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至的事情是你做的?”</br> “找我興師問罪?”</br> 盛綰綰咬著唇,“那他女兒呢?”</br> 男人波瀾不驚的反問,“他女兒?”</br> “是,他女兒,展安。”</br> 他沒吭聲,淡淡的笑出聲。</br> 她一下子從沙發里站了起來,“薄錦墨,你要報仇,你要對付展叔,你要怎么樣都行,展安只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br> 最后,她突然之間什么都說不出來了,閉上眼睛面無表情,聲音也壓了下去,“你覺得我爸……傷及無辜,害死了你堂妹,可是你這么做跟他有什么區別?”</br> 男人在那端又笑了,低低的像是從喉間深處溢出,“可是,我為什么要跟他有區別?”</br> 她喃喃的反問,“為什么要有區別?”</br> “你以為我這一生,要做個正人君子,道德標桿嗎?”</br> 盛綰綰腦袋短暫的白了白,好半響說不出話來。</br> 她只是順著下意識問道,“所以,她在你手里?她只有十五歲,你想要把她怎么樣?”</br> “你覺得她在我手里?”</br> “難道不是?”</br> 相比她情緒的起伏,薄錦墨的聲音幾乎是平淡得沒有任何波瀾,“哦?那你認為那么個小姑娘能對我有什么用?”</br> “到底是不是?”</br> 他淡笑,“你這都想不到,怎么守住你爹和你爹身邊的人?”</br> 說罷,不等她做出反應,電話就被掛斷了,只剩下嘟嘟的聲音。</br> 他這句話,她甚至都分辨不出來,他到底是在承認還是在說他不屑對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做什么?腦袋混亂,剛好晚安打電話過來。</br> 聽她說完后,晚安溫靜的嗓音低低響起,“綰綰,那你覺得……他能用展安做什么?”</br> 做什么?</br> 威脅她。</br> 答案如此簡單明了。</br> 盛綰綰低頭,扶著自己的額頭,喃喃的笑著,“對付我。”</br> 這才是開始吧?</br> 晚安只是飯前菜,只是一個預熱,甚至有可能真的是寂寞了,想睡她一下。</br> 她自嘲的道,“他想逼我把股份給他,不給的話,是不是要毀掉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br> 這種事情,他做得出來。</br> “可我給了,那不是要毀掉更多的人?”</br> ‘這么寶貝她,為什么要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給她。’</br> 她突然明白,當初在爸爸的書房,他說那句話的意思。</br> 為什么要給她,為什么現在讓他的目標轉到了她的身上,為什么要她來面對和選擇這些。</br> 晚上十二點。</br> 薄錦墨回去的時候眉宇間布滿著疲倦,家里連傭人都睡著了。</br> 他在玄關俯身換了鞋子,又隨手解開脖子下的襯衫上的扣子,手按著太陽穴,直到眼角的余光,無意中瞥到沙發上的人影。</br> 身形忽然頓住,短暫的僵硬。</br> 突然之間,像是有了幻覺。</br> 長腿邁開,走了過去,在沙發旁停下,低頭,注視著側身躺著的女人。</br> 那張臉仍是精致無雙,只是睡著的時候少了活色生香時和嬌媚,更顯得安靜,眉心蹙著,抱著原本放在沙發上的抱著,顯然睡得極不安穩。</br> 手指伸過去,刮在那溫軟的臉頰上。</br> 觸感真實得生出溫暖,纏繞在指尖,戀戀不去。</br> 唇角掀起,淡淡的笑,來了。</br> 盛綰綰本來就是在等人,睡得極其的不安穩,一下子就驚醒了。</br> 刺目的光線,她迷迷糊糊的抬起手背,好一會兒才拿下,看清了面前的男人,“你終于回來了?”</br> “等我?”</br> 她坐直了身軀,抿唇淡淡的道,“不然呢?”</br> “既然回來了,怎么不回臥室去睡?”</br> “如果知道你這么晚回來,我今晚就不來了。”</br> “有事?”</br> 偌大的別墅,因為這安靜而顯得格外的空曠。</br> 盛綰綰靠在她很熟悉的沙發上,但這種感覺又格外的陌生,垂著眸,“我們談談吧。”</br> 男人薄唇彎了彎,人卻轉了過去,往二樓的方向走,清俊斯文的臉寡淡的很,“我忙了一天,累得很,改天再說。”</br> 盛綰綰見他要上樓,急急忙忙的起身跟了上去,幾乎是小跑著才跟上他的腳步擋在他的面前,仰著下巴冷聲道,“你別在這兒裝,薄錦墨,說白了就是個非親非故的女孩兒,我不管她,你做什么都沒有用。”</br> 他嗤笑,“不管?一天都沒有,你就這點出息。”</br> 說罷就要從她的身邊走過去。</br> 她攥著他的袖子不松手,“薄錦墨,要我給你股份是不可能的,但我要是不給,你對一個小女孩下手的功夫不就白費了?不如我們談談,像個折中的辦法?”