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了嗎,明知道對方的身份,還下手那么狠。</br> 看守所。</br> 為了方便,顧南城帶了岳鐘過來,雖然他現在還不是安城第一大狀,但也算是律師屆小有名氣的新人了。</br> 看了眼忙碌的岳鐘,顧南城低聲朝陸笙兒道,“你先去看他。”</br> “你不去嗎?”</br> “嗯,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先去,我待會兒過來。”</br> 陸笙兒點點頭,便跟著帶路的警察過去了。</br> 顧南城抬著長腿走過去,戳了下岳鐘的肩膀,扯唇淡淡的笑,“我想看看昨晚事情發生時夜莊的監控,叫他們給我看。”</br> 岳鐘,“……”</br> 五分鐘后,臺式電腦的屏幕,顧南城坐在椅子里,身子往后仰,英俊的容顏很溫淡。</br> 看了一會兒,男人薄唇染著徐徐的淡笑,嗓音低沉而清晰,“岳律師,我怎么看沈少這副模樣都像是在聚眾吸一毒,是安城的法律沒有這一條,還是安城的警察不管這一點?”</br> 話落下,他挑眉不解的看著前面的警察,“反正都是犯事,一起抓回來不是立更多的功嗎?”</br> 負責人看著男人溫淡冷銳的眉眼,摸了摸鼻子,訕訕的笑,“這件事我們會查的,只不過沈少暫時還在醫院昏迷不醒,也不放心接受調查。”</br> 顧南城不置可否,“是么。”</br> 視頻里的監控畫面還在播放,畫質不是很清晰,但足夠看清楚發生的事情。</br> 岳鐘站在他的身后,一起看。</br> 覷了眼扣在桌面骨節分明的手指,岳鐘低笑著道,“錦墨好像比看上去遠遠的在意盛家那位小公主。”</br> 顧南城仍是淡笑,也沒有要發表意見的意思,“是么。”</br> “你不覺得么,那不是保鏢的眼神,是男人的眼神。”</br> 顧南城收回視線,語調寡淡得聽不出情緒,“我沒瞎。”</br> 岳鐘,“……”</br> 一抬頭,顧南城就看到陸笙兒走了過來,他眉心一沉,伸手就要去把視頻叉掉。</br> 岳鐘不解,“還沒放完你關了做什么?你不讓我看完我怎么知道全部的事情經過,怎么分析案件?”</br> 陸笙兒已經走了過來,隨口問道,“關了什么?”</br> 顧南城神色自如的微笑,看著她,“沒什么,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br> 也不快,他們看的監控視頻從頭到尾的話差不多有十幾二十分鐘,只不過還有最后一點沒看完,陸笙兒神色牽強,低聲道,“他想見你,所以我過來叫你。”</br> 顧南城點頭頷首,示意他明白了,隨即跟著起身,“那你和岳律師在這兒等會兒,我去跟他聊會兒。”</br> 說罷溫淡的看了岳鐘一眼,“照顧好笙兒。”</br> 岳鐘朝他比了個放心的手勢。</br> 待男人走遠,陸笙兒抬頭看向岳鐘,微微的笑著,“岳律師,你們剛剛看什么呢,南城好像不愿意讓我看到。”</br> 岳鐘自然也反應過來有些東西不適合給她看到,模糊的笑著道,“沒什么,笙兒,錦墨跟你說了些什么,他還好嗎?”</br> 看他明顯的糊弄,陸笙兒俯身在椅子上坐下,正對著電腦的屏幕,“是不是昨晚的監控錄像?那讓我也看看吧,都沒有人肯完整的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br> 剛才岳鐘的話她聽到了,隱約可以猜測出來。</br> 可是,南城似乎覺得她不應該看到。</br> 手握上鼠標,陸笙兒查看文件,然后點開——</br> 顧南城隨意的站在鐵欄外,指間夾著一根靜靜燃燒的香煙,他睨著里面的男人,似笑非笑,“待在里面的感覺挺新鮮?”</br> “還行。”</br> “那小子是糟粕的不行,公眾場合強一暴未成年少女這種事也做得出來,你這么正義凜然,怎么不把他打死,為民除害?”</br> 薄錦墨抬頭看他,大概是一宿未眠,他看上去沒有以往那樣干凈清俊,襯衫有些皺褶,透著不明顯的落拓,聽他調侃也不怒,淡淡的問,“死了嗎?”</br> “你他媽還真想鬧出人命?”</br> 薄錦墨扯了扯唇角,“我想打死他,他現在人應該在太平間了,”菲薄的唇上有些許的笑意,“不過那副被毒品和女人掏空的身體會不會失手被我打死,也不一定。”</br> 顧南城抽了一口煙,嗤笑,“你讓他不能人道,不如打死他。”