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了眼她平坦的腹部,晚安心臟緊了緊,啞聲問道,“孩子呢?”</br> 她語氣神態(tài)都很自然,明艷的眉目絲毫看不出陰霾,“有機會給你看,我朋友今天給我看著。”</br> 新生兒的生命到底是值得歡喜的,晚安唇上不自覺的染上了幾分笑,“男孩還是女孩?”</br> 盛綰綰側(cè)過臉蛋,朝她眨眨眼睛,“你猜。”</br> “是女孩吧?”</br> “女孩也有。”</br> 晚安怔了怔,過了幾秒才笑著問道,“龍鳳……胎?”</br> “是啊,之前沒有做過B超,辛苦死我了。”</br> 她一邊開車一邊抱怨著,但是眉目間凈是歡喜,并沒有真正的不快。</br> 一個單身女人帶一個就很辛苦了,何況是兩個,不管是生產(chǎn)和養(yǎng)育都是件很辛苦的事情。</br> 她整個人看上去就消瘦了很多。</br> 聊了幾句,盛綰綰臉上的表情就收斂了起來,“你爺爺?shù)纳眢w評估怎么樣了,能接受手術(shù)嗎?”</br> 晚安蹙眉,還沒開口就聽她繼續(xù)道,“不要為了不想讓我回來就騙我,你說沒有我也會親自求證的,你應該不想我回去調(diào)查然后被捉到吧。”</br> “醫(yī)生說如果病人家屬愿意放手一搏賭一把的話,可以手術(shù)。”</br> 盛綰綰自言自語,“那就是可以。”</br> 晚安閉著眼睛,有些無力,“綰綰……”</br>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晚安,我有我的考量,”盛綰綰心平氣和的道,也許是顛沛流離的生活讓她迅速的成長獨立,也許是生養(yǎng)孩子的女人終究會變得不一樣,她的氣質(zhì)沉淀了許多,“如果只有你爺爺,我寧愿你去找別的途徑,或者跟顧南城做交易……如果他要你,到最后那一步,他會替你做到的。”</br> 晚安擰眉。</br> “我想了很多,我哥哥還沒醒來,米悅隨時都會失勢,還有我的孩子……”她瞇起眼睛淡淡的笑,“我如今也不確定我是不是養(yǎng)得起兩個孩子,還能給他們身心健康的成長環(huán)境,晚安,我很怕。”</br> “你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嗎?你要回薄錦墨的身邊?”</br> 認識這么多年,晚安比任何人都懂,她以前總是看上去什么都聽她的,或者聽薄錦墨的,可是需要她自己拿主意的,別人也干涉不了。</br> “如果我決定了就不用煞費苦心鬼鬼祟祟的接近你了,”她開車看著前方,“他不是跟陸笙兒和好了么,帶著孩子回到他的身邊顯得我蓄意當小三似的。”</br> 紅綠燈,車停下,她的帽檐壓得更低了,“我要跟他見面。”</br> 晚安道,“依著他的態(tài)度,你出現(xiàn)就是小三上位了。”</br> 盛綰綰明眸眼梢揚起,沒好氣的道,“我露個臉就是小三了,那我不是不該生而為人?”</br> 過了一會兒,她寡淡的笑了笑,“更何況,我也從來不在乎那些,我只需要我哥哥能平平安安,我的孩子能好好長大。”</br> 不在乎的人,她沒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那么多。</br> “晚安,你幫我安排,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和孩子住哪里,你明白嗎?”</br> 沉默了一會兒,她點點頭,“如果這是你的決定,好。”</br> 盛綰綰從身上摸出手機,“這支手機是我朋友的,也就是那天在停車場找你的那個,他本來是薄錦墨派來找我的人,后來發(fā)生了些事情,開戶名是他,用的人是我,你拿這個跟我聯(lián)系就好了,”</br> 紅綠燈過了,她朝晚安眨眨眼,“為了以防萬一,就當這個號碼后面的是一個追求你的男人,我如果發(fā)些奇怪的短信過來,你記得回。”</br> 她們認識十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晚安點點頭,“好,聯(lián)系好了我短信通知你。”