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覆舟死了。</br>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陸霄一劍砍的細碎。</br> 碎肉掉進滇池,連塊尸首都沒剩下。</br> 洪恩黎、洪生:“……”杜彥邦、杜彥威兄弟:“……”所有人看著這一幕,都瞠目結舌,發不出一點聲音。</br> 有難以置信。</br> 有驚恐萬分。</br> 沈覆舟在帝都號稱不敗,以天人之姿無敵京都多年。</br> 在很多人眼里便是天神一般的存在。</br> 結果就這么被人一劍剁成了餃子餡兒,還丟到了滇池里喂魚?</br> 所有人都覺得很荒謬。</br> 荒謬的像個并不是很好笑的笑話。</br> 陸霄回望樓船上的眾人、淺淺微笑。</br> “諸位,沈覆舟已經死了,不知接下來還有什么安排?”</br> 聲音不大,卻傳遍湖畔每個角落。</br> 洪恩黎、杜彥邦、杜彥威全都身體微顫。</br> 陸霄這種程度的武道修為早已超出他們的認知。</br> 但——也不至于讓他們大驚失色。</br> 畢竟,陸霄再強,也是血肉之軀,怎可能擋得住槍炮攻擊?</br> 更不會是滇池外圍那數萬西境強軍的對手。</br> 想到自己手握的底牌。</br> 洪家父子、杜家兄弟再次穩住心神,也恢復了剛剛的信心。</br> 洪恩黎上前一步,先深吸口氣,這才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閣下武道之強,本侯今生只見過一次,不過,閣下今天還是要死。”</br> 陸霄笑笑:“怎么說?”</br> 洪恩黎陰森一笑,淡聲接道:“你殺了沈盟主不假,可你終究是凡人之軀,不可能與帝國利器抗衡。”</br> “閣下猜猜看,此刻滇池內外,有多少把槍瞄著你?”</br> 陸霄點頭:“應該有七八十把重型狙擊步槍吧,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滿編制的野戰軍……侯爺為了殺我,倒是肯下心力,只是帝國軍制森嚴,私自調兵,等同謀逆,是誅九族的重罪,鄱陽侯就不怕此事被當今天子知曉么?”</br> 洪恩黎面無表情道:“倒是沒看出來,閣下這種超然俗世外的武修,居然對朝廷制度如此熟悉,不過本侯在赤水這么久,自然有些手段能瞞過南宮王爺的耳目——況且本侯還有赤水杜家幫忙,有最高檢查長相幫,自然事半功倍,小子、你武道雖強,卻太過愚昧,實在是不該招惹我們這些你惹不起的人。”</br> 陸霄微微搖頭:“你們都覺得我惹不起你們,但我卻覺得你們惹不起我。”</br> “你說什么……我們……惹不起你?”</br> 洪恩黎滿臉詫異,旋即狂笑。</br> “你在講什么笑話?”</br> 杜彥邦和杜武生也笑。</br> 只有杜彥威面色猶豫,心底升起一股詭異的慌張。</br> 他是真覺得,湖面上的那個男子有些似曾相識。</br> 可他離陸霄實在太遠,根本看不清陸霄的長相。</br> ……除了杜彥威這位京官,剩下的人都覺得陸霄必死無疑。</br> 他們滿眼的快意,等待陸霄的伏誅。</br> 就在洪恩黎即將下令開火的前一秒。</br> 陸霄嘴角忽然上揚,露出幾縷淺笑。</br> 如三月春風,吹皺滇池的滿湖清水。</br> “幾位大人,就不想知道我是誰么?”</br> 洪恩黎立時止住開槍的沖動。</br> 他確實對陸霄的來歷很感興趣。</br> 畢竟,他也很想知道,湖面上那小子到底哪兒來的膽子敢跟整個赤水的豪門為敵。</br> 他看著湖面的陸霄,不屑一笑:“雖然知道你是在拖延時間,但也無所謂——本侯早就做好萬全準備,不論閣下是什么身份,今日也要葬身于此。”</br> “說吧,你究竟是誰?”</br> 在場眾人,也全都豎起了耳朵。</br> 他們同樣好奇,陸霄的身份。</br> 憑什么他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br> 天空萬里無云,湖面上的風浪也早已恢復波光粼粼的模樣。</br> 金色光束灑在水面,將整個滇池染成金黃。</br> 陸霄淡淡開口:“洪恩黎,本帥若是這么容易就被殺,今日也就沒機會站在諸位大人的面前了。”</br> 他聲音溫潤,沒有絲毫冷意。</br> 卻讓在場的所有人,渾身冰冷。</br> 陸霄接著道:“洪侯爺,你覺得你派來的這一個軍,比六年前潼關那十萬元突鐵軍、一個月前四十萬羅剎強敵,哪個更強?”</br> 洪恩黎、杜彥邦、杜彥威、杜武生……還有那些個前來觀戰的赤水高層。</br>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br> 在他們驚駭欲絕的目光里。</br> 陸霄淺淺一笑:“正式介紹下,我姓陸、名云霄。”</br> 北境之主陸云霄;帝國兵圣陸云霄;國士無雙陸云霄。</br> ……淡如止水的聲音,響徹整個滇池。</br> 于是,所有人都傻在當場。</br> 陸云霄是什么人?</br> 是北境三十萬九霄軍主帥。</br> 以軍功算,他統兵護衛北境,有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的美譽。</br> 他統兵多年,護衛北境山河無恙、國泰民安。</br> 以權柄算,他有蟒袍加身、手握紫金天刀、更有御賜的九霄令,可代天巡狩,三品之下官員,皆有先斬后奏之權。</br> 洪恩黎、杜彥邦、杜彥威……在場眾人臉上的不屑,頃刻之間便化為烏有。</br> 茫然、錯愕、震驚……最后都化作一種情緒——恐懼。</br> 因為他們駭然發現,他們一直以來都引以為傲的權柄,現在遇到了更大的權柄。</br> 他們以為,陸霄只有驚世武道,不足為懼。</br> 因為在這個科學殺死神明的年代,無敵武道多半不如權柄來的重要。</br> 即便是陸霄,也不可能以血肉之軀對抗當今最頂尖的高精尖武器。</br> 所以他們從沒有把陸霄放在眼里。</br> 可現在……他們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但擁有驚世駭俗的武道修為,更有足以碾壓他們的滔天權柄。</br> 想到那位少帥手握的滔天權柄。</br> 洪恩黎臉色驟然發白。</br> 他看著陸霄,戰戰兢兢道:“你……你真是北境之主、九霄少帥?”</br> 陸霄微微點頭。</br> 便在此時,一聲清冷聲音猛地從湖畔傳來:“西境兵主、涼王南宮玄策到。”</br> “西境總督梁善州到。”</br> 眾人紛紛回頭看向湖畔。</br> 就看見幾十輛豪車正緩緩停在湖堤。</br> 停在最前面的兩輛車上先后走下兩人。</br> 正是涼王南宮玄策與西境總督梁善州。</br> 南宮玄策與陸霄也是熟識,拱手道:“云霄兄,小王御下無妨,麾下才出了洪恩黎這種敗類,小王……惶恐,讓云霄兄見笑了。”</br> 至于梁善州,跟陸霄可沒那么熟悉。</br> 直接跪在地上,顫聲道:“少帥……卑職有罪……卑職有罪,是卑職玩忽職守,才讓赤水官吏如此黑暗、出了杜彥邦這樣的官場敗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