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錦墨皺起眉頭,他戴著眼鏡一臉冷峻,臉色并不好看,瞇起眼睛譏誚,“停一停也沒關系?盛綰綰,你覺得你的時間還有很多么,還是說你所謂的努力也不過是說說而已?”</br> 他語氣涼薄,訓斥的味道不算濃重,但她還是一點點的把腦袋低下去了。</br> “不是你自己說,要為了我考上你們學校的大學部,留在離我最近的地方。”</br> 等他的話說完,她已經乖乖的上了車,低頭系安全帶,埋怨的看著他,“回家。”</br> 薄錦墨看了眼她小可憐一般委屈的模樣,抬手將車門關上,然后繞過車頭回到副駕駛的位置上。</br> 車開了好一陣,盛綰綰都是鼓著腮幫氣鼓鼓的看著窗外,也不說話。</br> 她爹很多年都不訓她了,這個男人分分鐘履行了她爹的職責。</br> 而且,她不說話,他就絕不會主動開口。</br> 討厭,誰讓她喜歡他。</br> 把腦袋重新側過去面朝她著他,“我沒有生氣。”</br> 他依然開車看著前方,“嗯。”</br> 盛綰綰伸了一只手過去在他的跟前,嗓音嬌軟而清晰,“你就知道說我的手丑,現在洗干凈了你是不是該夸一句漂亮?只懂挑剔的男人很惹人嫌。”</br> 薄錦墨又嗯了一聲,他進門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注意到那十根手指變成了整齊干凈的模樣,連之前留長的指甲也齊根剪掉了。</br> 看上去順眼多了。</br> 又是嗯……盛綰綰悶悶的想,她該習慣他的嗯。</br> 正準備將手收回,卻徒然感受到一陣溫軟的觸感,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感覺就消失了,隨之響起的只有男人淡淡的嗓音,“你要的夸獎。”</br> 一股電流從指尖直接竄向心臟,酥酥麻麻的。</br> 盛綰綰看著男人英俊的側顏,忍不住面紅心跳的甜蜜。</br> 他親了她的手指……</br> “手拿開,擋著我開車。”</br> “……”</br> 唔,她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嘆著氣道,“我發現你真的好古板好無趣。”</br> 還不喜歡她做指甲。</br> 可能是相識的時間太長所以對彼此總是有些了解,盛綰綰這時幾乎相信,他既然說了盡他所能做到他定義中的男朋友該做到的程度,那么不肯帶她出去玩兒而非要回家補習,那大概是真的在他的定義里……補習比玩重要。</br> 他也希望……她留在安城的大學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嗎?</br> 薄錦墨側臉的輪廓沒有一絲的波瀾,唯獨握著方向盤的手不動聲色的收緊了幾分,淡漠嗤笑,“才剛剛開始你就不滿了?往后如果你覺得后悔跟我在一起,別怪我沒提醒你,我不是你臆想中的那個男人。”</br> 古板無趣。</br> 她以為他是多能跟得上潮流多會哄人的男人?</br> 盛綰綰眨巴著眼睛,是她的錯覺嗎,她怎么覺得他好像臉有點臭?</br> 再仔細的觀察了一陣,果然還是覺得他下頷繃著,雖然平常很少看見他愉悅的模樣,但現在她幾乎可以斷定他很不愉悅,忍不住嘀咕,“你說我的指甲丑我就弄干凈了,我就說你一句古板無趣你還生氣上了……我又沒說不喜歡。”</br> 聽到她的嘀咕聲,薄錦墨也依然只是視線看著前方,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搭理她。</br> 盛綰綰覷了他好一會兒,在心里悄悄的哼了一聲,她以前怎么沒瞧出來,這男人氣性好大呢,竟然比她還玻璃心有脾氣。</br> 直到車開回盛家別墅,車子熄火,他一言不發的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挺拔修長的身形走在前面。</br> 竟然不理她……</br> 她還是自己下了車,幾步小跑上去從后面抱住他的腰,臉蛋在他后背的襯衫上蹭著,嗓音軟軟的,故意調成委屈的調調,“你這就不理我了?”</br> “松手,回去補習。”</br> “可是你看上去不高興誒,我說錯話了嗎?”</br> 薄錦墨既沒有推開她,也沒反手抱她,只是淡漠的道,“沒有,不過你需要想清楚,你的指甲可以做也可以洗干凈,但我不可能變成有趣的男人。”</br> 盛綰綰沉默了幾秒鐘,更加用力的抱著他的腰,蓬松卷曲的長發在花園里路燈的光線上拉出唯美的影子,“我知道啊,我認識你這么多年,也沒見你有趣過……晚安說你不會因為我不做指甲而喜歡我,我也不會因為你有趣或者無趣而不喜歡你。”