</br> 盛綰綰開著那輛出租車把晚安送到了醫(yī)院,下車前朝她道,“對了,這個車也是他幫我弄的,原司機是女的,你記下車牌號,有事我就開這個。”</br> 晚安把車牌號背下來,朝后視鏡向她揮手,時間過去得越久,薄錦墨會盯她盯得越緊,不敢做過多的停留,她轉(zhuǎn)身就進了醫(yī)院。</br> 她的腿養(yǎng)了大概十多天之后,她就從慕家搬回醫(yī)院來住了。</br> 走在醫(yī)院人來人往的大廳,她的腳步無意識的頓住了。</br> 然后,低頭,從包里拿出手機,鎖屏上顯示的時間已經(jīng)是八點半將近九點鐘了,解開鎖屏,屏幕上也是干干凈凈的,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短信。</br> 緊繃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逐漸的舒緩了下來,此時從神經(jīng)上清晰傳來的是身體源源不斷的酸軟,包括她早上起來的時候沒有去浴室洗澡,總有一股很黏膩的錯覺。</br> 耳邊是醫(yī)院大廳混雜著各種聲音的喧囂吵鬧,可她好像總能聽見男人低啞的嗓音綿延不絕的重復著說我愛你。</br> 她揉了揉額頭,沒什么表情,朝電梯走去準備回爺爺?shù)牟》俊?lt;/br> 跟醫(yī)生討論了半個小時爺爺?shù)牟∏椋缓笤谙戳藗€澡換了身衣服,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手機里躺了條短信,她很快的點開:</br> 愛你,親親的表情。</br> 來自沒有備注的號碼。</br> 她唇上勾出笑容,想了想把號碼調(diào)出來打算打個備注,名字不能用,想了想,打了兩個字:相公。</br> 念高中的時候?qū)W生之間流行用各種昵稱,有段時間她們就這么用過,相公vs娘子,后來以薄錦墨那個怪人嘲諷作為結(jié)束。</br> 她手指觸動鍵盤回了簡單的話,么么噠,再加顏甜蜜的微笑。</br> 收起手機,她坐下來沉思,找時間跟薄錦墨談判。</br> 因為綰綰說那天她撞見陸笙兒了,雖然她好像沒有看見她,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晚安還是推遲了三天才去找薄錦墨。</br> 這三天她們幾乎每天都會發(fā)些無關(guān)緊要的短信,順便參雜著關(guān)于薄錦墨的,因為默契足夠,看不出任何的痕跡。</br> 讓他做正式的配型,如果確定完全可以的話再談。</br> 她的語氣措辭不留余地,讓他來醫(yī)院再做一次配型,然后做一個全身檢查,再談綰綰的事情,薄錦墨答應了。</br> 直到定好日子來做檢查的那天,顧南城才陪著他一起來了。</br> 晚安看到他的時候還怔愣住了,那天晚上之后,他沒有聯(lián)系過她,也沒有打過她的電話發(fā)過短信。</br> 薄錦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朝身側(cè)的一眼不發(fā)的男人道,“我做檢查不需要人陪,你們自己待著吧,我會跟醫(yī)生說,結(jié)果出來了給你。”</br> 這個你指的是晚安。</br> 她點點頭,“好。”</br> 薄錦墨走之前皺了皺眉頭,但是沒說什么。</br> 走廊上,男人好久沒有開腔,晚安抿唇,嗓音有些干澀,“沒事的話……不如你回公司吧,他可能要很久。”</br> 他還是沒說話,只是看著她,那眼神深冷晦暗,她無法讀懂,見他態(tài)度淡漠,于是勉強的道,“那我回病房陪我爺爺了。”</br> 還沒走出兩步,手臂就被握住了。</br> 晚安剎那間就疼得皺起了臉,她蹙眉抗議,“你弄疼我了。”</br> “你沒有話跟我說?”</br> 她看著男人過于沉靜的臉,正要開口,顧南城已經(jīng)拽著她的手臂往外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