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不是被封了嗎?你怎么知道了?”</br> “人都是活的,封的對象是媒體,我當然知道。”</br> 晚安已經躺進被子里了,“是,她是受傷了,傷的挺重的,可惜沒刺中心臟。”</br> “她為了什么事跑到你的面前去自殘?”</br> 晚安淡淡的笑,“可能最近受了點委屈,又都算在了我的身上,又覺得有人放任著她被欺負,所以一時想不通。”</br> “這件事讓你受委屈了嗎?”</br> 晚安這一次真的笑了出來,“沒有,我什么都沒做,她自己跑過來的,我沒什么委屈好受的。”</br> “嗯,那就成,你最近受傷了,早點休息。”</br> “好的,拜拜。”</br> 掛了電話,晚安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想著他很快會再回來,便伸手關了燈,身子轉向窗戶的那側,閉上眼睛睡了過去。</br> 果然沒幾分鐘,門便被無聲無息的推開。</br> 顧南城看著房間內漆黑的一片,也止住了腳步,站在門口,光線落在他的臉上,半明半暗,晦暗得看不清楚。</br> 他沒站很久,大約是確定她睡了過去,就帶上門離開了。</br> 床上,晚安才又睜開了眼睛。</br> 安靜的夜晚,漆黑得仿佛密不透風。</br> 黏稠的鮮血,刺鼻,滾燙,連綿不絕,像一條紅色的河,不斷的洶涌而來,要將她淹沒,溺死。</br> “不,不要……救命……啊!”</br> 睜開眼睛,猛然坐了起來,涼得沁骨的冷汗,入目的黑暗,分不清是逃離了還是沒有,分不清是噩夢還是現實。</br> 什么都看不到,黑得像是被放逐到了最荒蕪的野地。</br> 然后忽然有些響聲,然后燈被打開了,再下一秒,她已經被擁入了一個懷抱,耳邊是熟悉的極近低啞和溫柔的安撫,“晚安,晚安,沒事了,你只是做了噩夢,只是夢而已,沒事。”</br> 她腦海中的空白慢慢的褪去,反應過來,嗓音啞得厲害,有些呆滯,“顧南城。”</br> 他很快的回應她,“嗯,是我。”</br> 今晚沒有月亮,窗外漆黑一片,如她此時的眸,“很晚了,”她好久才說一句話,“你怎么在?”</br> 如果看時間的話,現在是午夜兩三點,無論如何,他都不應該在。</br> 不過幾秒,男人便低聲道,“下去找水喝,回來的時候經過聽到你在叫。”</br> 她此時的思維不算很清晰,但還是判斷得出來,腦袋磕在他的胸膛上,吐出兩個字,“說謊。”</br> 他開的是床頭的燈,若是從外面進來,必然是打開天花板上那盞。</br> 除非她叫的時候,他人在床邊上。</br> 又過幾秒,他才道,“睡不著,有點想你,所以過來看看。”</br> “說謊。”</br> 顧南城有些無奈,手扶上她的背,“嗯,我回來的時候看你被嚇到了,怕你會做噩夢。”</br> 晚安沒說話,依然維持著這樣的姿勢靠在他的懷里。</br> 噩夢,的確是噩夢。</br> 她覺得,每次醒來,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他。</br> 可是此時,漫漫長夜,漆黑冰冷,一個有溫度的活物在身側,總好過空無一物的黑暗。</br> 至少她不用擔心,她還沒醒來。</br> 晚安重新躺了下去,閉上眼睛,“那你別走。”</br> “好。”</br> “關燈,有光我睡不著。”</br> “好。”</br> “不準睡在我旁邊。”</br> 顧南城多看了她一眼,長長的睫毛在她臉上落下陰影,只余半邊白凈的側顏,“嗯。”</br> 然后她不說話,像是要再睡過去。</br>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將燈關了。</br> 她的聲音忽然在黑暗中響起,“顧南城。”</br> “怎么了?”</br> “你很喜歡七七嗎?”</br> “嗯。”m.</br> “為什么?”</br> “喜歡她需要理由嗎?”</br> “為什么不,我從不相信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喜歡。”</br> 他只是淡淡的笑。</br> “你喜歡她,還是喜歡孩子?”</br> “都喜歡。”</br> 漆黑的夜色,顧南城坐在沙發里,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許久不聽她再說話,心頭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又聽她逐漸均勻起來的呼吸,有些緊繃的神經也很快的安詳下去。</br> 大約是連著做了兩場噩夢,身心疲憊,晚安第二天早上很晚才起來,睜開眼睛時日頭已經照了進來,明媚的陽光下拉布躺在地板上,慵懶的睡著。</br> 陸笙兒上午才醒過來。</br> 電話里他淡淡隨意的問道,“你要過去么,要的話我回去接你一趟。”</br> 晚安在這端懶懶的回答,“不用了,她傷得重估計要躺好一陣兒,我什么時候有心情了再過去。”</br> “好。”</br> 掛了顧南城的電話,晚安又接到副導的電話,“慕導……定好的女二號人選那邊出了問題,估計得換人了。”</br> “哦?她怎么了。”</br> “具體不清楚,好像惹上官司了,陸小姐的經紀人發了律師函,說要正式的起訴她名譽侵犯。”</br> 晚安垂著眸,腳踩在花園里的鵝卵石上,淡淡道,“那你覺得楚可怎么樣?這些年我不怎么了解娛樂圈的形式,副導你應該比我清楚。”</br> “就演員自身而言,我認為她還算是合適的,楚可除去年紀有些大了,形象氣質方面都還比較貼近,而且她演技不錯,這種角色內心戲太重,剛剛出道的新人很難駕馭。”</br> “那你放著吧,先處理別的事情,她的事情我再看看。”</br> “好的導演。”</br> 醫院,高級病房。</br> 陸笙兒看著立在窗前的男人,她躺在被墊高的枕頭上,臉上蒼白無血色。</br> 微微轉過頭,朝一邊的經紀人道,“你先出去吧。”</br> 經紀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淡漠的男人,點點頭,“好的。”</br> 待病房里只剩下兩個人,顧南城才轉過身,淡金色的光線在后面,襯得他挺拔的身形仿佛逆了光圈,他眉眼矜貴,語調溫淡,“認識你這么多年,沒想過你還能自殘。”</br> 陸笙兒笑了出來,雖然微微的震動就能牽扯到她胸上的傷口,臉上露出些痛苦之色,卻還是道,“自殘?你用這兩個字,難不成以為我賭自己的命誣陷她?”</br> 他單手落進褲袋里,“不是自殘,難不成是自殺?”</br> “這個結果,你不滿意嗎?還是說把我搶救過來了,很失望?”</br> 顧南城淡淡的道,“晚安說,如果你親自開口,四年前的事情她就罷手,你既然不怕死,這樣結束最好。”</br> “罷手?”陸笙兒重復著這兩個字,望著他,“顧南城,她可不是我親手害死的,就算跟我有關又如何,平心而論,這一刀,不夠我還她么?”</br> 男人深黑色的眸微微闔上,眼波平淡。</br> 陸笙兒一笑,忽然伸手就要拔掉手背上的點滴,動作弧度大起來,冷笑著嘲諷道,“既然如此,我死了,稱了她的心,你是不是也覺得如意點?”</br> 顧南城臉色微變,幾步跨上去按住她的手跟肩膀,臉色沉沉,“陸笙兒!”</br> 血慢慢的溢,染紅她身上的病服,“我只問你,夠還是不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