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我沒事,”就撞了這么一下對現在的她來說壓根不算什么,這點痛完全可以忽視,她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晚安,你來了,我哥呢?他回來了是不是?”</br> 還不等晚安說話,她就一下抱住了她。</br> 晚安的腦袋是空白的,只能呆呆怔怔的問道,“你的眼睛……怎么了?”</br> “啊……”她眨了眨,隨即有些訕訕又有些憤憤的道,“嚇到你了嗎?那個死瘋子的手下拿棍子敲我的腦袋,醒來就……看不見了。”</br> 她雖然臉上表情忿忿,但是看不到多大的悲傷和憤恨。</br> 可能是……發生的時間已經太長,她幾乎適應了。</br> 晚安看了眼桌上,上面擺著些她不認識的東西,雖然不了解,但是晚安隱隱猜測是盲文之類的。</br> 她明白為什么白天沒有人綰綰都沒有逃跑了,她估計根本就不知道有沒有人守著,下意識的以為是有人的,根本不會動這份心思。</br> 現在跟離開這里相比,晚安更關心她的眼睛,“他沒有送你去醫院嗎?醫生怎么說?”</br> “有醫生來檢查過,但是他沒跟我說,”她撇撇嘴,對此的語氣有些淡,“可能是治不好,他也沒告訴我吧,或者他根本不想讓我治好,希望我一直瞎著。”</br> 晚安看著她的眼睛,和漂亮卷曲的睫毛下無神的眼睛,心口一震,“什么叫希望你一直瞎著?”</br> ******真的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嗎?</br> 盛綰綰皺著眉頭,哼了哼,“誰知道他在想什么,本來就是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我簡直倒霉透頂才會招惹上他。”</br> 晚安還在想,當初她和薄錦墨離婚的時候她還在現場,那時候她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寒意入骨的嘲弄和淡漠。</br> 簽好的離婚協議直接砸到他的臉上,冷靜又輕蔑,抬著下巴道,滾吧,老娘已經玩膩了。</br> 是的,從那天起薄錦墨之于她就不再是意味著惱怒和期待,愛和失望。</br> 她看著綰綰嫌棄的表情,是厭惡,卻不是冷漠和恨。</br> “對了晚安,你知道他到底是哪條路上冒出來的嗎?我在安城出生在安城長大,黑白兩道都沒有聽說過他這號人物,好像蠻厲害的樣子,我想了三個月都想不出來。”</br> 她托著腮,很苦惱的思考著。</br> 仿佛平地驚雷,盛綰綰這一番話比發現她的眼睛看不到更加讓她震驚,晚安幾度張口,“你……不知道是誰……軟禁你的?”</br> 盛綰綰只能根據她說話的聲音判斷她的方向,她垮下一張臉,“我的眼睛都瞎了,當然不知道是誰。”</br> 可是眼睛看不到……那也聽得出來聲音啊。</br> 薄錦墨的聲音,她都聽得出來的。</br> 難道……不是他?</br> “晚安,”盛綰綰擰起眉頭,靜了好幾秒都沒有聽到有其他人的腳步聲,“我哥哥難道沒有跟你一起來嗎?”</br> 晚安想起那晚西爵受傷,想起顧南城說是綰綰騙了西爵。</br> “不是西爵帶我來的……”</br> “不是我哥?”她一聽便很失望,但也很快的反應過來,“是顧南城帶你過來的?我還想問你怎么就真的嫁給那貨了,不過他大費周章的帶你來找我……還勉勉強強的算是對你不錯。”</br> 晚安看著她白凈而明艷的臉蛋,低低的問道,“綰綰,你真的不知道是誰把你關在這里的?”</br> 盛綰綰歪著腦袋,怔怔的道,“你這么問我,是不是代表著是我認識的人?”</br> 晚安閉了閉眸,“你一點點都察覺不到?”</br> 她幾乎不敢相信綰綰會察覺不到薄錦墨,他們一起長大做過戀人做過夫妻那是她在這世上最愛的男人了。</br> 她跟顧南城認識到相處半年的時間不到,那男人往她的身側一站,他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她聞都能夠聞得出來。</br> 盛綰綰精致的五官組合的表情很訝異,“察覺什么……我這么年輕美貌,誰知道多少男人在覬覦我垂涎我,里面有個把愛我愛得深沉的變態也不奇怪。”</br> 毫無察覺。</br> 又或者,晚安已經不知道,是不是她和顧南城,陸笙兒全都弄錯了。</br> 所有的問題全都塞進她的腦海里,像是一團團的線纏繞在一起,她看不到起點也看不到終點,完全無法理清楚思路。</br> 見她不說話,又無法看到她的表情,盛綰綰小心翼翼的問道,“晚安……我們現在不離開這里嗎?”</br> 晚安猛然的清醒了過來,是的,沒什么比離開這里更重要。</br> 她正想帶她走,身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br> 立即想起,顧南城說過只能跟她說話,不能把人帶走。</br> 晚安咬唇立刻接了電話,“我要帶她走,現在就走。”</br>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不可能,晚安,五分鐘,你立刻出來。”</br> “五分鐘?半個小時沒有過。”</br> “沒有半個小時了,這里的監控系統做得比預估的更謹慎。”</br> 晚安的呼吸一下就變得急促起來,她咬牙道,“我不管,我必須帶她走,她的眼睛看不到了,那個混蛋害得她的眼睛瞎掉了!”