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br> 她看著墓碑上的那張笑臉,明艷逼人,仿佛還在眼前,不過昨日。</br> “對不起。”</br> 女人的手伸進風衣的口袋拿出手機,側過身望著他,將手臂伸直,手機遞了過去,“你的手機,還給你。”</br> 顧南城沒有接,他眼眸里蓄著冰涼的笑意,“從一開始,你就是這樣計劃的?”</br> “沒有,不是,”她微微的笑,對上他的眼睛,“發現你愛我,所以仗著你愛我。”</br> 收回視線,手臂也跟著垂落下去,她重新看向面前的墓碑,“顧南城,現在你看清楚了,如今的我是什么樣的女人。”</br> 極低極深的笑從男人的喉間溢出。</br> 他似乎是覺得諷刺,又仿佛只是單純的覺得好笑。</br> 在一寸寸籠罩下的黑暗下經久不息,那樣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墓地卻顯得很刺耳。</br> 又或者,是在她的心上顯得很刺耳。</br> 顧南城朝她走去,在她的身側停下,“你應該很少來看她,”他低低緩緩的笑著,“你需要她,和她的死來提醒你什么,嗯?”</br> 她眉眼不動,唯有睫毛扇了扇,回笑,“像你想的那樣。”</br> “那你非要做到這個地步?”耳邊響起男人的低吼,下一秒,她的手腕就已經被生生的扣住,陣陣劇痛而來,“慕晚安,你為什么非要做到這個地步?”</br> 他太用力,痛,是真的痛。</br> 顧南城居高臨下,盯著她微微縮起的瞳眸,笑出聲,“疼了?只是這樣,你就疼了?”</br> 她望著他英俊的臉,以及被陰鷙淹沒的眉眼,反問,“為什么不疼呢?”</br> “你還有心有肺嗎?”</br> 女人抬頭看著他,唇畔抿出極淺的弧度,“你這么生氣,看來是很順利了,”</br> 顧南城慢慢的掐上她的下顎,漠漠的笑,“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替你提前結束這些,我也可以直接狠心永遠把你鎖死在我的身邊,嗯?”</br> 他望著她的臉,又跟著淡淡的笑了,“我又忘了,你都知道,只不過不在意,你也不是沒有心肺,只不過你在意的那些,都已經越過黃泉之界。”</br> 只不過,總有些是例外的,比如――七七。</br> 最后,男人收回了手指,“晚安,你真是狠。”</br> 她不在意他,一點點都不在意。</br> 呵。</br> 晚安被他帶回南沉別墅,他一言不發的把她拖曳上車,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也不曾看她一眼。</br> 等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br> 七七和冷峻都已經吃完了飯。</br> 傭人望著男人前所未有的淡漠冷峻的臉色,莫名的覺得不安,“顧先生,慕小姐,吃完飯了嗎。”</br> 他的手攥著她的手腕,沒有留給她任何的掙扎的余地,只要她用上些許力氣,他便會加重力道,也不在意她疼不疼。</br> 顧南城瞥她一眼,冷漠道,“沒有。”</br> “噢……那我這就去準備,顧先生慕小姐稍等。”</br> “嗯。”</br> 晚安被他拽到了臥室,他氣息清冷,淡漠,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洗澡,不用我說。”</br> 她沒拒絕,只是抬首看著他,隨口一般的問道,“你還要繼續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么?”</br>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男人勾唇笑她,泠泠的俯視,“利用完就想脫身,晚安,這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嗯?”</br> 他花了這么多的時間,金錢,耐心,感情。</br> 不過是為了得到她。</br> 晚安沒說話,安靜的脫去外套,打開衣柜拿衣服,抱著睡袍往浴室走去。</br> 顧南城看著她的背影,薄唇掀起極其淺薄的弧度,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這段日子以來,你有沒有想過要在我身邊留下來,哪怕是為了七七。”</br> 她的手落在浴室的門把上,不一會兒,兩個輕輕裊裊的字被拋出,“沒有。”</br> 顧南城看著她進去,光線在他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明暗交錯。</br> 回到書房,頎長的身形立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插在褲袋,另一只手拿著手機,悠遠的眼神望著被夜幕籠罩的前方。</br> 他淡漠開腔,“昨晚失約了,抱歉。”</br> 韓梨的聲音在那邊相當的愕然,“昨天晚上發生什么事了?新聞上的那些是真的嗎……不對,就算是真的,為什么會有那么多記者等著?”</br> 顧南城耐著性子聽她說完,方開腔,“麻煩你把今晚的時間騰出來,把地址發給我,九點鐘,我過來接你。”</br> 韓梨愣了愣。</br> 按照她所在編制的醫院,晚上她是不上班的,所以除非是特殊情況她晚上確實也沒有重要的事情。</br> 只不過電話那頭的男人一口一個麻煩,分明就已經是接近命令了,稍微顯得客氣的命令。</br> 雖有些不適,但她沒表現出來,只說好。</br> 精神科的醫師也是人,也需要賺錢生活養家,何況本來也算是她職責所在。</br> 掛斷了電話,他又一個人在窗前站了良久。</br> 末了,將手機扔上書桌,長腿邁向臥室。</br> 他沒進去,只是半倚在門框上,看著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單人的沙發里專注擦拭著頭發的女人,“下去吃飯。”</br> 晚安看他一眼,沒說話,只是站了起來,把擦頭發的毛巾晾回去,然后朝門口走去。</br> 顧南城轉了身,沒有等她,走在前面。</br> 一前一后的下樓。</br> 安安靜靜的吃飯,一張餐桌上,如果不說話的話,基本是不會有任何的聲音的。顧南城隔著一張桌子望著她。</br> 女人的頭發沒有完全擦干,顯得濕漉漉的,隱隱間似乎還能聞到發香,她低著頭,很安靜的吃東西。</br> 是壓根就不在意他把她怎么樣,還是覺得,他根本就不會把她怎么樣?</br> 哪怕她昨晚做了那樣一場戲。</br> 在唯一親手遞給他的茶里下藥,也不過是為了拿到他的手機。</br> 也是,他漠漠的想,他能把她怎么樣?</br> 明明一點胃口都沒有,還要來看著她吃飯。</br> 腳步聲響起,有傭人很快的進來,“顧先生,有客人來了……是薄先生和陸小姐來了。”</br> 晚安握著筷子的動作頓住,抬起眸,不期然的撞進男人幽暗深邃冷沉的眸里。</br> 顧南城沒什么表情,淡漠的道,“把你的飯吃完。”</br> 說罷便扔了筷子,起身,椅子的腳和地板摩擦出尖銳的聲音。</br> “他們應該是來找我的。”</br> 男人波瀾不驚的重復,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變,“把你的飯吃完。”</br> 客廳里,天花板上的燈灑下明亮的光線。</br> 顧南城回到別墅里面早已經把風衣脫了下來,此時身上穿著黑色西褲和灰藍色的襯衫,邁著一如既往的步子走出去,冷漠儒雅。</br> 他眼神淡淡自兩人身上掠過,“坐吧。”轉而吩咐一邊的傭人,“上茶。”</br> 薄錦墨直直的看著他,四目相對,不閃不避,好半響,他才率先開腔,“我找慕晚安。”</br> 顧南城看著他,又看了眼他身后站著的陸笙兒。</br> 視線有短暫的停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