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郭解一身武學,除卻家傳星羅散手,剩下的都是陸霄手把手教的。</br> 九霄少帥七名親衛,也只有他盡得陸霄真傳。</br> 郭解這一拳,直來直去,毫無花哨。</br> 將暴力美學演繹到極致。</br> 伴著悶響,沖拳重重落在成安身上。</br> 成安不是不想躲,他是躲不掉。</br> 但在眾人看來,卻又是另一番解釋——“這拳……成先生怎么不躲?”</br> “廢話么不是,成先生可是先天武尊,這小子算個什么東西,就算是他傾盡全力,只怕連成先生的護體勁氣都打不透吧?”</br> “那倒也是,你看這小子一拳下去,成先生根本什么事兒都沒有。”</br> “我明白了,成先生這是要殺人誅心啊!”</br> “對,那小子廢了老大勁,卻連成先生一根汗毛都傷不到,他要是有點腦子,也就知道他跟成先生的差距有多大了。”</br> 賓客們議論紛紛,全然沒有注意到成安臉色古怪。</br> 他看著小郭,眼神里滿是疑惑:“你……你這是什么拳?”</br> 郭解淡淡回應:“這是先生傳授的拳。”</br> “有名字嗎?”</br> 郭解搖頭:“我家先生說,武術乃殺人技、能殺人就好,不必取那么多彎彎繞的名頭。”</br> 他看了眼成安,接著道:“不過你要是非想知道這拳叫什么,那就叫他烏龜王八拳吧。”</br> “你……”成安面色一沉,還想再說,卻再也說不出來。</br> 一大口膿血夾帶著體內的內臟碎片從他口中涌出。</br> 接著便一頭栽倒在地、身體蜷成一團,氣若游絲。</br> 顯然隨時都有可能了賬。</br> 原來,小郭那一拳,玄機暗藏、看似輕飄飄的拳頭,實則藏滿內勁。</br> 一拳下去,成安體內經脈俱斷。</br> 也就是成安已是先天境強者,這才勉力護住一口心氣,沒有當場氣絕。</br> 可饒是如此,成安也不可能活太久。</br> 便是有靈丹妙藥相救,能再活個十天半月也是難得。</br> 注視眼前場景、原本叫囂正歡的眾人瞬間愣住。</br> 全都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br> 道武盟的弟子和那些個長老也都傻眼、全都長大嘴巴。</br> 他們眼里的絕世強者成安,居然就那么完敗?</br> 連郭解輕飄飄的一拳,砸到瀕死?</br>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到了。</br> 臉色煞白、嘴巴長大。</br> 眼中恐懼難以用語言形容。</br> 現在的郭解,在他們眼里,早就從愣頭青變成了不敗戰神。</br> 便在此時。</br> 一直在抽煙、很久都沒說話的陸霄終于再次開口。</br> 他掐滅煙蒂,環視四周,淡淡問道:“我想,應該、已經打完了吧?”</br> 郭解也掃視周邊:“還有不服的嗎?”</br> 全場寂靜。</br> 不服?</br> 誰他媽敢不服?</br> 道武盟在赤水郡的扛把子都被你一巴掌拍死了,誰還敢跳出來找死?</br> 見沒有人說話,郭解便躬身道:“先生,沒有人說話,打完了。”</br> 陸霄點點頭,緩步走向氣若游絲的成安。</br> “成先生可知我為何而來?”</br> 成安眼中皆是絕望。</br> 他哪兒知道為什么?</br> 講道理,他舉辦開業宴舉辦的好好的,結果就進來這倆小子。</br> 什么原因也不說,上來就是一頓亂錘。</br> 打完了,道武盟上下,兩死一傷。</br> 卻連個由頭都沒有。</br> 成安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難了。</br> 陸霄掃他一眼,淺笑開口:“看樣子,成先生還不知道緣故。”</br> “不過也沒關系,我可以給你解釋解釋。”</br> “赤水郡的驃騎將軍墓,成先生知道嗎?”</br> 成安先是一怔,旋即回道:“驃騎將軍馬革裹尸、喋血潼關的事跡,誰……人不知?”</br> 陸霄點點頭:“知道就好。”</br> “有一群年輕人,在他的雕像后面刻了幾個字,還撒了泡尿。”</br> “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是不容褻瀆的。”