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年紀偏小的女孩,應該是簡雨的同學或者閨蜜之類的,大約是見他臉上除了冷漠半點擔心和關心都沒有,一下就惱怒的沖了上去質問,“顧總,顧南城是吧?小雨現在這樣都是因為你,你來就來了,至于一句關心都沒有嗎?如果不是你,她會被慕晚安那個女人撞成這樣嗎?”</br> 英俊矜貴的男人眼風都沒有掃一下,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般,側臉依舊是一片無波無瀾的淡漠。</br> 那女孩還想說話,被簡致一個眼神擋住了,“夠了,閉嘴。”</br> 后者不服氣的道,“難道不是嗎?憑什么小雨要莫名其妙的變成這樣,就因為他們有錢有勢,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br> 顧南城太冷漠,他素來氣質溫淡疏離,但此時人站在這里,卻是完全的事不關己。</br> 越是這樣,看得人越生氣,“醫生說小雨傷的很重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如果她沒了,慕晚安就是蓄意殺人,她是要償命的!”</br> 顧南城側首看了過去,那眼神溫淡無物,又著實的讓人毛骨悚然。</br> 那女孩心里畏懼,但還是強自挺直了背脊,“我說錯了嗎?別以為你們把網上的視頻刪了就能息事寧人,我們都看到了,慕晚安她本來就是故意撞上去的!”</br> 男人勾了勾唇,涼薄的道,“你是不是也想跟她一樣,在里面不死不活的躺著?”</br> “你……”</br> 顧南城收回視線,卻沒有人再敢說話。</br>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小聲的道,“好了你也別這么生氣了,不管怎么樣顧公子還是親自來了,那就證明他是關心小雨的。”</br> 關心?</br> 從他的臉上讀得出關心兩個字嗎?</br> 他到這里半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問過也沒有說過。</br> 主治醫生很快就到了,看見顧南城立即迎了上去,“顧總,”</br> 顧南城淡淡的瞥他一眼,“怎么樣了。”</br> “病人的情況嗎?”主治醫生大概是四五十歲的年紀了,也是資歷很深了,“顧總,簡小姐的情況不算樂觀……”</br> “我不想聽廢話,”他打斷醫生的話淡漠開腔,“能活嗎?”</br> “我們會竭盡全力的搶救……”</br> “那就是不一定能。”顧南城將視線從醫生的身上收回,側首朝一邊的席秘書吩咐,“想辦法調最好的醫生團隊過來,讓她活著。”</br> 席秘書點點頭,“我明白的顧總。”</br> 沒有多待一分鐘,了解完情況顧南城就離開了。</br> 自顧南城離開后,晚安便沒有再闔上眼,或者這么說并不準確,她也曾試圖閉上眼睛,讓自己睡過去。</br> 因為有無數的事情等著她面對,她不能一點精神都沒有,所以也不能不睡覺。</br> 可是不管是睜眼還是閉眼,意識都太清明,清明得沒有一絲的睡意,哪怕她身心俱疲,困倦不已。</br> 始終靜靜的蜷縮在角落,直到清晨顧南城過來帶她出去,“岳鐘已經辦好手續,我帶你回家。”</br>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身上的襯衫已經換了一身,看來是洗過澡換了衣服過來的,只不過臉上的眼睛下方的疲倦依舊,手臂扶著她的腰,就要半摟著她出去。</br> 晚安半瞇起眼睛看著他,“出去?”</br> 顧南城點頭,已然將腿腳因為長期沒動血液不流暢而發麻的晚安打橫抱了起來,順便低聲溫柔的回答她,“嗯,保釋了。”</br> 他盯著她眼睛里的血絲,低頭親了親她的發,“是不是一晚上沒有睡覺?先休息會兒,到家了洗澡睡一覺再說。”