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br> 陸霄割掉蜀郡四大世家八百顆項上人頭筑京觀，祭亡父。</br> 算是給義父陸浮生報了一半的仇。</br>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br> 自然是在當今太子南宮信羽頭上。</br> 這中間牽扯到當今的洪武陛下，牽扯到整個南宮皇族，絕非簡簡單單就能了結。</br> 事有輕重緩急。</br> 反正南宮信羽這貨現在就是煮熟的鴨子般蜷在帝都，即跑不掉，也飛不脫。</br> 可要是陸霄再不動身到金陵，他那個未過門的媳婦可就真的飛了……</br> 所以，正月初二一早，陸霄便乘轉機飛抵金陵。</br> 又在當晚去了號稱金陵五大世家之一的郭家，割了三顆血淋林的腦袋。</br> 這其實是他給齊聚金陵、準備參加牧野王招親大會、搶他媳婦的各方勢力的忠告——</br> “我來了、你們都給我小心著點。”</br> ……</br> 第二天清晨。</br> 陸霄起了個大早，洗漱一番，便讓沈天狼帶好李昭提前準備的登門禮物，隨他一同出門，直奔位于金陵南山的牧野王府。</br> 約莫到上午十點半，兩人才趕到牧野王府門口。</br> 陸霄長身卓立，抬眼看向氣勢宏偉的王族府邸。</br> 目光所至，只見亭臺樓閣，王氣鼎盛。</br> 王府朱紅色的大門更是格外耀眼。</br> 血色木門上，嵌著一對兒雕琢極為精致的龍首銅環。</br> 視線再向上，門框邊緣，還并排懸著許多瑞氣滿滿的大紅燈籠。</br> 視線往下看——</br> 大門口的位置，放著九尊以巨石雕刻的瑞獸。</br> 遠觀像是石獅，可仔細一看卻又與獅子決然不同。</br> 那石像中所蘊含的威壓，比獅子威嚴了一個檔次不止。</br> 目光朝里看——</br> 王府大門內外兩側，立了足足三十二名身形壯碩的衛士。</br> 各個荷槍實彈，目光灼灼。</br> 八百年王族就是八百年王族，其底蘊大都在細節中顯現。</br> 像沈天狼這種不學無數的野路子出身，顯然弄不懂這里面的彎彎繞——</br> “先生，這牧野王的王府，建造的也太氣派了吧？”</br> “要不是知道這是金陵城，我還以為我這是到了帝都那個九龍門呢……”</br> “我甚至都覺得，那什么帝都九龍門，還不如這牧野王府的大門口來的大氣！”</br> 說到這里，沈天狼忍不住皺眉道：</br> “先生，你說這牧野王是怎么想的，干嘛在自家門口擺九頭石獅？”</br> “就算他是牧野王，跟其他人家不一樣，那做個大號的也就行了……干嗎拜這么多？”</br> 陸霄忍不住賞了這小子一個白眼道：</br> “你小子也不學無術了……你再仔細看看，那是獅子么？”</br> 沈天狼也就仔細瞅了兩眼，然后搖頭：</br> “不像?！?lt;/br> 陸霄瞪他一眼，接著道：</br> “不是不像，而是壓根就不是！”</br> “這九尊石雕，就是傳說中的龍九子?！?lt;/br> “按照以前的說法，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其名分別為赑屃、鴟尾、蒲牢、狴犴、饕餮、壩下、睚眥、金貎、椒圖。”</br> “帝國歷朝歷代，都把龍當成是帝王之征，東方王族把龍九子擺在家門口看大門……這個東方朔……”</br> 沈天狼皺眉道：</br> “先生……不會吧，您是覺得東方朔這個老鬼，還想著謀朝篡位？”</br> 陸霄雙眼微瞇，淡聲開口：</br> “當年國朝太祖尚未完成一統大業時，東方家的先祖也是當時名震天下的梟雄之一，其勢力最盛之時，江南七郡都被他牢牢握在掌心。”</br> “而且，除了地盤之外，當時東方家族麾下還有精兵八十余萬，良將近千，實力比本朝的太祖皇帝不但不弱，反倒猶勝一籌。”</br> “后來太祖與東方家族在洞庭湖展開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太祖皇帝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稍勝一籌，卻也不能將東方家族徹底覆滅。”</br> “這般情況下，太祖皇帝與東方家的先祖簽訂城下之盟，保證東方家族投降之后，他給東方家一個世襲罔替、與國同歲的王位，除此之外，再將以金陵為首的江南四郡，化作牧野王的封地。”</br> “當年東方家祖先權衡一番，也就簽訂了協議。”</br> “之后帝國八王之亂，東方家還曾出兵幫助昔日的皇帝平亂，自此徹底奠定了牧野王鐵帽子王的地位。”</br> “不過眼下看來……”</br> “只怕這東方一族，對當年洞庭湖水戰的敗北，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吧……”</br> “再怎么說，這東方一族，距離真正意義上的問鼎天下，其實也就差了那點微不足道的氣運罷了……”</br> “故而東方朔這老鬼要真有什么不臣之心，其實也沒什么好意外的……畢竟，他斥巨資養的那二十多萬軍隊，就是最好的證名。”</br> “眼下又無戰事，他何必自掏腰包養這么多人，難不成是養著這些兵陪他去洞庭湖上抓魚？”</br> 說到這里，陸霄抬眼看向巍峨王府，搖了搖頭道：</br> “當今天子乃是中興之君，而今帝國也是國泰民安。”</br> “東方王族對皇室再怎么囂張跋扈，跟本帥都沒什么關系?！?lt;/br> “可一旦他們想霍亂朝綱、荼毒百姓，本帥第一個饒不了他們！”</br> 沈天狼滿臉不屑道：</br> “就東方朔豢養的那二十萬雜牌軍，也好意思叫軍隊？”</br> “那不是我吹，只要他們敢異動，咱們九霄軍隨便派五個軍出來，就能收拾的他們哭爹喊娘！”</br> “現在就只能希望，東方朔這個老頭，心里面有點數。”</br> 陸霄注視王府大門，點了點頭：</br> “我知道你說的不差……可這內戰一起，難免江南之地便會化作焦土、江南近億生民，又將生靈涂炭……天下興亡……說到底，苦的都是百姓……”</br> 說完這句，陸霄微微一嘆，再不多言。</br> 他整理下風衣，緩步走向牧野王府邸正門。</br> 沈天狼見狀，慌忙拎著大包小包的禮品跟上。</br> 結果還不等兩人靠近。</br> 就聽到一聲冷喝：</br> “你們兩個，什么人！不知道這是王府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么？！”</br> 喊話的是王府護衛中的頭頭。</br> 陸霄沒有回應。</br> 沈天狼上前一步，淺笑回道：</br> “這位兄弟，我家先生應該不是你說的什么閑雜人等。”</br> “我家先生是青檸郡主的未婚夫，所以還勞煩兄弟你進去通報一聲，就說趁著年節，我家先生這位王府姑爺，特意來金陵拜拜門?！?lt;/br> 這話一出，以問話的侍衛長為首，所有牧野王府的護衛，都陷入驚愕之中。</br> 青檸郡主是誰，他們自然是清楚的——</br> 那是王爺在外漂泊多年的嫡親孫女兒，前些天剛被世子殿下帶回家，而且一進家就被王爺下令圈禁。</br> 未婚夫這個詞兒的意思他們也明白，沒什么毛病。</br> 可當郡主和未婚夫這倆詞連在一起，那問題可就大了……</br> ………………</br> ………………</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