</br> 她走到他的跟前,踮起腳尖親著他的下巴,漂亮眼眸明艷艷,“你無趣也沒關系,我有趣就行了,這樣我們才般配。”</br> 她一邊說著,一邊像只小貓一般在他胸前蹭著。</br> 薄錦墨聽她說完,抬手就要拎起她的領子把她從自己身上撥開,低聲道,“好了,回臥室去換身衣服,然后來我書房找我。”</br> 他說完,因為他手上沒用很大的力氣,所以她還是抱著他沒動,斂眉,“怎么?”</br> 盛綰綰低頭玩著他襯衫上的紐扣,“我是想問……”她分明嬌軟的嗓音此時倒是安靜下去了,在涼沁夜色中顯得格外的沉,“我們是偷偷地嗎?”</br>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可以公開的,還是只是……地下情?</br> 薄錦墨低頭看她一眼,光線不是很清晰,明暗交錯著,“什么偷偷地。”</br> “你不介意讓別人知道,讓爸爸知道,盛家的人知道,甚至是……”陸笙兒知道。</br> “如果你爸爸不知道,你要怎么說服他?”</br> 盛綰綰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語調拉得很長,“哦……”</br> 也是,她好像總是是時不時的忘記,他肯跟她在一起的原因。</br> 她又問,“那其他人呢?”</br> 薄錦墨眉頭皺起,似乎是因為她來來去去的問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語調淡漠,“你很想不讓其他人知道?”</br> 她怎么會想……她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才好。</br> 有些訕訕的松開手,盛綰綰低著腦袋道,“那我也是以為你不想讓別人知道……啊。”</br> 她呆呆的看著他英俊的臉,雙手自動的環上他的脖子。</br> 她整個人都已經雙腳離地,被打橫抱了起來。</br> 男人抱著她屋子里面的方向走,“讓你爸知道,不讓別人知道,你是想挨一頓罵還是讓我再挨一頓揍?”</br> 盛綰綰,“……”</br> 她臉趴在他的肩膀上,咕噥著道,“好像爸爸知道了……是會生氣的。”</br> 客廳的光線自然是格外的明亮,正在打掃的傭人一見他們以這樣的姿勢進來,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扔了手里的東西迎了上來,緊張的問,“大小姐,您的腿摔傷了嗎?”</br> 盛綰綰黑了一張臉蛋,“……”</br> 薄錦墨瞥了那傭人一眼,淡淡的吩咐,“九點左右讓廚房送一份夜宵到我的書房,給綰綰準備的。”</br> “好……好的薄少。”</br> 大概是意識到情況并不是大小姐摔傷了腿,傭人看著他們的背影目瞪口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br> 他抱著她上樓的時候,盛綰綰透過他的肩膀看著傭人意外的表情,心尖上有些甜滋滋的,眨巴著眼睛小聲的問道,“你累不累哦,可以放我下來我自己上樓。”</br> 薄錦墨沒搭理她。</br> 一直走上了樓梯到了二樓的走廊上,他才松手將她放到了地上,手指撥了撥她的頭發,“換完衣服記得把你的頭發收拾好。”</br> 她像個小學生一般乖乖的伸出三個手指,笑瞇瞇的道,“是。”</br> 轉身往自己的臥室走,手指梳理著自己茶色的長發,撇撇嘴想,他是不是也很嫌棄她的頭發?</br> 盛綰綰換了一件長長的圓領松軟毛衣,把長長的發綁成了丸子頭,就回自己的書房拿了書本和資料就迫不及待的去了他的書房。</br> 安靜的空間里空蕩蕩的,沒有人在。</br> 薄錦墨的書房幾乎跟他的人秉承著同樣的風格。</br> 窗簾被拉上,整個裝潢和所有的擺設全都是冷色調的,遵循著最有質感的簡約,基本都是深色調的東西。</br> 把東西放在偌大的書桌上,她摸著下巴思考,真的好古板吶還不準她說。</br> 在他的椅子里坐了下來,手肘落在書桌的桌面上,撐著下巴托腮等著他回來,對著書桌上零散的東西東摸摸西摸摸,但也沒有打開他的屜子看。</br> 直到實現落在他擺在桌角邊上的照片,里面毫無疑問是薄錦墨和陸笙兒,兩人肩并肩的站在一起,氣質都偏冷,說和諧也和諧,說別扭也有些說不出的別扭。</br> 精致的眉頭一下就皺起來,直接伸手把相框給按倒在桌面上。</br> 手還沒收回來,虛掩的門已經被推開了,盛綰綰一下莫名的心虛,挺直著背脊正襟危坐,手摸過書本要打開,嘴里念叨著,“你來了,好慢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