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br> 兩個字尋常的從男人的薄唇間溢出,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筆不知道在試卷上寫了些什么,病房一下就安靜了下來。</br> 盛綰綰看著男人短發下的俊臉,微微怔住了,他說不準?</br> 不準……不是對所有物才有的語氣嗎?</br> 還是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對他在某些事情上的言聽計從?</br> 轉身還是把自己的長發全都綁了起來,弄成了簡單的丸子造型,顯得利落而沒有累贅,然后再從包里拿出課本和紙筆,重新回到床邊站著。</br> “坐下。”</br> “我要坐在你的床上嗎?”</br> “可以坐地上。”</br> 盛綰綰在他的床沿上坐了下來。</br> 薄錦墨抬起頭,看著她精致的臉,唇上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個叫林皓的小子,看來真的是很喜歡你,”冰涼的手指捏著她的下顎,語調低沉懶散,“你這張臉還真的不夠讓尋常的男人愿意面對你的智商,他家很窮么,加上你們盛家的財勢也許勉強夠了。”</br> 盛綰綰瞳眸睜大,好半響才反應過來,惱怒的把他的手給拍掉,“薄錦墨!”還沒開始就攻擊她!“是你自己答應的,要不是你上次把他揍跑了,人家沒準可喜歡教我了。”</br> 上次?男人鏡片下的眼眸暗沉了下去,覆蓋著凜冽的寒意。</br> 薄唇掀起,涼薄的笑,“他夠有種,就不會被揍一頓就不敢來了,”他手指把試卷倒過來,方便她看,“想來你除了臉跟錢,就沒有其他值得男人拼命的地方了。”</br> 盛綰綰笑靨如花,明艷逼人,“哦,據說會攻擊別人除了臉跟錢就一無是處的人都是出于對自己沒有臉又沒有錢的嫉妒。”</br> 他眼皮抬起,看著她,平淡的道,“我需要?”</br> 盛綰綰看著近得跟她只隔了一張桌子的男人,不算很近,但她還是覺得仿佛隱隱可以透過消毒水的味道捕捉到他的氣息,英俊的五官很清晰的倒映入她的眸底。</br> 他好像的確不屬于這個范疇。</br> 不僅顏值高而且賺錢都是來自他自己的大腦和雙手,不像她這種典型需要羞恥的富二代……</br> 盛綰綰眨眨眼哼了哼,“也是,如果他真的每天被你揍一頓每天都來,我說不定是會心動的吶……誰敢在盛家對我做點什么,那也真是好魄力。”</br> 男人低低的嗤笑聲在她的頭頂響起,淡漠嘲諷,“沈丁還當著所有人的面扒你衣服強一暴你,這魄力一般男人都沒有,你怎么不去以身相許,他人就在樓下一層的病房。”</br> 盛綰綰垮下一張臉,“誰要喜歡那種浪費大米危害社會的蛀蟲,”撇撇嘴,滿臉的嫌棄,“而且他被你踩了那么狠的一腳都不知道能不能用,能用也說不定有一身的病還嗑藥……”</br> 一抬頭就撞上男人諱莫如深的眸,仍是似笑非笑,“你想的還挺多,連我把他踩廢了可能不能用都操心上了。”</br> 盛綰綰默,“難道不需要考慮嗎?”</br> 薄錦墨低低的呵笑了一聲,眼眸里沒什么溫度,薄唇一張一合,俯首往她靠近了點,嗓音很慢很涼,“那么聽起來,你對我也有過不少的考慮了,都想過些什么了?”</br> 盛綰綰對上他的眼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一張小臉蛋立即的爆紅,連著往后面退了好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磕磕盼盼的否認,“沒……沒,我什么都沒想過。”</br> 她平常披著會落下的長發全都被綁起來,這些從臉頰連綿的燙到耳根紅一點都遮掩不住,俏生生的臉蛋滾燙得像個蘋果,她用力的挺直著背脊,兩只手都擺著,強自擺出嚴肅的模樣,“在你上次出手打沈丁之前,晚安一直都說你是個瘦弱的書生,我說人無完人,你就算是書生體質我也接受了,換了別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體質我一定不接受。”</br> 這個問題……她還認真的考慮糾結了很久呢。</br> 薄錦墨眸深如墨,要笑不笑的盯著她,“看來你們討論的范圍很寬泛,是不是連著長短粗細一塊兒討論過了?”</br> 盛綰綰又緩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么,蘋果色的臉已經能滴出血了。