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綰綰,“……”</br> 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穿的裙子,這不過是她無數條裙子里很普通的一條,她裙子太多所以重復的次數不太多,但也絕不是第一次穿。</br> “我換條裙子……你說我發一情?薄錦墨,你別把你腦子里那些齷齪的念頭潑到我的身上。”</br> 冰涼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他低頭,氣息吹拂了下來,低低的嗓音仿佛落在她的耳邊,鉆進她的耳蝸,“最好是,我已經提前警告過你了,不要試圖沾染南城……更不要主動勾著他說話。”</br> 盛綰綰看著他的眼神,震了一下,喃喃的道,“你瘋了嗎?”</br> 他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去上課。”</br> 說罷抓著她的手臂把她扯了出來,然后關上車門,最后越過她回到了架勢坐上,車子很快重新發動,離開。</br> 雖然薄錦墨說他全權處理,而且看上去他好像也已經都處理掉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晚安這幾天都沒有出現在學校,更沒去她家。</br> 晚上吃了飯洗了個澡,她跟晚安通了個電話,心情指數還是不佳,于是下了部喜劇,抱著筆記本準備去花園里看。</br> 外面空氣好,可能是種別樣的體驗。</br> 抱著沒什么重量的筆記本,踩過別墅到處安裝著的燈光,還沒到她想去的地方,就聽到激烈的爭吵聲。</br> 準確的說,是陸笙兒的聲音。</br> 她站定腳步,順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看見薄錦墨跟陸笙兒兩個人站在斑斕的樹影下。</br> 他們好像感情很好,但是吵架的次數也實在是頻繁。</br> 有些事情她偶爾聽到也無法理解是怎么吵起來的……一定是她性格太好。</br> “我說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離開這里?我都能離開,你究竟有什么舍不得的?”</br> 陸笙兒抬著頭,看著冷靜而一言不發的男人,“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其實就是想留下來,最好是娶了盛綰綰,然后名正言順就可以不費任何力氣的繼承盛家,達成你的愿望?”</br> 薄錦墨的身影仿佛要融合在這冰涼的夜色中,嗓音里也帶著涼涼的譏誚,“你覺得,我需要這樣做?”</br>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跟她一直那么近!”</br> “你想讓我離她多遠?像仇人那么遠才足夠?”</br> 陸笙兒想也不想的道,“難道她不是嗎?你不要問我我知不知道你需不需要這樣做,我不知道!你可以聽盛柏的話無微不至的照顧她保護她,在她每一次被綁架出事故的時候第一個出現在她身邊,你這都能做到,娶了她又是多困難的事情?”</br> 他淡淡的嗤笑,眼神冰涼而尖銳,“你覺得,做她的保鏢,跟她做的男人會沒有區別?”</br> 陸笙兒一震,好似他說了什么讓她很受打擊的話,整個人往后面退了兩步,“你其實……是不是就是愿意當她的男人,你是不是根本沒有那么討厭她?”</br> “討厭?笙兒,你覺得她什么地方需要讓我討厭?外界盛傳她性格不好,我不知道她在別人面前的性格是什么樣,是不是真的那么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但是就我看到的而言——做女兒她很會哄盛柏開心,做閨蜜她跟慕晚安不分你我,做女人,在我跟前,她也夠乖了,”</br> 不知道是不是這夜色太濃,這個男人的身上全身上下都沾染著陰暗的氣息,分明笑著的樣子,比不笑更顯得徹骨的冷漠,“如果沒有你,娶她,我是很樂意,漂亮又深愛我的富家千金,為什么不要?”</br> 盛綰綰站在那里,聽著他好像有些遙遠,但是每個字也足夠清晰地話,一時間呆在那里,甚至分不清聽到這些話,她該是什么樣的感受。</br> 是覺得她其實不是那么差,甚至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為了陸笙兒,他都可以摒棄嗎?