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城陪她吃早餐,開車送她去片場。</br> 早上起來洗漱的時候就有點頭疼,所以她特意化了點淡妝。</br> 一路上基本無言,她靠著閉目休息,顧南城也沒有出聲打擾她,只到了的時候晚安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時輕聲說了一句,“我走了。”</br> 走了。</br> 車門打開,她一條腿落在地上,就聽到駕駛座上的男人問她,“如果他沒帶走你,你能留下嗎?”</br> 晚安回頭看他,那樣的神情很平靜,連期待都沒有,就像在問一個明知道答案的問題。</br> 她下了車,白皙的手指搭在車門上,看著他英俊的臉龐,清晨的風吹起她的頭發,嗓音溫靜得宛若他們初遇時,褪去了所有的蕪雜和鉛華,“我能走得掉的,你這么愛我,怎么留得下我,是不是?”</br> 所有再銅墻鐵壁般的城池,只要破了一道口子,就不再堅固了。</br> “導演,昨晚大家好像都玩得太嗨了,有些人才起床……可能沒那么快就位,不過南歡和簡致都到了,我們可以先拍下一場……楚小姐的經濟人打電話過來道歉說要晚點。”</br> “嗯,沒關系,那就先拍下一次吧,”晚安低頭助理遞過來的劇本不在意的道,“先通知大家就位,然后……曉曉,幫我看看顧總的車還在沒。”</br> “啊?”</br> “算了,晚點去吧,待會兒如果沒事的時候你幫我去藥店買一盒避一孕藥好嗎?”</br> 助理的嘴巴又長大了一點,傻乎乎的問道,“啊?”</br> 張開的嘴巴閉上后助理才覺得自己傻逼了,連忙點頭,“好的導演,待會兒我就去,要緊急的還是長期的……緊急的吧?”</br> 晚安點點頭,微笑,“謝謝。”</br> 中午吃飯的時候晚安跟平常一樣和劇組一起吃盒飯,她胃口不怎么佳,沒吃多少就放下筷子了,南歡跟她一起,穿著大大的羽絨服,搖晃著腦袋小聲的道,“導演,你要是不喜歡吃盒飯的話讓顧總安排人每天給你送便當來……你每天這么累還吃這么點,你是導演又不是我們演員需要保持身材,”</br> 皺巴著臉蛋一邊啃著雞蛋一邊含混的道,“我看你最近血色都不怎么好,女人啊氣血很重要。”</br> 晚安看著她只是笑,“你還是自己多吃點吧,進劇組的時候還有點嬰兒肥,現在都快變成瓜子臉了。”</br> 南歡一張臉只有巴掌大,很上鏡,下巴原本沒這么尖削,偏圓潤的鵝蛋臉,拍戲是個累人的活兒,接這部戲前她家底已經窮得底朝天兒了。</br> “我跟你說導演,你別不好意思開小灶,不管是在哪個圈子,有實力的人都是靠實力說話的,歸根到底能拍出好電影的導演才是好導演,跟不跟劇組一起吃飯都是浮云,你看郁導那么大的脾氣那么大的譜兒也沒人敢質疑他。”</br> 晚安聽她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堆,忍不住失笑,“盒飯的味道還好吧,沒那么難吃,我只是胃口小,吃不了多少。”</br> “那倒是,拍了好幾年的戲,咱們劇組的盒飯已經是美味的盒飯了,有舍得錢的大財主果然是棒棒的。”</br> 晚安只是笑,一低頭就有股陣陣的眩暈而來,眼前一黑一黑的。</br> 南歡一直窩在一旁嘀咕,見她蹙眉趕忙問道,“導演,你怎么了。”</br> 她的手扶上椅子的扶手,好一會兒才重新看清南歡擔憂的臉,“沒事,”</br> “頭暈可能是低血糖……今晚有夜戲,晚上你還是讓顧總陪你吃好吃的,補充營養,你昨晚喝那么多酒估計也有影響,哎呀今天早點拍完回去休息。”</br> “好。”</br> 下午等大家差不多大家都吃完飯,喝了一杯熱咖啡,便繼續投入拍攝。