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抓著他的襯衫,那股力道好似要將男人的衣服徹底的撕扯爛,聲嘶力竭吼,“你也答應過他,絕對不會辜負我的,沒有盛綰綰,你還要用一個麥穗來讓我難堪,你憑什么對他動手!這本來就是你答應的,現在我不過是要回來而已!”</br> 這一生,陸笙兒大概從未神色如此癲狂,冷笑,質問,逼迫。</br> 徹底的失去了控制。</br> 她陸笙兒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難堪過。</br> 沒有盛綰綰,即便那個女人如今還活著,也不會要他。</br> 已經過去了這么些年,如今,他把她當成什么?</br> 負擔,恥辱么?</br> 陸笙兒雙眼血紅的看著他,“你用麥穗不就是想逼我自己消失么,我告訴你,我不會如你所愿的,昨天晚上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就算你事后全都刪得干干凈凈他們也都看到過了,而且,就算別人不知道也改變不了昨天發生的事實!我不會嫁給別人的,我這輩子就跟你耗下去!”</br> “我倒要看看,你要為一個永遠不會出現在你視線里的女人,跟我耗上多長的時間!”</br> 偌大的客廳,光線明亮,充斥著一片死寂。</br> 薄錦墨的暗色的眼神幾度翻滾變化,殺意,忍耐,克制,他的眼鏡早第二次揮拳動手就被他扔到了一邊了。</br> 他揪著顧南城衣領的手忽然失去了力道,無意識的按上了自己的腦袋,眼眸的焦距時有時無。</br> 顧南城臉色一變,不顧自己身上的傷起了身,“錦墨。”</br> 薄錦墨的手指攀上他的手臂,旁人看不出來,他使了很大的力氣,唯獨額頭上的筋脈跳動著,透著極度可怖的忍耐。</br> “走。”</br> 陸笙兒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不知道被誰撥開,薄錦墨已經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明明剛剛打人的是他,這會兒好像被揍的也是他,“去別的地方。”</br> 幾乎在同一時間,顧南城朝茶幾走去,他模樣狼狽,但沒什么表情,不過是撿起了鑰匙就朝門外走去。</br> 經過晚安身側時,他也沒有側首看她一眼,只是漠漠的吩咐保鏢,“看著她。”</br> 薄錦墨的拳頭在他身上落下了好多下,她不知道他傷得重不重,只不過一定不輕,連著他一貫矜貴熨帖的襯衫都有些褶皺,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帶上了平常斂起的桀驁和冷漠。</br> 晚安不過走了幾步,就被終于狀態在線的保鏢攔住,“慕小姐,顧先生的意思是讓您待在家里。”</br> 保鏢攔著,晚安只是看著他的身影消失,沒有強行要跟上去。</br> 很快,汽車的引擎聲就跟著響起了。</br> “慕晚安!”</br> 陸笙兒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晚安怔愣了一會兒,回過神,這才面無表情的轉身,迎面而來的便是一個要落下來的巴掌。</br> 晚安站著沒動。</br> 但是巴掌還是沒有落在她的臉上。</br> 畢竟南沉別墅的保鏢就在她的身側,怎么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女主人被人打。</br> 陸笙兒望著她的臉,笑得喘氣,“慕晚安,你很得意是不是?”</br> 她長發披散,一雙眼睛染上了怨毒,不過這怨毒究竟是為了誰,為了什么,保鏢不懂,晚安很懂。</br> “薄錦墨傷了你的自尊,顧南城傷了你的感情,你打我做什么?”</br> 薄錦墨何止傷了她的自尊,他根本完全無暇顧及她的自尊,他想都沒想過!</br> 顧南城……顧南城,他明明是被算計的那一個,卻全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br> “自尊,是你當初在薄錦墨面前最在乎的東西,超過你對他的感情,因為你是私生女,光芒蓋不過綰綰,所以自卑,因為自卑,所以敏感,任何風吹草動的空穴來風,你都要跟他冷戰,鬧脾氣,等著他低頭,只有他對綰綰的態度更惡劣,你才能得到安慰,不巧,今天你的自尊被他徹底踐踏了。”</br> 陸笙兒的呼吸越來越重,她還想動手,她克制不住,她只想一巴掌狠狠的拍碎眼前女人的冷漠的臉。</br> 一針一針的全都狠狠的扎在她的心上。</br> “感情,你不用這么看著我,也不用覺得你真的多愛他這個人,其實你無非也只是覺得,薄錦墨跟盛綰綰糾纏那么多年,雖然年少時他待她冷漠,但如今你覺得他心里未必真的冷漠,但顧南城不一樣,在我出現之前,他身邊沒有一個像綰綰那樣跟他關系親密的女人,所以你覺得他更愛你,所以更舍不得。”</br> “后來,薄錦墨對你越來越冷淡,顧南城對我越來越好,你心里的天平越來越失衡,就只是這樣而已的。”</br> 陸笙兒聽完這些,反倒是大聲的笑了出來,“至少他剛剛不還手的時候我上去了,你呢?慕晚安,你看著心疼么,他都是為了你!不過你如今血這么冷,應該已經不懂心疼是什么感覺了。”</br> “說到底,就像四年前我說的那樣,無論如今他多愛你,你都不會原諒,給你再深的愛,你也享受不了。”</br> 她睫毛顫了顫,還是淡漠的笑,“天下的男人這么多,不是只有他。”</br> “天下的男人那么多,你也不是什么善茬,還有誰比他有錢有勢,又要更愛你么?”</br> 某公寓。</br> 韓梨從包里拿了兩瓶藥出來,“薄先生,你睡前各吃一粒,有安神的作用讓你暫時穩定下來,至少今晚能好好睡覺,你的身體精神都很需要休息。”</br> 薄錦墨瞥了一眼,淡淡道,“知道了,謝謝。”</br> 顧南城已經倒了一杯水回來,遞給他,“吃完藥休息,我送韓醫生回去。”</br> 薄錦墨伸手接過來,很利落的吃藥,又抬頭看了他身上的傷一眼,躺下,“給我關燈。”</br> 韓梨率先出去了。</br> 顧南城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薄唇輕啟,“抱歉。”</br> “已經揍過了,你可以滾了。”</br> 顧南城關了燈,抬腳走出去,“我走了。”</br> “記得上藥,別以為能招女人心疼就放著不管,說不定骨頭都斷了。”</br> “嗯。”</br> 走到門口,后面的聲音再度響起,“南城。”</br> “怎么?要我陪你?”</br> 安靜了一會兒,聽他疏淡的問,“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了,是不是以后這樣過下去也沒什么。”</br> 又過了好一會兒,顧南城才回答,“如果你一個人更舒服,就一個人待著。”</br> “那你算計我做什么?”</br> “也許她會死心。”</br> 薄錦墨淡淡的笑了笑,“你聽到她的話了,是我讓她慢慢變成這樣的。”</br> “錦墨。”</br> “我會考慮的。”</br> 顧南城帶上臥室的門出去,公寓很高檔,但是沒有傭人,韓梨在門外等著他走出來,她的臉色頗為嚴肅,“顧先生,你把事情詳細的告訴我。”</br> “嗯,”他把公寓的也關上,俊美的臉上恢復了溫淡,“車上說,時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br> “好。”</br> 韓梨住在市里的一棟高檔公寓,下車前,她朝他道,“之后的時間我需要多跟他接觸,今天是我第一次面對面的見到他,而且又是在這么特殊的情況下,一時間沒辦法下定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