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城騰不出手按電梯,好在有個大媽跟他們一起,他頷首溫和的道,“麻煩替我按一下23。”</br> “哎,好。”</br> 見男人英俊不凡一身行頭價值不菲又有禮貌,大媽還是很樂意幫忙。</br> 等電梯門合上,他低頭哄著,“你睡,我給你做晚飯吃,晚上帶七七和冷峻住別的地方。”</br> 她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楚,腦袋迷迷糊糊的,用腦過度的后果就是頭疼的厲害,在他胸口蹭了蹭,“嗯……好。”</br> 一邊的大媽似乎認得晚安,又見顧南城有幾分眼熟,不由多看了幾眼。</br> 出了電梯走到門前,顧南城看著緊閉的房門和眼睛同樣緊閉的女人,有些無奈,他兩只手都用來抱她了,自然沒辦法再按密碼開門。</br> 只能低聲將她喚醒,不過晚安睡得不深,很快就蹙眉打開了眼睛,“怎么了?”</br> 見她有些不滿,顧南城只能繼續哄著她,“乖,按一下密碼。”</br> 晚安確實腦袋有些疼,昏昏沉沉的,密碼也懶得按,直接摁響了門鈴,響了幾聲后又趴回去了。</br> 顧南城瞧她一眼,只能等著,好在門很快就開了。</br> 許姨看到顧南城愣了愣,很快用手挫了挫圍裙,“是顧先生……”她又看了眼被男人抱著的晚安,睜大眼睛問道,“慕小姐這是怎么了?生病了嗎?”</br> 顧南城掀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聲不響仿若漆黑無物,但看得人莫名背脊一寒,過了一會兒他才溫淡開腔,“她困了,”</br> 一邊抱著她走進去,一邊朝她道,“許姨,是不是一般她到家之后你就可以下班了?”</br> 許姨應著,“是這樣的,不過偶爾慕小姐累了不想做飯我也可以做完飯再走的,顧先生要在這吃晚飯嗎?我現在就去做。”</br> 男人在玄關的口子處停下,頷首淡淡道,“不必了,她喜歡吃我做的,你下班吧,明天再來。”</br> 那語調氣度皆帶著幾分客氣,但周身都透著說不出的疏離,隱隱就覺得不是個多好相處的人。</br> “這……”許姨也不勉強,點點頭,“那我就先走了,菜我都買了放在冰箱里。”</br> 晚安喜歡吃新鮮的菜,所以一般都是一天一買,不會屯著。</br> 冷峻也聽到聲音跑出來了,見晚安在睡覺便沒有出聲打擾,只看著高大挺拔的男人低聲問道,“回床上去睡會兒,晚飯好了我再叫你?”</br> “睡沙發。”</br> “沙發上不舒服。”</br> “舒服。”</br> 顧南城知道她害怕,給冷峻使了個眼色,他立即會意跑回臥室,手腳利落的抱著枕頭和毯子出來了。</br> 把她放好,又拉好毯子蓋著,“想吃什么?”</br> 女人把臉蛋往枕頭里埋了埋,咕噥道,“你好吵……”</br> 顧南城,“……”</br> 他起了身,給冷峻打了個手勢,兩人一大一小的走進了廚房。</br> 顧南城從冰箱里把食材都拿了出來,邊吩咐,“你去給你喬姨打個電話,麻煩她把你七七送回來,然后收拾下你們兄妹的東西,今晚不住這兒。”</br> 冷峻沉默了會兒,有些疑惑的問他,“我們家真的有鬼?”</br> “沒有。”</br> 他沒多問,點點頭就出去了。</br> 喬染送七七回來的時候,顧南城剛好把最后一個湯煮好,他讓冷峻盛飯然后叫醒晚安,然后自己去開門。</br> 喬染看到他有一絲意外,但也沒有多意外。</br> 男人摸著見到他就喜滋滋就奔過來的七七,低頭寵溺的笑了笑,“進去洗手叫媽媽吃飯,她有點不舒服。”</br> 七七仰頭,“媽媽不舒服嗎?”</br> “嗯。”</br> 七七連忙蹦了進去,急急忙忙笨拙的把鞋子換好就噠噠噠的跑了進去。</br> 顧南城看著眼前眉眼安靜的女人,“進來坐坐?”