</br> “這讓我很生氣。”</br> “而更讓我生氣的是,那幾個年輕人,都是道武盟的人,還都是成先生的弟子。”</br> “所以,我今天來,是想給成先生講講課。”</br> 成安終于弄清了他挨揍的原因。</br> 他很清楚自己那幾個徒弟是個什么操行。</br> 都是官宦之后,素日里囂張跋扈慣了。</br> 他為了拉攏這幫官二代背后的勢力,平常對他們不但不加以管教,有時還會幫著他們出頭。</br> 有了師父當后援、時日一久,這群弟子自然更加無法無天,最終惹來今日之禍。</br> 伏爾泰說,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br> 這句話其實很有道理。</br> 如果成安對他門下的弟子加以約束。</br> 那他們也不會犯下今日的大錯。</br> 陸霄看著成安,淡淡開口:“古人云: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br> “你這個當老師的,我已經教育完了,接下來就給這些個犯錯的當事人和他們老爹講講道理了。”</br> 陸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寒徹小院的冰寒。</br> 他環顧四周,再次發問:“那么,杜武生、洪生……這兩個在不在?”</br> “男人么,敢做要敢當,便是挨打,那也要站直了挨。”</br> ……當然不會有人出來。</br> 但是有幾個年輕人的臉色卻是肉眼可見的發白、腿也在發顫。</br> 陸霄淺淺一笑。</br>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br> “講故事?”</br> 在場眾人都是一臉懵逼,鬧不明白陸霄的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br> 陸霄看著那幾個臉色蒼白的道武盟弟子,緩緩道:“鴕鳥、大家伙應該都認識吧?”</br> “這種鳥兒呢,一遇到危險,就會把它的腦袋埋在沙地下面,你說,它埋就埋吧,卻把屁股拉到外面。”</br> “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讓我很不爽。”</br> “所以,每當我看到這種賊鳥,都忍不住想上去踹個幾腳。”</br> 陸霄聲音逐漸冰寒,說到最后一句,聲音已如寒霜。</br> 他看著那幾個臉色煞白的道武盟弟子,冷冷吐出兩字:“小郭——”“是。”</br> 郭解躬身,腳下猛地一點。</br> 便如離弦之箭般抓住一個臉色慘白如紙的青年,將他扔在陸霄身前。</br> 陸霄瞥他一眼,淡聲問道:“名字。”</br> 年輕人眼神慌亂,哪還說的出話。</br> 成安眉頭緊蹙,終于忍不住道:“他叫洪生,是赤水郡知府洪恩黎的兒子,洪家勢大,閣下若是傷他,便是與他們洪家結仇,到那時,閣下便是再能打,怕是也難逃一死。”</br> 陸霄笑而不語。</br> 成安又看向身后幾個抖若篩糠的年輕人,輕聲嘆道:“何照依、王明陽……不用再裝了,躲是躲不過去的,跪下來給這位先生認錯。”</br> 師父發話,何照依、王明陽這幾個曾在霍龍越雕像上刻字的年輕人,只好上前,依次報上名字以及在霍龍越雕像上刻字的內容。</br> 小郭按著名單搜尋對照一圈,倒的確是沒有想著蒙混過關的。</br> 只是……這群人里面,卻是沒有那個家世背景最大的杜武生。</br> 這位赤水郡牌面最大的官二代,今天并沒有參加道武盟的開業典禮。</br> ……洪生、何照依、王明陽等人,正準備按著自家師父的意思,跪下向陸霄道歉。</br> 陸霄卻只微微擺手。</br> 這幾個年輕人便覺得有股神秘力量頂住他們膝蓋,任他們如何發力,都跪不下去。</br> 正疑惑時,陸霄已經淡淡出聲道:“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冒犯的是霍龍越將軍,何必要跟我道歉?”</br> “你們犯的錯,還是去找霍龍越將軍當面道歉比較好。”</br> 洪生等人瞬間明白了陸霄的意思。</br> 這他媽哪兒是要賠禮道歉來的?