</br> 顧南城在電話的那頭靜默了幾秒鐘。</br> 大概是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br> 但也就只有幾秒鐘,他很快冷靜淡漠的道,“這別墅是有人守著的,只不過他們是看監控器行動,他們是身手一等一的專業報表,上次盛西爵受傷了你也看到了,你帶著盛綰綰消失,他們馬上會追上來。”</br> “追上來又怎么樣,他不是一直不肯承……”</br> “追到了的話,盛綰綰馬上會被轉移地方。”</br> 男人冷靜清晰的話堵得她啞口無言,她上次來的時候門口就站著幾個穿軍裝的,也許白天他們只是沒有現身,但是不代表不存在。</br> “可是……”</br> 她一句話都沒說完,手機就突然被人搶走了。</br> 晚安呆呆的看著搶走她手機的盛綰綰,“綰綰……”</br> “你別跟他吵了,他讓你現在離開你就離開吧,”她的眼睛看不到,所以聽覺和其他的感官一下就變得敏銳了很多,能隱隱約約的聽到電話那頭的男人說的話。</br> “不行……”</br> “我現在也沒事,除了無聊了一點沒傷沒痛的,讓我哥知道我在哪兒就好了。”她揚起笑靨,抬手去摸索她的臉,“至少我不用無休無止的等下去。”</br> 晚安閉上眼睛,眼淚一下就溢了出來,但是沒有讓她察覺到,“好,我會帶西爵過來把你帶出去的。”</br> “等等,我爸爸還好嗎?”</br> 她控制著自己的語調,不泄露異常,“你爸爸和你哥哥在一起,你不用擔心。”</br> “那我就放心了。”終于摸到晚安的臉,她笑瞇瞇的道,“你快走吧,別耽誤時間了,雖然顧南城也沒什么好畏懼的,但是還是不要隨隨便便的得罪那個瘋子,我真是煩死他了。”</br> 晚安幾度想開口,但是還是沒有出聲,“好。”</br> 牙齒用力的咬住唇瓣,還是狠心的轉了身。</br> 用力的拉開車門,然后用力的關上,顧南城皺眉看著她系安全帶都仿佛在抖著的手,他一眼掃過去也沒有開口,只是很快的發動了車。</br> 晚安睜大眼睛,里面有一圈血色,“為什么不讓我帶她走?”</br> 相比她情緒的緊繃,男人顯得很平靜,“她怎么了?”</br> “她的眼睛看不見了,她甚至不知道是誰把她關在這里的,顧南城,你告訴我,這些是不是薄錦墨那個瘋子做的?”</br> 男人的眉頭皺得很緊,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但是語調仍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不動聲色的問道,“她的眼睛看不見,也不知道是誰把她關在這里的?”</br> 顧南城這么問,卻并沒有表露出多的意外,反倒是眼神更加的深沉和晦暗,眼底涌出一層旁人看不懂的暗茫和薄刃般的冷意。</br> 像是一層深冬里的霜花,慢慢的沁入毛孔和血肉中。</br> “我不相信她看不見臉就會認不出薄錦墨,”晚安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嗓音微啞,溫度也很低,“他是不是把綰綰賣給別人了,就像葉驍對喬染那樣?成功的甩掉一個女人,又廢物利用了一把。”</br> 她沒跟綰綰說她不知道的男人的身份可能就是她的前夫,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薄錦墨。</br> 顧南城只是皺了皺眉,淡淡道,“他不會,也沒必要。”</br> 混跡商場,他自問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歪門邪道的路也不是沒走過,但是拿女人做交易……最多不過是原本就屬于歡場亦或是娛樂圈甘愿用自己的身體換取前途的女人。</br> 像盛綰綰那樣的……做過自己的女人又做過妻子的,不可能。</br> 晚安一雙明眸瞪著他,幾乎要將心口那股燃燒著火焰蔓延到開車的男人身上,“那究竟是為什么?他不敢讓陸笙兒知道,也不敢讓綰綰知道?”</br> “晚安,”男人伸出一只手,摸到她的臉上,淡淡靜靜的道,“你冷靜點。”</br> 她的情緒很少這么激動,不過顧南城很清楚,這些事情超出了她的預料,尤其是盛綰綰會眼睛看不到,加上她一開始就不喜歡錦墨。</br> 他深色的眸眸慢慢的瞇起,剛剛好……就這么湊巧的看不見了?</br> 要說湊巧也不是沒有可能,只不過……太過湊巧。</br> 如果真的是那樣……</br> 收回眼底的湛湛冷意,顧南城真的只是溫和低沉的開口,“我想辦法把她帶出來再說,嗯?”</br> “可以嗎?”</br> 他淡淡的笑,“我自然會想辦法。”</br> 晚安抿唇,安靜了一會兒,“我把這件事情告訴西爵。”</br> “嗯。”</br> 本來他答不答應晚安都決定要告訴西爵,只不過這件事情畢竟是他出手在幫她,所以鑒于尊重她提前告訴他。</br> 倒是沒有想到顧南城這么干脆的答應了。</br> 晚安緊繃了很久的神經終于慢慢的松懈下來了,她看著前面喃喃的道,“不知道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還能不能治好。”</br> 顧南城低低沉沉的道,“現在醫學這么發達,總會想到辦法的,別擔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