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神眼里。</br> 這群人當中，一個能打的都沒有。</br> 修為最強的是那個通身腱子肉的老者，卻也只有先天五境巔峰的實力。</br> 其他的都是些先天三境、四境的存在。</br> 甚至還有宗師境這種宛如螻蟻般的存在。</br> 就這些個螞蟻般的東西，也敢阻攔他？阻攔他這個有著千萬民眾信仰的、存世超過百年的神祇？</br> 白神很憤怒。</br> 憤怒之外便是不解。</br> 他實在想不明白、陸霄這個黃口小兒、到底給這群人喂了什么迷魂藥。</br> 先是楊開、再是閭山道修、最后又是這沖入擎天嶺上的五百武者。</br> 他們和陸霄沒有任何關系。</br> 為什么愿意心甘情愿的為他赴死？！</br> 他們是傻子么？</br> 難道就不清楚，人最珍貴的就是生命？</br> 難道就不懂、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br> 生與死、是個亙古不變的難題。</br> 他這個尊貴無上的神，都會畏懼死亡。</br> 這些宛如螻蟻般的凡人憑什么不怕？</br> ……</br> 他滿是輕蔑的望著眼前眾人、妄圖以通天修為將他們逼退。</br> “只憑你們這群螻蟻也想阻攔本神么？”</br> 可等著他的卻是以徐六為首的帝國武修的謾罵。</br> “白神、你他媽算個玩意兒、也敢自稱神祇？”</br> “就是，裝你媽的神啊，要老子說，這貨壓根就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孽障！”</br> “說的對、你這種孽障，懂個屁！”</br> “……”</br> 謾罵聲中、徐六走到眾人最前方，手指白神、大聲道：</br> “圣者爺護佑帝國十年、給我帝國一個海晏河清、山河無恙的盛世、這是天大的恩情、凡我帝國子民、哪個不欠著圣者爺的？”</br> “這種恩情，跟你這種不人不鬼的玩意兒也說不明白、所以老子也懶得對牛彈琴、老子簡單點告訴你、生死固然重要，但有樣兒東西比生死更重要！”</br> 徐六一席話引得一陣喝彩、嘈亂聲中，又有人譏諷道：</br> “論打架老子不如你、但老子也不會怕你！你敢靠近圣者爺一步、老子就敢跟你拼命！”</br> “還尼瑪說老子憑什么阻攔你、真是大言不慚、你要敢上來、老子就敢照死里揍你！”</br> “……”</br> 白神看著亂糟糟的場面、臉上陰森如冰、難看至極。</br> 他成為高句麗國內萬民敬仰的神祇至今也有千年、其實早就被吹捧的有些飄飄然。</br> 真以為他就是神、哪里還會覺得他只是兵解的七境修士、是個不人不鬼的妖孽。</br> 此刻被人這般擠兌、他怎么可能忍受的了。</br> 于是便有焚天之怒、手指徐六等人、陰惻惻的開口：</br> “你們、都該死！”</br> 徐六哈哈一笑：</br> “兄弟們、這鳥人，說話陰陽怪氣的、是覺得這樣很有氣勢么？”</br> “呵、有個錘子的氣勢、胡吹大氣罷了、一個窮山惡水滋養的邪魅之物罷了，也敢來我們華夏之地耀武揚威、他配么？”</br> ……</br> “圣者爺，有我們給您攔著這個龜孫兒、您先撤！”</br> “等您恢復過來，以您當世無敵的武道神通，要處理這狗日的什么鳥神，還不是彈指一揮的事情。”</br> “您是咱們帝國的脊梁、是為國為民的大英雄、大豪杰，豈能死在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邪魅手里、兄弟我把話擱這兒、兄弟能用一命換圣者爺您活、那兄弟死了也不虧！”</br> ……</br> 一眾北境武修、面對自身絕難匹敵的白神，明知大概率會死、可眼中卻是沒有絲毫懼色，依舊戰意高昂。</br> 陸霄聽著這些看似粗鄙、實則已經掏心掏肺的話語。</br> 眼角瞬間通紅。</br> 他覺得，他這十年、其實很值。</br> 他不負他們。</br> 他們也不負他。</br> 這就夠了。</br> 既然如此、那他便是死，又有什么關系。</br> 其實，他不是什么帝國脊梁。</br> 他們、立在他眼前的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帝國脊梁。</br> 死一個陸云霄、定然還會有成千上萬個陸云霄站起來。</br> 天地本就是飄搖不定的逆旅、晝夜則是光陰流轉的門戶。</br> 古往今來多少王侯將相、來不多時便又匆匆離開。</br> 把時間的線條拉長、其實很多東西都會失去意義。</br> 但總會有些東西、會永遠的流傳下去、鼓舞著后來人踏足更高的山峰。</br> 便如真正的英雄是殺不死的一般。</br> 他們的后來者會沿著先驅的遺骨高歌、然后，將某些不朽的東西傳承下去。</br> 這或許就是帝國屢經危難，卻依舊輝煌的原因。</br> 因為薪火相傳、所以永垂不朽。</br> ……</br> 陸霄朗聲開口。</br> “諸位兄弟、給我十分鐘的時間！”</br> “十分鐘后、本帥還各位一個天下無敵的陸云霄。”</br> 陸霄說完，直接盤膝而坐、他開始煉化楊開臨死前送給他的大禮。</br> 楊真人以一個甲子時間修煉的道家陽神、靈魂之力已經精純至極、若是能將其完全吸收、以靈魂之力滋補肉身、那他的傷勢，完全可以恢復個七八成。</br> 而有了這七八成的實力、他很有信心把白神這個狗東西打出屎來。</br> 要問憑什么？</br> 就憑他叫陸云霄。</br> 就憑他自武道大成、萬戰不敗。</br> ……</br> 徐六爽朗一笑：</br> “各位弟兄，都聽見了吧，圣者爺要我們為他爭取十分鐘！”</br> 有年輕人輕笑道：</br> “圣者爺、您這話小爺我就不愛聽了、也忒瞧不起我們了，咱哥幾個至少能給您半個小時！”</br> “來來來……我帝國兒郎何懼死戰！”</br> “徐六、你這話老娘可就很不愛聽了、什么叫帝國兒郎何懼死戰、那照你的意思、帝國女人就怕死了唄？”</br> “哈哈、扈三娘說的有理！”</br> “……”</br> 一陣嬉笑打鬧、完全沒有把白神放在眼里。</br> 吵鬧片刻、徐六眉眼一沉，冷聲道：</br> “那便戰吧！”</br> 他整理下衣冠長袍，向前踏出一步、直面兇悍無雙的白神。</br> “此戰、便以我徐六為先鋒！”</br> 他緩緩抬手、標準的八極門起手式。</br> “還請諸君為我唱響戰歌。”</br> 便有雄渾歌聲響起：</br>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br> “……”</br> 歌聲唱響的瞬間、徐六身形一晃，已然率先朝白神發起了沖擊。</br> 這一刻、來自北境，特有的尚武血脈開始在他的體內復蘇。</br> 這一刻、荊軻、趙云、高長恭……無數先祖的英魂與他同在。</br> 身后歌聲繼續：</br>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br> 五百道雄渾聲音交織、氣勢慷慨激昂、沖云平天。</br> 嘹亮歌聲中。</br> 徐六已然沖到白神旁側、只見他雙手青筋暴起、聚全身之力，朝白神胸前奮起一擊：</br> “殺！”</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