</br> 這樣的純客套喬染怎么會聽不出來,她搖搖頭,“不如你出來,我有兩句話想跟你說。”</br> 他皺了下眉,還是答應了,“不能太久。”</br> 一邊說著長腿就跨了出來,把門也跟著帶上了。</br> 喬染看他半帶慵懶的倚在墻上,低頭點煙,淡淡道,“這段時間我會照顧她,你不用擔心。”</br> “我知道。”</br> 男人抬頭睨了她一眼,收起打火機,笑了下,“你想勸我跟她和好?”</br> 喬染反問,“你不想跟她和好了嗎?”</br> “想?”他淡淡咀嚼著這個字,輕輕嗤笑,“想又如何,再過兩個月她就要走了。”</br> “你不留她?”</br> “這大半年我都在留她。”</br> 喬染看他漫不經心的叼著煙,煙霧裊裊,彌漫著煙草的氣息,“那現在為什么改變主意了?”</br> 顧南城微垂了眸,唇勾出些弧度,“留不住,懶得留了。”</br> “那如果留得住呢?”</br> 他夾著燃到一半的煙的手指頓了頓,在一片模糊的煙霧中笑了笑,“沒有這件事情,她最多會在路上碰見我的時候看在我投資她電影的份兒上叫我一聲顧總,等電影上映了她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就會去紐約,甚至不會多跟我說一句話。”</br> 喬染聽他如霽月般疏淡微啞的嗓音,“就算我留住她了,盛綰綰在她心里也永遠是個解不開的疙瘩,她為了回到我床上不惜給自己下藥,”低低的笑了下,眼神墨黑淡然,又彌漫著說不出的自嘲,“是為了電影投資,還是借著恨我懲罰自己。”</br> 一根煙逐漸的燃到了盡頭,喬染最后才問了一句,“那如果她愿意留下呢?”</br> 顧南城沒有回答,骨節分明的手指摁著密碼,推開門進去,“天黑了,你早點回去。”</br> 等他再進去的時候,晚安剛剛簡單的洗漱然后綁好了頭發,穿著一條米色的長裙的走了出來,溫靜慵懶,蹙著眉有些不適。</br> 冷峻把保溫杯遞給她,“姑姑,喝點兒茶,你精神可能會好點。”</br> 晚安伸手接過,剛好是溫熱,她喝了一大半。</br> 吃完飯,顧南城問她,“今晚你是住酒店,還是住我在這邊買的那套公寓?”</br> 晚安有些迷茫的看著他。</br> “醫生說你暫時不住家里。”</br> 過了一會兒,“住酒店吧。”</br> 顧南城嗯了一聲道,“你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我給你收拾衣服。”</br> 晚安忙道,“我自己來吧。”</br> 顧南城看她一眼,“我去。”</br> 說著長腿就邁進她的臥室了。</br> 晚安確實頭痛整個人昏沉的不行,便坐在打算小瞇一會兒,電視機里的聲音隱隱綽綽的傳來,似乎在耳邊但是什么都聽不清楚。</br> 她仿佛墜入了一個空房子里,窗戶開著,風很大,太陽也很刺眼,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在那里,只覺得說不出的心悸甚至是恐懼。</br> 她轉著身體看向四面八方,忽然一轉身一個男人就站在了她面前。</br> 站得這么近,她卻看不清對方的模樣。</br> 男人獰笑了下,雙手猛然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提著她往后面推,一下就站在了邊緣,耳邊是呼嘯的風聲,下面是高樓。</br> 她不斷的掙扎,眼前的男人越離越近,衣衫襤褸,卻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惡臭,她不想掉下去,死抓著男人的手臂不放,然后面前的人忽然變了一張臉,長發飄舞,雙眼惡毒,慢慢的溢出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