</br> 他淡淡的瞧她,淡淡的道,“你拿什么讓我跟你談,這么晚,我需要休息。”</br> “你……”</br> 薄錦墨低頭瞧著她恢復聲色的臉,微涼的手指勾上她的下巴,氣息撲了上來。</br> 她一下就將臉側開,怒道,“你他媽又想干什么?”</br> 男人清俊的輪廓鋪著一層薄薄的痞意,似笑非笑,“你啊。”</br> 她轉身就走。</br> 身后淡淡的嗓音響起,“不是想讓我聽你談,親一下,我騰五分鐘給你。”</br> 盛綰綰還是站定在那里。</br> 她腳步一停,他便已經踏上了階梯。</br> 三級以上,他的手就被拉住了。</br> 他低頭看了過去。</br> “你要親我?怎么,陸笙兒不給你親嗎?”</br> 薄錦墨瞇著眸,淡淡的笑,“我這不是還沒離婚,怎么親她?”</br> “噢,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節操。”</br> 分明的嘲弄,但男人顯然也不介意,低頭,俯首貼上她的唇。</br> 不過一瞬間,她便往后退去,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br> 薄錦墨皺起眉頭,不悅的看著她,“玩我?”</br> “玩你?難道不是你明擺著想玩我?”</br> 他往前跨了一步,一手攬住她的腰低頭就要吻上去。</br> 她也沒有閃躲開,一動不動的看著他靠近,“碰到就算親,要再往深了就是吻了,這是你的定義,我是按你的規矩辦的,薄總這也不滿意?”</br> 男人的臉頓在眼前。</br> 他扯唇笑了下,“是你在玩我。”</br> 話是這么說,但他人已經退回了原來的位置,態度很明顯,既然親到了,就能繼續談。</br> “我不會因為一個展安,讓所有人都下水,但她跟你無冤無仇,你沒必要毀人家一輩子,我相信,還有別的途徑可以解決。”</br> “比如?”</br> “薄總捏著人,自然是想看薄總還有沒有別的想要的東西。”</br> 他往前一步,低頭,距離近得交纏彼此的呼吸。</br> 盛綰綰抬手一把不咸不淡的將男人的臉推開,不咸不淡的道,“你別跟我墨跡,我知道我不值這個價,談完了我們好各自回去睡覺。”</br> 他笑笑,“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br> “大概算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br> 男人突然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然后腳步從容的往樓上走,“你要干脆的,那就干脆的,今晚陪我,外加百分之三。”</br> 盛綰綰自動的省略了第一條,“百分之三?”</br> “百分之三,你不是要折中么,我只要了一個零頭。”</br> 等她消化完這個信息,抱著她的男人已經踹開了臥室的門,然后抱著她往里面走,動作干凈利落的將她扔到了床上,覆身欺身而上。</br> 這間臥室跟這張床,她離開的時間不算很長,短得還是有無盡的熟悉感。</br> 她意識回過神,看著身上一邊親吻她一邊單手解襯衫的男人,“我剛剛有說我答應了?”</br> 那嗓音從喉間溢出,貼著她下顎的肌膚,甚至帶出淺淺的震動,顯得模糊而慵懶,性感得令人心悸,“不答應也無妨,這么晚了,明晚再去盛家。”</br> 盛綰綰這次甚至注意到了他的用詞,一開始在客廳里,他就說既然回來了,現在說盛家,他說的去。分明如今對她而言,來這里才是來,盛家才是回。</br> 當然,這些也只不過是些不值得在意的細枝末節。</br> 她甚至懶得動手去推他,只是冷淡的提醒,“沒有好處我不想跟你做,你起開,我要回家。”</br> 男人低笑,“不打算管了?”</br> “我需要考慮,明天給你答復。”</br> 他微微低懶的笑,“跟我做你也沒損失,嗯?”</br> 盛綰綰聞言就笑了,不溫不火的道,“按說這種事情,只要做好保護措施,不懷孕,沒病,對我好像都沒什么損失,尤其是技術好的話還賺大了,我要不要每天換個男人試試?”</br> “盛綰綰。”</br> 又連名帶姓的叫她名字。</br> 她綻開笑靨,懶洋洋的道,“你都這樣有節操,知道沒離婚不能親別的女人,雖然也很有可能是陸小姐清高,你不離婚她不給你親,不過都一樣,反正我比你更有節操,沒離婚之前不會找別的男人親熱的,不過早晚的事情,我可不會為你守活寡。”</br> 他耐著性子聽她說完,淡淡的道,“是么。”</br> 她不耐了,“起開。”</br> 他壓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英俊的臉上陰云密布,毫不掩飾的不悅,黑色的眸陰沉沉的盯著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