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的煙霧在陽光下逐漸的消散開,手指彈了彈煙灰,嗓音極低極淡,“把車給我處理掉,像它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br> 秘書怔了怔,“是要銷毀嗎?”</br> “隨便,從下訂單和生產的痕跡開始給我處理,總之,我不想任何人查到跟它有關的信息,懂了嗎?”</br> “是,薄總,馬上去辦,還有其他的吩咐嗎?”</br> “監控錄像處理掉,另外,維修費通過警方轉給南城,”他低著頭,又抽了一口煙,寡淡的道,“你知道該怎么做。”</br> 手下腦子微微的轉了轉,“薄總的意思,是希望在顧公子查到任何跟車有關的事情之前,把所有的痕跡都抹掉?”</br> 男人垂下眼瞼,“嗯。”</br> “好,我馬上去辦。”</br> 中午,餐廳。</br> 顧南城十一點多的時候到,廚房剛好上菜。</br> 他五官英俊溫淡,穿簡單的灰藍色襯衫和休閑西褲,矜貴懶散,輪廓之間散發著不明顯的陰郁。</br> 盛綰綰從樓上下去的時候,見他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懶洋洋的睨著薄錦墨,唇翹起,雖然在笑但并不怎么愉悅。</br> 稍微的聯想了一點薄錦墨的態度,挑挑眉,這男人難道……真的喜歡上晚安了?</br>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可以對他友好一點。</br> 掛著笑容,她踩著階梯走下去,“顧公子。”</br> 聽到聲音的兩個男人同時轉過頭來看向她,薄錦墨面無表情,只是微微暗了眸,倒是顧南城眉梢勾起幾分,懶懶散散的低笑,“盛小公主,好久不見。”</br> 盛綰綰是嬌媚而明艷的,像個隨性而不諳世事的小公主。</br> 雖然顧南城不大可能見過她,更不可能見過她今天穿的衣服,但也許是出于心虛,她還是換了條裙子才下樓。</br> 長卷發,花色系顯得年輕而搶眼的長裙,裙裾飄揚。</br> “是很久不見了,你什么時候回國的?”</br> 顧南城淡淡的笑,“今天。”他視線不緊不慢的從她的臉和身上掠過,“小公主果然越來越漂亮了。”</br> 盛綰綰眨眨眼,抿唇笑容,“真的嗎?”</br> 她邊說邊輕快地走過去,她手指卷著自己的長發,模樣很嬌俏,“我以為在顧公子的眼里,只有陸小姐才是最漂亮的美人呢。”</br> 茶幾上擺著水杯,因為并沒有擺在兩個男人坐的那一側,所以盛綰綰理所當然的以為是傭人給她留的,她剛好有點渴了,走過去俯身就要端起。</br> 還沒碰到杯子的把手,手腕就被驀然的扣住,抬眸撞上男人冷峻陰沉的眉眼,“那是南城的杯子。”</br> “是么,”她低頭看了眼,哦了一聲,“那好吧,不好意思。”</br> 薄錦墨這才把自己的手松開。</br> “無妨,盛小公主不介意的話可以喝,我沒有碰過。”</br> 男人已經自若的把杯子端起放在茶幾的那一邊,淡淡道,“涼了,你讓傭人給你重新泡。”</br> 顧南城皺了下眉,睨他一眼,現在這天氣,還沒到要喝熱水的地步才是,不過他沒吭聲。</br> 餐廳的香氣隱隱約約的飄了過來,盛綰綰早上忙著去接晚安也沒吃東西,一個上午勞心勞力更是消耗能量,聞著這香味更覺餓了,笑瞇瞇的道,“飛機餐都不怎么好吃,顧公子應該也餓了哦?那我們去吃飯吧。”</br> 薄錦墨低頭瞥了眼腕表,“笙兒還沒回來。”</br> 盛綰綰挑挑眉梢,于是在后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托腮看著那愈發成熟英俊的男人,眨著眼睛裝無辜,“顧公子,你一回國就過來我們家,可是陸小姐不去接你就罷了,現在還沒露面,對你真是薄情。”</br> 顧南城看著她煞有介事的樣子,忍不住失笑。</br> 清冷嘲諷的聲音在后面響起,“在別人背后說人長短,這是不是不大好,盛大小姐,”</br> 陸笙兒從外面走進來。</br> 盛綰綰撇撇嘴,無聊的吹了吹落在眼前的長發,看都懶得看她,懶洋洋的道,“我跟顧公子聊會兒天,實話實說么……有說你長短?”</br> 說罷就直接的起了身,朝餐廳走去。