</br> 晚安沉默著一言不發的任由著他抱著她出了警察局,在車前才扯了扯他的衣袖,沙啞淡靜的道,“你先放我下來。”</br> “想去哪兒?”</br> “我要過去。”</br> 她不說地名,他自然也知道她指的是哪里,顧南城抱著她的手臂力道緊了緊,還是耐著性子溫柔的道,“先回家,你需要洗澡休息。”</br> 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休息,她的身體會撐不住。</br> 更別說她目前的精神狀態。</br> 晚安睜眸看著他,嗓音有些啞又顯得很淡,有些好笑的問他,“你覺得我可能會睡得著嗎?”</br> 她怎么可能睡得著呢?</br> 也許她以后都不能好好睡覺了。</br> 顧南城動作未停,直接將她抱上了車,手指的指腹摩擦著她的臉頰,“晚安,你不想想你自己,那你爺爺呢?你不考慮他老人家嗎?嗯?”</br> 晚安沒出聲。</br> 男人低沉的吩咐前面的陳叔,“開車,回慕家。”</br> “去醫院,”</br> 顧南城低頭看她,“爺爺在家里等著你。”</br> 賓利慕尚在慕家停下,慕老一聽到引擎聲就從里面出來,他已經換了病服,穿著平常的衣服,干枯溫暖的手握著晚安的手,滿眼都是心疼,“有沒有餓著?是不是受委屈了?快進去,我特意讓白叔做了一桌好吃的等你回來吃。”</br> 拉著晚安的手,末了又眼神復雜的看著跟在一側的顧南城,另一只手騰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顧先生,晚安的事情,有勞你費心了。”</br> 男人只是溫淡的笑,“是我該做的,”語氣稍微一頓,接著道,“晚安在那里一晚上沒有睡覺,不如讓她先洗個澡,然后再吃東西睡覺。”</br> 慕老連連點頭,“好好好,去洗澡換身干凈的衣服,再來吃東西。”</br> 晚安看著慕老仿佛一夜就蒼老了的容顏,心頭又酸又疼,想扯出幾分安撫的笑容但是怎么也笑不出,只是道,“爺爺,我沒事,您別擔心。”</br> 慕老一臉和藹的笑,臉上的溝壑更深,“沒事,沒事,我們家晚安自然不會有事。”</br> 她不能擺出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那樣只會讓爺爺更加擔心,所以洗完澡下來晚安始終掛著勉強的樣子。</br> 吃完飯,晚安微笑著朝慕老道,“爺爺,我想去醫院看看被我撞的那個人,就讓顧公子帶我……”</br> “先睡覺,”不溫不火的嗓音打斷她的話,顧南城在一端道,“我昨晚替你去看過她了,晚安,你現在唯一要做的是睡覺。”</br> “我不困……”</br> “你不在乎我心疼你,也不在乎爺爺心疼你嗎?”他盯著她的眼睛,如是道,“有什么事情,等你先休息好再說。”</br> 晚安咬著唇,她幾乎沒有抑制住自己的情緒。</br> 他明明知道她想干什么。</br> 慕老在一邊附和著,“是,南城說的是,晚安,你就聽話先睡一覺,有什么事情需要忙需要處理,爺爺替你處理,爺爺不行的話南城他也會給你處理的。”</br> 晚安低了低頭,撥到耳后的長發落了下來,掩住了她半邊臉頰,好半響,她才出聲,“好,我回去睡覺。”</br> 顧南城一雙眼盯著她,啞聲道,“我陪你回房間。”</br> 晚安沒說話,走在前面。</br> 到了臥室,才關上門女人的聲音就泠泠的響起了,“跟著我上來,你是擔心我通知薄錦墨,所以準備時時刻刻的盯著我嗎?”</br> 顧南城皺皺眉,“晚安。”</br> “顧南城,”她轉過身,一雙漆黑的眸直直的看著他,這一次一滴眼淚都沒有,可是看上去比昨晚埋首在他懷里放肆哭泣的樣子顯得更加絕望,“顧安城,我爺爺年紀大了……我不想再讓他擔心我不能再讓他擔心我一點點……你明白嗎?”她抬手抓著自己的頭發,帶著幾分瀕臨崩潰的氣息,“我要找她……我要去找她……車上的不只有她還有剛剛出生的寶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