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引起周菊的懷疑,沈安南忙完回到醫(yī)院時,沈初然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和周菊說著,“媽,那我回去了。”
然后頭也沒回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已經(jīng)進入到深秋的季節(jié),柏油路兩旁的銀杏樹下落了一地的銀杏葉,遠遠的看上去美的不可方物,可是蹲在地上細看時,卻情不自禁的覺得很是悲傷。
因為它表示著自己的生命就這樣宣告結(jié)束了,從它無法控制的從樹上飛舞著掉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就結(jié)束了。
沈初然撿了一片較大的完整的銀杏葉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想著這些日子許久都沒有和姐妹們聯(lián)系了,沈初然趕緊掏出電話,緩慢的走在這條并不怎么熟悉的路上。
“嗨。安諾。”
“哇,沈初然,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你居然給我打電話。”周子雅的語氣很是興奮,毫不掩飾她的不可思議。
“不是忙嗎?”
“誰不知道你是回去照顧江清遠了。”
周子雅搖著頭,鄙夷的說道。
“這不是怕一別一生嗎?”沈初然的聲音分貝明顯的低了下來。
“真矯情。明明就放不下,還要各種找理由安慰自己不是因為喜歡才回去。”
一直都敢愛敢恨的周子雅不太理解沈初然這樣的喜歡方式,畢竟一輩子說長很長,但說短也很短,哪能把時間都拿來繞過去繞過來,這樣對生命來講太浪費了。
所以愛的時候就要大聲告白,不愛了過段時間其實也就沒有那么疼了,時間會治愈所有的傷痕累累,直至壘起的繭又再一次化繭成蝶。
“沒啊,誰說我不承認了?我要是不喜歡我瘋了回去還要在他和他現(xiàn)任面前自取其辱?”
周子雅突然很奸詐的一笑,“這么說,你是找到合適的機會趁虛而入了?”
“怎么這么正常的事情也能被你說的這么慫,感覺我就像一個第三者似的。不過這一次你只說對了一半。因為我是承認了,但是我補打算繼續(xù)了。所以哪有趁虛而入。只是在他最難以度過的時期陪了他一段而已。”
沈初然淡淡的說著,有些云淡無情,卻又讓人覺得充滿了惆悵。
“還而已。這難道不應(yīng)該是最令人感動的事情嗎?”周子雅想不明白,若是對于這樣的人自己都不能被感化,那只能用鐵石心腸來形容這個人了。
“可是感動歸感動。感動和愛情有關(guān)系嗎?”
沈初然有些不明白,但也很羨慕,這么多年了,但周子雅依然愛得單純和熱烈。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啊。否則我憑什么和那個人在一起啊?”
“算了。你不懂。看來你最近挺好的。那我就放心了。天涼注意身體,掛了。”
周子雅還想說些什么,就被沈初然毫不留情的掛掉了電話,周子雅本還想再撥打過去和她理論理論,但是看了看書桌上的試卷和書,只得放棄。
為什么她就不能選擇自己的人生呢?
自己的人生是自己在過,未來那么長,一輩子的事情。
可是父母非得以過來人的身份替她決定。
周子雅已經(jīng)快被這些做了一張又一張的試卷給煩得想爆炸了,可是怪誰呢?還不是怪自己遲遲的考不上,否則一切也都解決了,父母開心,顧楚放心,自己也不用再熬過只有試卷的一天又一天了。
想到這,周子雅煩躁的沖了一杯咖啡,又握著筆,埋頭寫了起來。
這真是自己最痛苦的一個秋天了,沒有之一。
沈初然還來得及給冬慕青打電話,她的電話就撥了過來,沈初然不得不感嘆,“真是心有靈犀啊。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來著。”
“哈哈,是嗎?”冬慕青也大笑著,似乎最近的她們心情都很好,可是為什么偏偏令自己煩躁的事情這么多了,沈初然是真的不知道。
“最近在忙什么呢?”
“我辭職了。”
“啊,為什么?”
“準備全職寫作了。顧森說他養(yǎng)我。我安心創(chuàng)作就可以了。”
“唉。沒想到我們的作家大大也淪落為家庭主婦了。”這次笑的換成了沈初然。
“誰家庭主婦了。我只是把工作的地點轉(zhuǎn)換到了家里而已。又不是只圍繞老公孩子廚房轉(zhuǎn)。再說了,我又不打算這么早結(jié)婚。真是的。”
冬慕青反駁著,語氣是掩藏不住的幸福感爆棚。
“唉,我看你啊,離這個不遠了。”
“滾!”
“你最近怎么樣?”
“還行吧。”
原本沈初然是想把周菊生病的事情和冬慕青聊聊的,畢竟她是有經(jīng)驗的,關(guān)于照顧癌癥病人的方方面面,可是聽見她發(fā)自肺腑的笑聲,沈初然還是決定放棄。
因為沈初然知道,只要一提起,冬慕青就會陷入無法自拔的悲傷中,她不忍心再一次的掀開她的傷口。
有些事情回憶是不會令人幸福的,反而只會令人痛不欲生。
楚安諾應(yīng)該和歐子周正在約會,所以才沒有接電話。
沈初然也沒有再繼續(xù)撥打。
家里的燈亮著,沈初然知道應(yīng)該是阿姨在收拾家務(wù),這些年沒被周菊的愛照顧,倒也從來不用擔(dān)心什么,除了阿姨生病請假的那一段日子,什么事情周菊都會提前安排好,只是大多時候的操作不是周菊,而是她身邊的其他人罷了。
因為周菊太忙,所以她的愛才只能是這樣,可是為什么偏偏自己不能早些理解和明白呢。
指紋解鎖開了門,拒絕了阿姨做宵夜的好意,沈初然直接把自己關(guān)進了浴室,泡在浴缸里,腦海里滿滿的都是周菊只剩一邊乳房的樣子,沈安南說醫(yī)生說了可以安一個假體代替,可是那畢竟不是她自己身上的啊,想著小時候周菊就是用乳房喂養(yǎng)自己長大,如今卻要把它割掉,沈初然的心也像被割了一樣的疼。
只是到了這樣的一個時候,沈初然能做的也就只是不讓她過多的操心,還有就是祈禱手術(shù)成功。
也是到了這樣的一個時候,沈初然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無能為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