</br> 陸笙兒冷淡的看著她的背影,隨即走到茶幾看向已經站起身的顧南城,笑得有些勉強,“對不起,本來不應該去的,但是今天休假我的鋼琴老師才有時間,”她看著他已然成熟了許多的輪廓,“我們先吃飯吧,你們應該等了很久了。”</br> 顧南城看著她,又側首瞥了眼淡漠的薄錦墨,才道,“沒關系,也就一會兒。”</br> 陸笙兒走在前面,笑容仍是有些說不出的勉強,掩飾不住的憔悴,“那就走吧。”</br> “哦,”顧南城唇側撩起抹笑容,低眸睨著薄錦墨,“原來你們在冷戰。”</br> 薄錦墨直接越過他走了過去。</br> 一餐午飯,因為冷戰的兩個人都不主動開口,就只有不怎么熟的顧南城和盛綰綰在搭話。</br> 準確的來說,是盛綰綰主動的跟顧南城說話,而后者秉著一貫的紳士風度回答她,畢竟她是這兒主人,又是漂亮的女孩子,不搭理不符合他的教養。</br> 顧南城看著兀自喝湯的盛綰綰,雖不是那么優雅考究,但自有一股清爽自在,那勺子里的湯好似多么美味,讓她眉眼輕快暢意,讓看的人多了幾分胃口。</br> 他低低的出聲,笑意漫不經心,“盛小公主,你知道他倆為什么而冷戰嗎?”</br> 盛綰綰臉蛋上的腮幫鼓了下,似笑非笑的,“不知道呀,”她微微的哼著,表情不滿,“我可不喜歡跟他倆一起吃飯了,怨氣沉沉的,好沒意思。”</br> 平常她爸爸在還好,如果爸爸出去工作或者應酬去了,再好吃的菜看著他們都要倒去一半的胃口。</br> 顧南城把筷子放下,端起手邊涼的差不多的茶,淡淡的笑,“那看來,你們冷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吧,怎么了?”</br> 陸笙兒低著頭,筷子撥著米飯,“沒什么,南城,你別管了。</br> 顧南城眉頭漸漸皺起。</br> 盛綰綰朝他笑了下,眼睛都瞇了起來,“顧公子還是選我不在的時候問比較合適,我下午要去畫室,你們可以盡情的聊。”</br> “下午我要回顧家老宅看奶奶,”他淡淡的笑,看不出喜怒,“還得去買菜準備給他老人家做一頓晚餐,沒什么空,既然如此,那過幾天再說。”</br> 他也是隨口問問,感情的事情,再好的關系也只能算旁人。</br> 盛綰綰哦了一聲,想了想揚起笑靨,“顧公子,你們顧家老宅跟我的畫室好像是同一個地方,不如你待會兒順便載我過去吧。”</br> 顧南城看她一眼,微笑著應了下來,“好。”</br> 薄錦墨的眸光已經朝她看了過來,斯文淡漠的擦著唇,態度很是不經意,“叫司機送你,”他將紙巾扔在手邊,眼神已經跟她對上,暗含著隱匿而濃重的警告,淡淡的拆除她,“你們不順路。”</br> 顧家老宅和畫室確實不順路。</br> 她就是想旁敲側擊一下今天上午的事情,顧南城的態度。</br> “哦,”盛綰綰頓了一頓,仍是明艷艷的笑,“那我去商場,這總順路了?”</br> 筷子落在桌面的聲音,陸笙兒清清冷冷的道,“家里的司機閑置著,盛大小姐還是坐專車吧,我下午要去醫院復診,南城順路搭我。”</br> 盛綰綰手心撐著自己的下巴,手肘落在桌沿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樣啊,”她看向俊美淡漠陰沉的薄錦墨,“那我還是比較喜歡搭錦墨的車,我去畫室,你回公司,很順路。”</br> 她漂亮的手百無聊賴的玩著筷子,雙眼笑望他,“好不好呢?”</br> 薄錦墨眸深如墨的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漠道,“我不去公司,下午陪笙兒復診,”下一句話,他是盯著她的眼睛說的,“叫司機送你過去。”</br> 他好像真的特別不喜歡她跟顧南城有絲毫的接觸。</br> 盛綰綰垂著眸,仍是托著腮,仿佛在思考。</br> 顧南城視線掃過他們,淡淡一笑,出聲打破這短暫的僵持,“既然你送笙兒去醫院,那我順便送盛小姐去畫室或者商場,算是……午餐的答謝?”</br> 陸笙兒冷淡的道,“我不想跟他待在一起,既然盛大小姐這么想讓他送,那就讓他送好了。”</br> 靜默片刻,她看著顧南城扯出幾分牽強的笑,“還是說,盛大小姐這些年越來越漂亮,要把所有的男人都迷住了?”</br> 這個所有的男人特指的誰,連盛綰綰都聽出來了,更別說其他的兩個男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