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莞爾一笑,眼睛看著他,不閃不避,“我和你有什么值得他誤會的關系?”</br> 更何況如今,誤會不誤會,她也沒所謂了。</br> 一餐午飯吃得幾近沉默,她雖不至于冷漠,但客氣疏離得厲害,半點沒有親近的意思,下午,晚安去了片場。</br> 本來她是可以晚幾天再去的,但是綰綰的事情沒有著落,她待在家里又閑著沒事做,索性回了劇組,替唐初補拍了之前的一場不滿意的配角戲份,忙到傍晚。</br> 初冬不比夏天,天黑的時間越來越早。</br> 在拍的最后一場的時候,她接到顧南城的電話。</br> “忙完了嗎?”</br> “我還在片場拍戲。”</br> “嗯,我知道,”男人低沉的嗓音很溫淡,“什么時候結束?”</br> “還有一場,我可能趕不及回去吃晚餐了,你自己先吃吧。”</br> “我在外面等你。”</br> 因為是民國戲,今天的取景在一棟已經是景點的大宅子里,晚安沉默了會兒,“知道了,我會快點拍完。”</br> “好,我等你。”</br> 晚安先掛了電話,握著手機,有些恍惚,但也不過幾秒鐘,很快她就重新投入工作。</br> 最后一場只有幾個簡單的鏡頭,晚安半個小時后就收工了,出去一眼就看到停在門口的賓利慕尚,來往不斷的有人盯著看,但是沒有人敢靠近。</br> 晚安走過去,拉開車門上了車,她低頭系著安全帶,淡淡的道,“你不用這么麻煩來接我,時間太晚的話我以后會讓陳叔來。”</br> 車內飄散著淡淡的煙草的氣息,顧南城發動著引擎,他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就扔下三個字,“我樂意。”</br> 倒車,賓利慕尚很快的駛入了正道的車流里。</br> 晚安平常不算很反感煙味,但可能是如今跟他待在一個空間里不像以往那樣自在,她抬手將車窗搖下來一半,讓冷風吹進來了一些,淡淡低低的問道,“離婚的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了?”</br> 幾乎沒什么空隙,男人用跟她相似的語調回答,“這件事情我很早就跟你說清楚了。”</br> 晚安抿唇,“你當初說過,你不會強迫女人的,以前你朋友不是也說你追不到的女人也會作罷,為什么到了我這里什么都不作數了。”</br> 顧南城的視線仍是看著前面,輕描淡寫的道,“話可以收回,可能說這話的時候還沒認識你。”</br> “你……”</br> “我怎么樣你可以清清楚楚的說,但我昨晚也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了,”男人的聲調是逐字加重的,“不要再外面招惹亂七八糟的男人,不要以為他不在安城的勢力范圍遠在美國就能護著你。”</br> 他笑了一聲,嗓音溫和低沉,卻掩飾不住那股咄咄逼人的嘲弄,“怎么,難不成你還打算跟我離婚跑到異國他鄉給人做小三?”</br> 男人英俊的側顏顯得冷靜而寒洌,不聲不響卻帶著濃厚至極的警告意味。</br> 晚安蹙眉,勾唇冷笑了下,“顧南城,你是不是變態的從早到晚派人跟著我?”</br> 顧南城的手始終握著方向盤,所有的怒意都纏繞在那只青筋跳躍的手上,俊美的臉旁仍顯得儒雅,若不是緊繃的嗓音里蹦出湛湛的冷意,“我不派人跟蹤你,讓狗仔在報紙上寫著顧南城的太太三番五次的私會有婦之夫?”</br> 晚安偏頭朝他笑,彎了眉眼,“私會?顧公子,我做你的太太素來勤勤懇懇的,你可別把這種不守婦道的帽子隨隨便便的往我腦袋上扣,我跟人吃飯是青天白日約在公共場合,沒調情也沒拉手親嘴,最多不過是說幾句話,這都要叫私會的話,那你們得叫什么呢?”</br> 剎車的聲音短促的響起,晚安還沒做好任何的心理準備,尖銳的摩擦聲,車子便猛然的停了下來。