼前云潮，忍不住嘆道：</br> “陸居士，若非事已至此，你我二人又何須為敵，爭個你死我活？”</br> “借著好風好景，談武論道豈不快哉？”</br> 陸霄也有此意。</br> 這十年，他統兵作戰、帝國四境殺敵無數。</br> 也碰到過許許多多自稱的得道高人、武道高手。</br> 卻沒有一個能如楊開一般，有如此風骨氣度。</br> 也難怪，這位閭山掌教，能成為當世唯一一位涅槃高手。</br> 不過，就正如楊開所說，事已至此，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br> 陸霄拱了拱手，朗聲道：</br> “楊真人，多思無益、眼下唯有一戰。”</br> “若楊真人打算讓我見識的涅磐之境，就只是剛剛那八十一條枷鎖，恐怕今日身死道消之人，就得是楊真人了。”</br> 伴著他的聲音，陸霄身上有凌烈戰意迸發。</br> 楊開悠悠一嘆：</br> “陸居士雖然創出無上功法，讓貧道驚為天人，卻也不能小覷我閭山上下傳承三千年的道統。”</br> 說完這句、楊開身上同樣有無雙戰意涌起。</br> 他手指翻動、速度竟然快出道道殘影。</br> 也不知在這喘息一瞬，又衍化出多少驚天動地的秘陣。</br> 楊開單手擎天，冷聲喝道：</br> “今日便讓陸居士見識一番，我道家秘術的雷霆之威！”</br> “天！”</br> 便有無數天地真氣受到牽引、源源不斷的涌向擎天嶺頂峰。</br> 形成比之前強悍近百倍的真氣雷云。</br> “地！”</br> 地脈開始劇烈顫動。</br> “風！”</br> 山頂風云乍起。</br> “雷！”</br> 雷霆萬鈞如萬馬奔騰。</br> 楊開每念出一個字，天地之間便有異相現世。</br> 風雷聲中，楊開腳下一頓，踏空而起。</br> 繼而緩緩開口：</br> “貧道以踏足涅磐之境、自當口含天憲、言出法隨。”</br> “今日便以這天地風雷，展示我道家神威。”</br> 便有風起云涌、便有風雷陣陣、一片末日景象。</br> 擎天嶺上的看客，望著這一幕，全都瞠目結舌、滿臉震怖。</br> 明顯是震驚于楊開這般手段。</br> 這口含天憲、言出法隨的能力，明顯是神仙才有的手段。</br> “這才是涅磐境高手才有的手段么？這般能為、著實恐怖……”</br> “如此神跡、已非人類所能抗衡……我估摸著，這個叫陸霄的小子，今天怕是必死無疑……”</br> “哼、能死在楊真人手里，是這小子的榮幸，要知道，如今、這普天之下，也就楊真人這一個涅槃境高手。”</br> ……</br> 在場眾多修行者都在低聲議論。</br> 言語之間，大都是看衰陸霄、都認為陸霄此戰必然難以幸免。</br> 死亡不過是時間的問題。</br> 而更多的普通人，早就被這地動山搖、風雷滾滾的景象嚇得渾身發軟。</br> 至于姜家眾人看著這一幕，當然是滿臉快意。</br> 畢竟，陸霄再怎么說都是個實打實的七境強者、他要是不死，那就是一顆隨時可以引爆的定時炸彈。</br> 不定哪一天就會引爆，把姜家炸的四分五裂，甚至直接滅亡姜家。</br> 所以他們自然巴不得陸霄早點死，死的越快越好。</br> ……</br> 擎天嶺上，陸霄孑然立于山巔。</br> 他看著那逐漸凝實、朝他涌來的濃郁真氣，眉宇間第一次泛起凝重神色。</br> 他是真沒有想到、也不知道，道修到了楊開這個境界。</br> 居然可以借天地之力為己用。</br> 這般聲勢，的確是霸道無雙。</br> 陸霄捫心自問，也知道就算他將大道金輪催動到極致、冒著爆體而亡的風險將身上的穴位全部開啟，將體內潛力必出，也絕沒有這般強悍的威力。</br> 那……</br> 這就說明道修實力要比武修更加強悍么？</br> 倒也不能這么說。</br> 武道、道修各有長短，不能一概而論。</br> 譬如楊開這一招天地風雷、雖然氣勢磅礴、大氣無雙，但是于細微處的破壞力，遠沒有看著那么難以抵擋。</br> 因為這股真氣是他向天地借來的、不能命令它們。</br> 而陸霄體內的每一縷真元氣力都是他一點點修煉堆積而來、如臂指使，聽憑差遣。</br> 這樣以來、在細微處的把控，自然要比楊開來的精細。</br> ……</br> 風雷聲中。</br> 陸霄仰天長嘯：</br> “楊真人、好一個天地風雷、此戰，陸霄受教了！”</br> 他狷狂長笑：</br> “我輩武者、上不敬天地神祇、下無畏黃泉鬼魅、自當掌中有天地、彈指為山河。”</br> “故而，別說楊真人只是借天地風雷之力為號令、便是楊真人當真化作天地風雷，又能奈我何？”</br> “楊真人當心了、陸霄現在便來破去你那天地風雷之法。”</br> 陸霄長舒口氣。</br> 整個人像是騰空而起的電光，在眾目睽睽之下、筆直沖向由楊開以無上道法凝聚的雷云光幕。</br> 這是一個讓所有看客都銘記于心的場景——</br> 一道如電身影，悍然無畏的撞入由真氣凝聚的雷云光幕、妄圖以肉身之軀對抗浩瀚天威。</br> ……</br> 轟然巨響響徹寰宇。</br> 擎天嶺上霎時狂風驟起。</br> 接著整個山峰都開始晃動。</br> 一股遮天蔽日的灰塵騰空而起，將整個擎天嶺上空徹底遮蔽。</br> 沒有人能看清灰塵內部發生了什么。</br> 只能看見立在灰塵邊緣的楊真人，臉色瞬間蒼白，嘴角有猩紅血液流出。</br> 原本溫潤如玉的皮膚也在這一刻開始迅速萎縮、連烏黑發絲也開始化作灰白。</br> 顯然，楊開剛剛強行借用天地真氣，已經超過了他能承擔的極限，此刻正在受到反噬。</br> 有借有還、是為人之理。</br> 更是大道之理。</br> 即便楊開貴為涅磐境高手，能口含天憲、言出法隨。</br> 但他依然要償還他借用的天地之力。</br> 楊開自然沒有那么多真氣來還。</br> 那就只能還自己的性命。</br> 天地不仁、大道無情，便是如此。</br> 方才那駭人聽聞的一擊，消耗了他三十年的壽命。</br> 正常人，無病無災可享百年壽命。</br> 但是這百年之限，并不是人類的極限。</br> 踏入先天七境的強者，便將人類潛能開發到極致，添壽百年。</br> 而邁入涅磐境的強者又可以再這兩百年之后，再添六十年壽命。</br> 這便是楊開今年年滿百歲，看上去卻正值壯年的原因。</br> 不過剛剛那一擊——天地風雷，起碼消耗了他三十年的壽元，這才讓他看起來蒼老很多。</br> 楊開長舒口氣，努力平復心底激蕩的氣血。</br> 接著，他環顧四周，然后，他和煦聲音，傳遍整個擎天嶺內外，也正式宣告了此戰的結果。</br> “各位……”</br> “陸居士而立之年，便能有此修為、這般天賦亙古罕見、便是貧道也不得不嘆為觀止。”</br> “不過、此戰終究是貧道略勝一籌。”</br> “無量天尊……陸居士，已經死于爆炸之中……”</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