</br> 這分明就是來要他們命的!都是橫行霸道、作威作福慣了的主兒,真面對生死,倒也激發了他們心底的那股狠勁。</br> 洪生上前一步,冷聲喝罵:“臭小子,別以為你武道驚人,就敢把帝國律法置于腦后!”</br> “如今早就不是你們這些莽夫當國的時代!”</br> “現在的社會,還是權勢當道,你若真敢傷我們一根毫毛,我父親絕不會讓你活著走出赤水!”</br> 王明陽、何照依等人也都跟著叫囂。</br> “有種就來動我,少爺我還真不相信,你有膽把我們都殺了。”</br> “就是,我們幾個愿意給你道歉已經是給足了你面子,你最好別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br> 一個人囂張跋扈的事情做多了,就很容易把敬畏心弄丟。</br> 他們會覺得自己家里經營的權力網,就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力量。</br> 至于陸霄和郭解,不過是兩個武道頗強的莽夫罷了,能成什么氣候?</br> 在他們眼里,做了錯事,能給他們道個歉,已經是給他們滔天的面子。</br> 還想用他們的命贖罪,真當自己是誰?</br> 當朝天子還是北境少帥?</br> 陸霄嘴角泛起淺笑。</br> “你們這個樣子,倒真是沒有一絲的敬畏心。”</br> “也罷,我就就讓你們死個明白。”</br> “今天,我不殺你們,我可以給你們三天時間。”</br> “你們可以用這三天,回去找找爹娘、爺爺奶奶、七大姑八大姨,等三天之后,我就給他們上上課,讓他們親手送你們上路。”</br> 此言一出,剛剛還一臉愁云的眾人瞬間開始冷笑。</br> 就連跟此事無關的眾人,也止不住的搖頭。</br> 都覺得陸霄此舉,實在是太過狂妄。</br>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在場這些人可都是赤水名流,對赤水郡的權勢分部一清二楚。</br> 陸霄今日得罪這些人背后勢力加到一塊,幾乎就是整個赤水郡的權貴。</br> 換句話說,陸霄要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赤水的貴族群體。</br> 這種事,無異于異想天開、天方夜譚。</br> 等這幾大勛貴反應過來,只怕陸霄頃刻之間就會碾成齏粉。</br> 幾個官二代死里逃生,自然欣喜若狂。</br> “小子,你說話算話?”</br> “當然。”</br> “行,你別后悔!”</br> “三天之后,少爺我等著你來!”</br> 還有人不確定發問:“那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br> 陸霄淡淡點頭。</br> 洪生等人當然欣喜若狂。</br> 心里更是把陸霄當成了傻逼。</br> 他們可不是任人踐踏的軟柿子,三天,足夠他們動用家里的關系召集大批人手、甚至拉出來軍隊來應付這個白癡!到那時,即便這小子再能打,也只能便成一攤爛肉……不,連爛肉都剩不下。</br> 不過幾位官二代們也知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的道理,便都打算離開。</br> 便在此時。</br> 陸霄忽然開口:“洪生,別人可以走,但你……不能。”</br> 洪生腳步一頓,嘴角一抽一抽的。</br> “你什么意思,是想反悔嗎?”</br> 陸霄搖頭:“那倒不是,我叫住你,是我覺得,你這個人很沒有公德心。”</br> 他揉揉太陽穴,接著道:“隨地小便這種事兒,真的是個很差的習慣,我想了想,覺得只有一種辦法能讓你改掉這個壞毛病。”</br> “什么辦法?”</br> 陸霄淺淺一笑:“很簡單,把你撒尿那玩意兒沒收了,就可以。”</br> 洪生:“……”他剛想說些什么、下一秒卻被慘烈至極的哀嚎打斷。</br> 因為小郭已經掏槍瞄準他的襠下扣了扳機。</br> 洪大少那話變得許血淋林的。</br> 聽著洪大少的哀嚎、所有人就都覺得自己那塊兒也是冷風颼颼。</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