</br> 要不是有安全帶,晚安懷疑她會被突如其來的慣性拋出車外。</br> 她睜大雙眸,低叫出聲,“顧南城你瘋了是不是?”</br> 男人側首淡淡看著她有絲絲煞白的臉蛋,“沒有,”薄唇噙著冷靜的弧度,“所以趁早停車。”</br> 他就這么把車停下來了,雖然他車技很好也停在了路邊,加上拍攝的宅院在郊區所以路上的車輛不是很多,但晚安還是被這幾秒鐘的變故嚇得心跳快了幾拍。</br> 天已經黑了,路邊都是整整齊齊的路燈,柔和的橘色光線在初冬的淺風里,又溫暖又蕭瑟。</br> 晚安對上他清俊冷冽的容顏,忽然笑了,“你這么暴躁做什么?”</br> 顧南城定定的看著她的臉,深沉又極靜,喑啞的開口,“如果你不喜歡的那些事情不再發生,你是不是不再提離婚的事情,也不再背著我和別的男人吃飯?”</br> 晚安看著他,想了想,“可以啊。”</br> 顧南城這才重新發動引擎,聲線淡靜的開口,“我在查盛綰綰的具體住處,再過幾天我會安排你和她見面,如果你能勸她跟她的哥哥離開安城。”</br>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但是晚安也聽得懂了。</br> 她垂眸看著前面,偶爾有車輛經過,過了一會兒才道,“好,等我見過她再說。”</br> 車子啟動,男人這才淡淡的道,“所以,這段時間不要再讓我生氣,晚安。”</br> 晚安沒說話,顧公子似乎覺得她是刻意跟男人吃飯惹他生氣吃醋。</br> 她看著窗外兀自的笑了笑,或許她以前應該有點這樣的心思,只不過現在沒有了。</br> 顧南城直接開車載她回家了,吃完飯已經是八點多了,等她看完今天的拍攝部分,再研讀熟悉了明天要拍的部分,已經差不多是十點了,她伸了個懶腰便回了臥室。</br> 拍電影除去是她喜歡的事業,工作能夠很大弧度的緩沖她目前和顧南城的微妙關系,分散她的注意力。</br> 以后怎樣她可以再拖幾天,但這幾天她希望他們彼此相安無事。</br> 然而顯然顧南城不這么想。</br> 晚安從浴室里洗完澡出來,便看見扔了外套慢斯條理解開襯衫扣子的男人,她很快的別過臉沒有看他,只是簡單的道,“我先睡了。”</br> 因為她一直睡靠窗的那一側,所以必須繞過床尾走過去,然而顧南城恰好站在中間,要過去就必須經過他的身邊。</br> 顧南城看著她低頭垂眸朝自己走來,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從他的身上掃過,身上飄著的濕氣和沐浴露的香味像是一團薄薄的霧氣,拉開她和他的距離。</br> 原本他是沒什么念頭的,吵架么,她沒叫他去隔壁睡或者自己又鬧著不跟他睡,少跟他說幾句話或者擺幾個臉色也無妨。</br> 但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已經手快于腦的將她拽進了自己的懷里。</br> “睡吧,我去洗澡。”</br> 扔下這句話,他便轉身朝浴室里走去了。</br> 晚安的眼神有幾分渙散的呆滯,過了一會兒才起來走到另一側掀開被子躺下,閉上眼睛睡覺。</br> 直到男人洗完澡出來,在她的身側躺下關燈,室內陷入一片安靜的黑暗,很久以后她才慢慢的睡著。</br> 第二天早上去片場的路上,她用手機給盛西爵發了一條短信,簡略的說了顧南城答應她的事情。</br> 那端秒回了她一個好字。</br> 接下來的幾天里,晚安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基本都在拍戲上,早出晚歸,顧南城如果不親自來接她,她估摸著是片場最后離開的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