</br> 男人語調隨意而閑散,偏眸底半點笑意和溫度都沒有,波瀾不驚的問,“討論出結果了嗎?”</br> 女孩的臉那么燙又窘迫,說著這么成人的話題,但眼神卻沒有超過這個年紀,仿佛尺度越大越反襯得她年少清純,磕磕盼盼的回答,“沒……沒有結果。”</br> “所以,還真的討論過。”</br> 盛綰綰覺得自己被他看著都要著火了,結結巴巴拿起試卷,“閨蜜之間偶爾會討論些少兒不宜的話題,很正常……你,你該給我講題目了,今……今天要把試卷講完。”</br> 薄錦墨不發一語的盯著她,那眼神晦暗得意味不明,卻叫人發毛。</br> 他戴著眼鏡,V字領的墨綠色毛衣領口處若隱若現著男人性感的鎖骨,下頷清漠,氣質干凈而冷峻,臉上沒有表情,一副不能被侵犯的輪廓。</br> 她手指捏著試卷的角,為自己辯解,“你看著我干什么,有什么就說什么……臆想是我的權利,沒有干擾到你,也不關你的事。”</br> 男人菲薄的唇勾了勾,是笑容的弧度卻不見笑意,“哦,你還臆想過我。”</br> 盛綰綰只覺得喉嚨干澀,不自覺的舔了舔唇,錯開他的視線低頭看試卷,生硬的把話題拉拽開,“你再不給我講題目要到吃晚餐的時間了。”</br> 她低著腦袋,從薄錦墨的角度看過去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薄而小巧被羞惱浸染得血色的耳朵,偶爾有些細碎的發落著。</br> 男人凸出的喉結上下滾動著,淡漠沙啞的道,“去給我倒杯水。”</br> 盛綰綰抬頭,沒有多想,哦了一聲就起身去給他倒水。</br> “你要喝熱水還是冷水……唔這種天氣還是不要喝冷水了。”</br> “我不喝熱水。”</br> “啊……那好吧,我給你倒溫的。”</br> 薄錦墨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仰頭全都喝完,才順手將杯子擱在床邊,臉色已經恢復了一片淡漠,低眸看著她的臉,“你的數學水平有進入高中階段嗎?”</br> 盛綰綰乍一聽以為他又在奚落她的成績,但一看他低眸皺眉的神色就知道他可能就是想知道她真實的水平。</br> 她低頭,下巴磕在桌面上,抬著眼眸望著他,無辜的道,“我不喜歡數學。”</br> 他嗤笑,“你喜歡什么。”</br> 大概是他的笑有那么幾分破冰的意思,盛綰綰一時看的失神,下意識就回答道,“我喜歡你啊。”</br> 薄錦墨淡淡的道,“我知道,問你喜歡哪一科。”</br> 盛綰綰哦了一聲,然后想了想,才老實的回答,“沒有特別喜歡的,不過很不喜歡數學。”</br> “你上數學課有聽過課嗎?”</br> “初中的時候聽過……吧,剛進高一的時候晚安有時候會給我講的,但是我覺得好難,就……玩去了。”</br> 她一邊說著一邊心虛的看著他的臉色,玩著手指小聲的說。</br> 男人聽著她說完,又笑了下,淡聲道,“你沒打零分也是稀奇。”</br> “我偶爾也有認真的時候,看心情的……”</br> 薄錦墨看她一眼,又低頭看試卷,“這樣,我還以為這兩個題你是抄的。”</br> 有兩個大題是她動手寫了的,一個拿了全部的分,一個寫對了一半。</br> 盛綰綰立即認真的為自己澄清,“沒有,我才沒有抄別人的,那道題我是聽進去了的。”</br> “嗯,”他長指把試卷收了起來,“把你的課本拿過來。”</br> 薄錦墨拿著課本對照著試卷開始給她講題。</br> 原本她以為跟他待在一個空間里,還靠得這么近她肯定會小鹿亂撞控制不住注意力,但進入狀態后她并沒有什么心思去想多余的七七八八。</br> 她的腦容量還不夠在接收陌生的新知識時再臆想男人……</br> 七點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敲響,盛綰綰這才如夢初醒的一般抬起頭,咬著筆桿子望著他,慢吞吞的道,“我忘記了,我在來的路上給家里的傭人打了電話,吩咐他們這個時間送晚餐過來……你也是要吃飯的哦?”</br> “去開門。”m.</br> 盛綰綰把傭人送過來的保溫盒接了進來,一份給他,一份放在茶幾上,像上次那樣在各自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吃。</br> 稍微用點功費點神就很容易感覺到饑腸轆轆,她低頭吃得很認真。</br> 這個時間點,外面的天已經徹底的黑下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