</br> 男人唇上笑出的弧度很陰柔,“殺人不是要被判刑,監獄的滋味可不好。”</br> 顧南城吐出一個煙圈,沉默片刻,突然開腔問道,“你是不是喜歡那小丫頭?”</br> “不是喜歡的女人就不能替她出頭么,”薄錦墨淡淡的笑,聽不出那些隱匿的情緒,“是男人,多少有些的血性,你不是也有跟小丫頭飆車的時候。”</br> 顧南城笑了下,意有所指的道,“換了別的女人,你也有這么血性?”</br> 他垂眸漠漠的笑,承認得坦率,“自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跟大街上的別的女人總是不一樣。”唇畔勾勒出輕薄的邪意,“畢竟她對我是掏心掏肺的好。”</br> 總歸是不一樣的,必然不一樣。</br> 只是,究竟有多不一樣。</br> “薄錦墨,”陸笙兒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如果她不是盛柏的女兒,你是不是準備收了她?”</br> 顧南城回過頭,果然看到穿著風衣的陸笙兒死死的看著冰冷的欄桿里屈膝坐在地上上的男人,她身后站著的是岳鐘,視線跟他對視,聳聳肩,表示無奈。</br> 薄錦墨看著站在那兒的女孩,瞳眸一縮,“笙兒,你也是他的女兒。”</br> “一樣嗎,她姓盛我姓陸。”</br> 陸笙兒眼睛直直的看著他,一步步的走過去,“你是不是喜歡她?”</br> 薄錦墨皺起眉頭,低低的喚道,“笙兒。”</br> “如果你不喜歡她,那你為什么會在看到她被強一暴的時候憤怒成那個樣子,你恨不得殺了那個膽敢冒犯盛大小姐的男人吧,是不是?即便明明知道沈丁背后的勢力連盛家都很難保你無事,但你還是那么做了,只是差點而已,如果盛綰綰真的被怎么樣了,你是不是要當場殺人?”</br> 陸笙兒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那落拓而不見狼狽的男人,一字一頓咬字清晰的道,“你不要忘了,她是誰的女兒,你不要忘了,她現在擁有的和享受的萬千寵愛和富貴都是踩著你們全家的血換來的!”</br> 顧南城皺眉,側首冷聲道,“笙兒夠了。”</br> 陸笙兒側首看向他,輕輕的笑,“我說錯了嗎?”</br> 俊美的男人微微斂眉,“盛家的事,跟盛綰綰無關,那時候她不過是個剛剛出生的孩子。”</br> “是這樣嗎,”她嘲諷的看向里面的男人,“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接受她呢,經過昨晚那樣的事情,盛大小姐對你,恐怕更加死心塌地了。”</br> 說完,陸笙兒已經轉過身急步離開。</br> 顧南城在警察局外面追上她,手扣住她的手臂,“笙兒,你冷靜點,”他皺著眉,“有事情當面說清楚,他在里面兒待著,你鬧脾氣他也沒辦法。”</br> “你覺得是我在跟他鬧脾氣嗎?他很在意盛綰綰你看不出來嗎?”</br> “他做事有他的道理,笙兒,”顧南城松了手,看著她緊繃的臉,低低的嘆息,“吃醋就吃醋,你總是這樣口是心非,會把他推到盛綰綰那里去。”</br> “如果他真的喜歡盛綰綰,難道你要我像她一樣死扒著不放?我不是盛大小姐,做不出這樣的事情。”</br> “至少,別像只刺猬一樣,”他淡淡的道,“錦墨外冷,他需要主動一點的。”</br> 初秋的陽光溫度適宜,不冷不熱的舒服,顧南城低眸看著她,“他在看守所待幾天,你的手不必一直耗下去了。”</br> ”我就是這副性格,不可能為了迎合他改變,”陸笙兒側過身,看著前面,“這只是個借口吧,南城,你替我告訴他,我已經申報了美國的大學,不會再繼續留在安城,要么他現在就放下所有跟我走,要么——等他把跟盛家的恩怨徹底的了結,如果他心里還有我,再來找我。”</br> “笙兒,”顧南城單手抄進褲袋,低低淡淡的陳述,“不要試圖以任何手段考驗人性和感情,他不現在羽翼不夠豐滿,也不可能拋下跟盛家的恩怨陪你去美國,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如果你愛他,就不要用離開來冒險。”</br> 陸笙兒仰頭看著天空,冷淡的笑著,“是么,我只是給彼此一個選擇的機會而已。”</br> 盛柏讓她在家里等消息,于是盛綰綰就窩在客廳的沙發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