</br> 四點的時候,有一場戲,晚安看著監控器,蹙著眉頭從椅子里站起來,還沒站穩眼前就黑了一下,又是那纏繞了她半天的眩暈。</br> 身子晃了晃,她下意識伸手想抓住什么東西。</br> “導演!”</br> 助理離晚安最近,見狀就連忙沖過來,可惜她自己也只是個年輕的姑娘,即便是扶住了她的腰也還是眼睜睜看著晚安閉著眼睛倒了下去。</br> “導演。”</br> 整個片場頓時陷入了一片亂。</br> 章秘書接到電話的時候顧南城還在開會,她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咬牙走過去在他耳邊低語,“顧總,慕小姐的助理打電話過來,說慕小姐在片場暈倒了。”</br> 半個小時后,醫院。</br> 病床上的女人還在昏睡,臉色那樣蒼白即便是化妝也遮掩不住,長長的睫毛下眼睛緊緊的閉著。</br> 她躺在那里,好似所有的虛弱都被釋放了出來。</br> 手指探上女人冰涼的臉頰,薄削的唇迅速抿成一條直線,良久,他才開腔問對面的醫生,嗓音有些不明顯的啞,“她怎么了?”</br> “暈倒的主要原因是低血糖,有點營養不良加勞累過度沒有好好休息,還有從血檢中測出來的因為……服用了某些藥物而產生的副作用產生的誘發因素,”</br> 醫生看著那一端低眸只是平靜注視床上人的男人,他一身剪裁修身一絲不茍的手工定制西裝,矜貴,淡漠,一絲不茍。</br> 聞言,他抬頭看了過來,薄唇溢出兩個字,沙啞透了,“藥物?”</br> 男人說話時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或是發怒的神色,但醫生看著他就是莫名的覺得心悸,還是道,“是的……慕小姐體弱。”</br> 死寂了好一會兒,顧南城才問,“什么藥?”</br> 醫生聽他這么問,有些意外,不過也不算意外,“是市面上很常見的緊急避一孕藥,慕小姐有些輕微過敏,還有就是……”</br> 聽到避一孕藥三個字的時候男人的臉色已經徒然沉下去了,那是一種很難描述的神色,混雜著無數復雜情緒,卻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表現出來。</br> 唯獨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悄無聲息的握緊了。</br> 顧南城盯著醫生,“還有什么?”</br> 醫生表情有些不解,又有些的尷尬。</br> 男人臉色更冷了,“說。”</br> “顧先生您不知道嗎?慕小姐之前應該曾經服用過……帶有催一情成分的某些藥物……一段時間。”</br> 顧南城低頭看著那張安靜的,沒有血色的臉,好長的時間沒有出聲。</br> 于是整間病房忽然陷入了一種太平間般的死寂里,聽不到呼吸,感覺不到心跳。</br> 他闔上眼,扯唇,“要怎樣調養才會恢復到完全健康。”</br> 這次醫生回答的很快,“我剛說的那兩種藥都不能再碰了,補充營養,睡眠充足……心情愉悅對身體也有影響,慕小姐只是虛弱,不算很嚴重的情況,恢復健康不是難事。”</br> 男人波瀾不驚,站在床側像是雕塑,“還有么。”</br> 一邊的護士見男人的眼神仿佛釘在床上女人的臉上,始終沒有什么神色的變化,但是全身又因縈繞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無法描述,卻叫旁人忍不住側目。</br> 她小聲的提醒道,“顧先生,這位小姐流產過子宮壁偏薄……避一孕藥也會一定程度的影響生育,如果您還打算再要孩子的話,一定一定要在把身體養好了,最好在醫生的看護和建議下備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