</br> 陸笙兒看著他,臉上是明顯的不可置信,然后死死的盯著他,“所以原來,還是我擋了你的路啊,”她眼睛里是濃濃的嘲諷意味,“不過就只是個承諾而已,何況欠人恩情本來就不應該用感情來償還……你想娶她,那你就去娶啊!”</br> 她的瞳眸擴縮到最大,一字一頓的道,“你果然是最會謀算的商人,跟她比起來,選我這樣的只會拉低你人生的進度,我做女兒不討喜,我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在你面前我也不夠乖,三天兩頭的吵架冷戰,你其實早就煩了吧?”</br> 站在盛家移植的百年古樹下,她冷冷的道,“不過有一點你可以放心,你要娶她,我是不會死皮賴臉的求你或者破壞你的。”</br> 說完,不等男人再開口說一個字,陸笙兒轉身就往回跑。</br> 才走出幾米,就看見抱著筆記本,穿著居家的長裙,卷發披肩的美麗的盛綰綰。</br> 她也看著她,這一次,她的臉上并沒有一貫的笑,反倒是顯得淡淡的,視線正對著她。</br> “恭喜你,快要心想事成了。”</br> 盛綰綰的視線從她的身上挪到了仍是站在樹下未曾有半分移動的男人,光線原本就很暗,沒辦法看清楚他眼底的神色。</br> 只是憑著第六感,隱隱覺得他是往這邊看過來的。</br> 陸笙兒正要從她的身側走過,她紅唇翹起,側首斜睨了過去,在這安靜的夜色中,肆無忌憚的笑了出來。</br> 那絕不是什么善意的笑,落在陸笙兒的耳朵里,只顯得輕佻而張揚得意。</br> 陸笙兒落在身側手握成拳頭,朝她冷笑,“盛綰綰,你跟慕晚安在一起混了那么久,能不能學一學她的格調?別老讓自己顯得這么膚淺,就算是得意,也收斂一下。”</br> “陸笙兒,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盛綰綰將手里的筆記本隨手擱到一側的長椅上,雙手環胸,因為她更高挑,低睨過去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我在笑你是不是被矯情燒壞了腦子,當然,這跟我也沒什么直接的關系,所以沒什么需要得意的。”</br> “你什么意思?”</br> 她嗓音慵懶下來了,“不知道啊,”看著漸步朝她們走過來的男人,她語調鋪著一層困惑,“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話,我聽著,他怎么都像是在表達——雖然盛大小姐年輕漂亮富有又深愛著他,但是他有你了,所以不會考慮;為什么你聽著,就變成了他其實就是想娶我這個年輕漂亮富又深愛他的盛大小姐?你聽到什么話,都只能往最糟糕的方向思考嗎?真可怕,年紀輕輕的,就像是深宮里的怨婦了。”</br> 陸笙兒身體一震,手指攥成了拳頭。</br> 她最討厭……盛綰綰這副模樣了,厭惡到了骨子里,像是在時時刻刻的反射著她的陰暗。</br> “是,我向來沒有你喜歡自作多情的習慣。”</br> 冷冷的扔下這句話,陸笙兒徑直的離開了。</br> 秋天的夜,夜涼如水。</br> 四目相對。</br> 盛綰綰鼓著腮幫,望著他,“我應該按照她的想法理解,才叫做自作多情吧?”</br> 陸小姐是不是搞錯了,她分明就是很客觀的分析。</br> 薄錦墨低頭看著她,目光帶著審視,唇畔牽起笑意,“你覺得,應該是哪一種?”</br> “好可惜,這么漂亮的情話,陸小姐都聽不懂,”盛綰綰朝他走近,在他跟前踮起腳尖,風一刮,她身上的沐浴乳香味就飄進了他的鼻息,她的五官被夜色反襯得愈發嬌媚,紅唇微微嘟起,朝他耳朵里吹拂著氣息,笨拙的誘一惑,卻又更顯得天真的嫵媚,“你想一想,如果她一輩子都是這樣,你說什么,她都只能用她自己的思維方式去理解,做夫妻的交流沒辦法在一個點上的……你會很累的。”</br> 她整個人幾乎都沒有接觸到他的身體,但是氣息的交一融讓他們看上去像是在親昵的擁抱,女人的嗓音鉆進他的耳朵里,字字都在撩撥他的神經,但薄錦墨始終站著,身影沒有絲毫的變動。</br> “你覺得貧瘠的灰姑娘能跟自小富庶的王子生活能白頭偕老么?我從不相信,不同環境下成長的兩個人不懂彼此的生活,而不能交流的男女,要怎么相愛?”</br> 她的腰肢被男人掐住了。</br> 那力道不大,像是只是圈住了她。</br> “你說的都對,”他低頭亦是貼著她的耳畔,低低的笑著,她聽著這笑容無法想象他此時究竟是什么樣的表情,干凈低沉的嗓音混著涼風,“可你弄錯了一點,小公主,我跟她才是貧瘠的灰姑娘,你才是富庶的那一個,你有多富庶,你自己都不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