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他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是正常的。</br> 他果然去做了檢查,哪怕一般男人不到萬不得已都恥于承認,更不會輕易做男科檢查。</br> 沒讓她陪,也不告訴她結果。</br> 是不是他心里其實很清楚……她才是那個原因?</br> 晚安低頭在書桌旁邊站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把夾著紙張的書拿出來,把它重新夾了進去。</br> 車內開了冷氣,晚安閉著眼睛淡淡的想,他要手術,這件事情可以再擱一段時間。</br> 顧南城的手術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在整個過程和后續的調養中都必須要謹慎,畢竟需要開刀。</br> 莫名的,他們之間的氣氛帶著相當微妙的變化。</br> 說不出是哪里不對勁。</br> 之前他出車禍別說親自照顧,她現身的機會都沒幾次,這一次手術晚安自然盡心盡力的照顧他。</br> 就好像說一句話,每個字每個詞語助詞甚至是標點符合都用的很對,但被說出來,它就是有那么幾分不是滋味。</br> 這次手術來看他的人也不少,包括陸笙兒。</br> 她去的時候,晚安恰好不在。</br> 陸笙兒面無異色,和別的探望者一樣提了一個花籃,神色間都是淡淡的,那是顧南城昨晚手術的第二天。</br> 他的腿不能動,架著桌子用筆記本處理工作。</br> 陸笙兒站在病房中央,看著那英俊溫淡的男人,“就當我是普通的客人,顧先生,你也不至于連句話都不屑跟我說吧?”</br> 話里藏著些不明顯的譏誚。</br> 顧南城抬眸,看了一眼她隨手放下的花籃,淡淡的笑,“謝謝你的花,挺漂亮。”</br> 陸笙兒定定的看了他半響,方重新開口,“身體怎么樣了?”</br> “手術成功,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br> 陸笙兒背光站著,面上清冷,卻掩蓋不住那一層情緒,“恭喜你如愿以償,讓她成功的留在你身邊了。”</br> 男人只是扯了扯唇,“是不是也需要還你一聲恭喜,看新聞說你要舉行婚禮了。”</br> “你是真心的嗎?”</br> “自然。”</br> 陸笙兒盯著他的眼睛,很長時間,似乎想從里面找出些別的東西。</br> 良久,她忽然冷笑,“顧南城,你以為我不知道他不是真心想娶我的嗎?”</br> 他淡淡的看著,“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嫁。”</br> “因為這是他欠我的。”</br> 顧南城沒再出聲,淡淡的神色始終沒有起伏。</br> 陸笙兒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沒有要跟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遂冷冷的道,“我來是回答你一個問題。”</br> “你說。”</br> 他的眼睛已經落回了電腦的屏幕,自然沒有看到她徒然攥緊的手指,只聽到女人冷漠的聲音,“五年前你為什么要替我隱瞞盛綰綰死了的事實?”</br> 不等他回答,陸笙兒語速加快的問道,“在你心里,你介意她因為我而死么?如果你介意,那你為什么要隱瞞?如果你不介意,為什么這些年這么疏遠我?”</br> 病房里很安靜,所以男人溫淡的嗓音顯得格外的清晰,“你有沒有殺人,于我而言沒有介意這個說法。”</br> 陸笙兒一震,過了好一會兒才懂他的意思。</br> 她的手越攥越緊,卻是冷笑著,“那你為什么要隱瞞?”</br> “是不是你殺的,我都會那么做。”那沒有任何起伏的嗓音比攜帶再多冷意的淡漠都要顯得冷漠遙遠,“當初晚安撞人惹上官司,我還要派人確認盛綰綰是不是真的在車里和那輛出租車掉下江了,我沒有精力和時間去查是不是跟你有關。”</br> 事實上做確認的工作很困難。</br> 盛綰綰那女人不知道在躲藏這件事情上怎么會精明到那個地步,好似完全遺傳了她爹在道上起家的本事。</br> 她活著的時候為了躲過錦墨手下的追蹤極少留下什么痕跡,如果真的消失了要再找那些痕跡就顯得更加的困難。</br> 要不是她生雙胞胎的時候鬧出了點小事故,又加上是龍鳳胎惹人注目,如果不是確定她一直在安城,連能不能確認都很難說。</br> 陸笙兒的手越攥越緊,“我以為她說的你都相信,怎么,她說盛綰綰在車上你不相信,說她死了你也不相信?”</br> 他淡淡道,“信不信都需要確認。”</br> “她是在車上,她也是被撞下去了,車上連帶著他們的孩子!”</br> 說這句話的時候,陸笙兒心頭帶著莫名的快意,說不出的快意,甚至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她會想象有朝一日慕晚安把這些都告訴那男人的時候,讓他知道他等著的人已經死了――</br> “那一天也許有我的報應在等著我,但是他的也在等著!”</br> 顧南城平淡無瀾的看著她,“這些是你今天來問的?”</br> “不,我只是想問,慕晚安她為什么不把這件事情說出來。”</br> 她盯著他的臉,想從他的五官之間看出點什么,但男人已經轉而看向筆記本屏幕了,緘淡陳述,“她會說,你不用想象這件事情會一直掩藏下去。”</br> 陸笙兒心臟一緊,好久,她冷淡的轉過身,“無妨,反正痛苦的――不會只有我。”</br> 當初在孤兒院,是她陪著他。</br> 如果要下地獄,也應該是他陪著她。</br> 呵,也許,這才是最終的公平,不是嗎?</br> 陸笙兒踩著高跟鞋,刻意挺直著背往病房的門口走去,等到她擰開門把的手擰開還沒有拉開,剛好就聽到背后響起男人的聲音,“明知他不是真心,笙兒,沒有這場婚禮,也許你以后還有機會重新開始。”</br> 安靜了好幾秒,陸笙兒把門拉開,正要說話,卻看到提著東西站在門口的女人。</br> 陸笙兒輕輕的笑出聲,“重新開始?怎么樣重新開始?”她挑高著眉梢,一雙眼確實直直的看著眼前的晚安,臉上的笑意愈深,“這輩子就算重新開始,我也很難再愛上甚至是接受別的男人了,畢竟這些年被你們愛過……別的男人都很難再入眼了。”</br> 這臉上的挑釁,就是故意給晚安看的。</br> 晚安自然沒有道理看不到。</br> 還沒等她開口,又聽陸笙兒笑著道,“慕小姐希望我萬劫不復,你卻希望我能重新開始,南城,你不怕被她知道了她又會不高興么,畢竟你們好不容易才重新走到一起。”</br> 晚安不閃不避的看著她的眼睛,淡淡的笑,“既然好不容易走在一起,何必再為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不高興,我向來比陸小姐想得開,畢竟養條狗都有感情,何況是喜歡過的女人。”</br> 陸笙兒的臉色徒然一變,她畢竟清高,怎么聽得下眼前女人這樣赤果果的侮辱,卻見晚安又微微瞇起了眸,嫣然而漫不經心,“之前么其實我覺得你們蠻配的,畢竟陸小姐你這樣的大佛一般的男人還真的供養不起,現在么――至少千帆過盡,如果你們之間有過任何一點感情的話,被辜負的那個絕對也是顧先生……”</br> 晚安溫溫淡淡的看著她,但那眼里輕描淡寫的笑卻又尖銳得扎人,“可他希望你重新開始,跟五年前陸小姐咬牙切齒的詛咒他愛的女人一輩子不要原諒他相比,著實不大般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