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窗外黑的可怕,就連路燈的光都暗淡了下來,撐不起照亮這個世界的任務。江清遠靠在床頭,想著今天自己發出的那些消息,也許這樣的結局才是最好吧。至少她不會再為了自己而耽誤掉自己,這樣就已經很好。
這一輩子其實沒什么野心,只是想一直跟她在一起。既然不能實現后者了,那就連前者這樣的想法都一同扔掉吧。
“啊!”不知道怎么回事,病房里亮著的白熾燈突然黑了。周曉涵尖叫了一聲,趕緊去找開關,剛好摸到,燈就又亮了起來。
“你知道深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嗎?”江清遠望著總算舒了一口氣的周曉涵。
“什么感覺?”
“就像房間黑了沈初然不是去找燈而是來找我。”
“小說里都是這樣寫得。”周曉涵苦澀的笑笑。
江清遠卻搖著頭,“不。生活不是小說,生活比小說苦。”
人到了夜里都是矯情而多過于理性的,周曉涵也不知道什么,所以才說出了那樣的話。“只要你過得開心,我什么都可以接受。不管多苦。雖然我知道,最終讓自己難以忘懷的,并不是某個誰,而是那個當初為之傾心,不顧一切的自己。可是我還是真的挺喜歡你。我想我這輩子應該是不會再喜歡一個人超過你了。所以你要好好活著,要不我們都不會原諒你。”
“只要你好好的活著。即使我知道你會有新的女朋友,她會陪你一起逛街去喜歡的餐館吃飯;一起跟你做你想做的事哪怕很瘋狂;即使我知道我們終將會在沒有彼此的人生軌道上越走越遠;即使后來帶給你帶來笑容的人不是我,但我還是很高興,只要你在笑就好;即使在不經意說起時 我還是立刻會想到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即使習慣真是令人難過啊,真是難過;即使你就要陪別人共度余生。但只要你依然屬于這個世界我就覺得心安。想見你的時候可以遠遠觀望,想聽你聲音的時候可以混在角落里聽著你和別人交談。而不是現在,以后一告別可真的就是一生。”
江清遠的眼膜紅紅,“希望你能再變得淡定點,淡定的面對與我的離別;淡定的面對旁人的閑言碎語;淡定的面對別人未履行的承諾;淡定的面對身邊其他人的漸行漸遠,還有淡定的面對生活中遇到的傻X。”
“這個世上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可以淡定面對抑或接受,唯獨關于愛的人的事是沒法淡定的。情感真的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粘合劑了。”
這一邊江清遠和周曉涵在聊著人生感悟,而那一邊的沈初然也一直失眠,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總之就是睡不著覺。
這么多年扔過那么多件衣服,去過那么多的城市又離開,忘記過那么多熟悉的臉,也見過無數個黑夜變成黎明,無數個黎明又回歸黑夜,手里拿著江清遠照片的沈初然到頭來卻忘記自己是個極其念舊的人。
所以她才會失眠吧。
江清遠似乎過的挺愜意,因為他更新了微博,上面寫著:瘋就瘋吧,笨就笨吧,怪就怪吧,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人生苦短,快樂至上!
這倒不是江清遠一直以來的風格,所以沈初然也不知道最近的江清遠是怎么了。
只是沈初然知道,江清遠到底有多好,真的一點都不重要,那是屬于他的;他對自己多好才真實重要,這才是屬于自己的。
只可惜如今這一點的好都沒有了。沈初然覺的很是失望,但是既然江清遠都得有別人的愛,那沈初然想自己也一定會擁有的。
只是時間的問題。
以前總是擔心沒有人自己 。其實擔心的是沒有人用自己要的方式愛自己 。如今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對的:因為沒有人能以自己想要的方式愛你,除了你自己 。
夜里太安靜,安靜的有些可怕,所以企鵝的滴滴聲響起時,正沉思中的沈初然顯然是嚇了一大跳。
“江清遠的病是真的。我朋友幫忙確認了。”
沈初然的腦袋突然爆炸開來,什么,江清遠生病了?什么時日無多?
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不應該啊,不可能啊。
沈初然藏匿著的眼淚爆發開來,他怎么可以決絕呢?她該怎么辦?怎么辦?她能不能救救他。她不能接受有一天他竟然會這么早的死去。
“什么病?我要救他!!”
沈初然穿好衣服,拿過包就準備出門,沖向醫院,她要告訴他:
其實她早就原諒他了;
其實她一直都念著他;
其實她不恨他;
其實她只是過于愛他了;
只要他好起來,她就什么都可以答應他,什么都可以。
沈初然剛找到鑰匙準備鎖門,微博的提醒聲又響了。沈初然趕緊打開。
原來是江清遠又更新動態了:這是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只聞花香,不談悲喜,喝茶讀書,不爭朝夕。陽光暖一點,再暖一點,日子慢一些,再慢一些……
只是令沈初然挫敗的是他的配圖,上面是他和她的合照。
沈初然突然就明白了,她愛他又如何?她想救他又如何?她非他不可又如何?
他的身旁早已陪伴著別人,她能為他所做的,別人周曉涵也能做。
她這個時候去還有意義嗎?
答案是沒有,一是因為他想見的人不是自己。二是他連這么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告訴自己。一定是怕她的打擾吧。
沈初然輕輕的打開了門,然后關上,沒有故事可講,只是帶著最愛的烈酒,在風雨中行走,孤獨也沒有歸途。
你若愿意陪我就坐下舉杯,我自然與你有來日方長。可惜這應該是再也不會發生的事情了。
沈初然這樣想。
這真是一個難熬的夜晚。
“你出門了嗎?”蔣櫻子發來消息。
“不去了。”
“為什么?”
“周曉涵在也就沒我什么事了。”
“如果我是你一定會去。”
“為什么?”
“因為他想不想見我是一回事,而我覺得出了這樣的事,我必須去看看他還好嗎?是我自己的事。你喜歡別人和別人喜歡你,這是兩回事。它們之間并沒有多大的關聯,感情本身就應該是一件不應該計較回報的事。”
沈初然又拿上了包,關上了門,走進了黑暗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