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記錯的話,林皓在大一結(jié)束也就是大二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去了倫敦,還特意找她告別來著,只不過她那時候已經(jīng)結(jié)婚了,而且還算是挺甜蜜的階段。</br> 晚安的嗓音仍然是令人舒適的溫靜,但有些罕見的斷斷續(xù)續(xù),“嗯……綰綰,我前兩天去找他了,慕氏需要周轉(zhuǎn)的資金還沒有填上,之前談的那些人都沒能談下來……我聽說林皓他在一家銀行高層……不知道能不能看在交情的份上好說話。”</br> 林皓家也是有背景的,但他似乎沒有走他父母的路,而是進(jìn)入了金融業(yè)這行。</br> 盛綰綰挑眉,默默道,“晚安,你不會是想讓我出賣美色吧?”</br> 晚安,“嗯,簡而言之就是這樣子的,我跟他不算熟,但有你在我認(rèn)為更好說話。”</br> 盛綰綰低頭看了眼自己丑呼呼的手背,嘆了口氣,“幫你就算是出賣美色我也萬死不辭,但是……你確定,我一個已婚少婦,還有美色?”</br> “這你就不懂了,初戀對男人來說,就算感情成為過去,那也還是一種情懷。”</br> 手指卷起長發(fā),用發(fā)梢撓著自己的下巴,“晚安,你是不是已經(jīng)把我賣了。”</br> 晚安十分干脆,“嗯,是,我昨天就見過他了,四兩撥千斤就是不給我答復(fù),結(jié)束的時候他問你好不好——什么時候到家一起吃個飯,我說好,就明天。”</br> 盛綰綰,“……”</br> “反正……你跟薄錦墨已經(jīng)掰了。”</br> 吃飯啊,可以,老同學(xué)聚會么。</br> 約的是晚餐,她特意從醫(yī)院回家,換了身衣服,花了一個小時化了個合適的淡妝,不顯得太正式,但也不會很隨意。</br> 她推開玻璃門走進(jìn)晚安發(fā)給她名字的西餐廳,這個時間點人不多不少,她踩著高跟鞋一邊慢慢的走著,一邊尋找熟悉的身影。</br> 一個挺拔的身影朝她走來她都沒看見,直接撞了上去——</br> “啊,不好意思。”</br> 她一邊道歉一邊抬頭,然后直接撞進(jìn)男人蓄著笑的黑色眼眸里。</br> 男人見她眨著眼睛,好似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般,抬手摸摸她的腦袋,溫暖和煦的低笑,“怎么,不認(rèn)識了?”</br> 盛綰綰又眨了眨眼,往后退了兩步,拉開距離才更加清晰看清楚站在她的面前的男人,是她記憶中的五官模樣,只是已經(jīng)完完全全的褪下了曾經(jīng)的青澀,從輪廓到氣質(zhì)都從曾經(jīng)的少年蛻變成了溫和沉穩(wěn)的男人。</br> 站在她的面前,比她高出了將近二十公分。</br> “林皓。”</br> 林皓將摸她腦袋的手收回褲袋,微微一笑,“越來越漂亮了,差一點認(rèn)不出來。”</br> “你以前可沒這么會說話啊。”</br> “實話實話。”</br> 盛綰綰止不住的笑,被那看似溫和卻又顯得格外專注的眼神盯得有些臉頰發(fā)燙,“晚安呢,她還沒到嗎?”</br> 她以為晚安應(yīng)該會比她早的。</br> 要說溫和,顧安城那個男人看上去也溫和的很,但他真的絲毫不會給人一種這個男人看上去溫和就是真溫和,但林皓不一樣,他身上沒有那骨子的疏離淡漠,顯得親近多了。</br> “晚安應(yīng)該要稍晚一點,”</br> 林皓伸出手,比了個邀請的手勢,聲音低緩柔和,“我定的位置在那邊,請吧。”</br> 她點點頭,跟在他的身側(cè)。</br> 心里嘆了口氣,莫名覺得緊張跟尷尬是怎么回事。</br> 晚安沒來,他們只能先點點喝的,等她到了再上正餐。</br> 林皓開了紅酒,將她面前的杯子倒?jié)M,含著低笑問道,“你出來跟我吃飯,你老公不會發(fā)脾氣嗎?”</br> 盛綰綰反應(yīng)了幾秒鐘,才把老公這個詞跟薄錦墨聯(lián)系在一起。</br> 她模糊著敷衍答道,“唔,還好吧。”</br> 林皓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瞧著她,“是么?”杯子落回桌面,跟著那細(xì)微的聲音看著她的眼睛問道,“我聽說了一點你們的事情,綰綰,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跟他離婚?”</br> 盛綰綰,“……”</br> 知道她跟薄錦墨的事情也不稀奇,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但他這么突然問上一句,還是打得她措手不及,一下子不知道究竟應(yīng)該擺出什么樣的臉色跟態(tài)度。</br> 她端起面前的酒,慢慢的全部喝完,手指把玩著已經(jīng)空了的酒杯,嗓音微啞,面上的笑意不少,“還沒有達(dá)成共識,所以還不知道。”</br> “利益的共識,還是感情的共識?”</br> 盛綰綰瞇了下眼睛,不在意的道,“要離婚的夫妻,哪還有什么感情的共識。”</br> “怕你舍不得他。”</br> 那眼神安靜又炙熱直白,她想就這么當(dāng)做沒看到都很有壓力。</br> 心頭腹誹,晚安真是……</br> 她是不是故意晚到制造機會還是把她徹底的賣了。</br> 她是可以坦坦蕩蕩的說沒有,但當(dāng)著林皓的面說,示好的嫌疑太重了,像是一個要離婚的失婚婦女迫不及待的跟前夫撇清關(guān)系,哦,是準(zhǔn)前夫。</br> 盛綰綰決定今晚少喝點酒,于是招來服務(wù)生點了杯果汁,然后才笑著道,“舍不舍不得反正都是要離的。”</br> 林皓看著她喝果汁,溫和的笑,“舍不得也沒關(guān)系,只要結(jié)束了,遲早會舍得。”</br> 她咬著吸管,剛好想到什么準(zhǔn)備抬頭說,一眼看到緩緩走來的熟悉的身影,立即笑著道,“晚安來了。”</br> 晚安朝他們走過來,在盛綰綰的身側(cè)坐下,低頭歉意的道,“抱歉啊,路上有點堵車所以遲到了。”</br> 盛綰綰不溫不火的瞥她一眼,給了她一個哼的眼神。</br> 她的性格跟教養(yǎng),還有今天來約林皓的目的,她怎么可能遲到。</br> 不過晚安到了之后,林皓便沒有再提起這個事情了,基本都在專心的跟晚安談貸款的事宜,偶爾時不時的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什么。</br> 一餐飯吃的相安無事。</br> 埋單的時候盛綰綰雙手合十,臉上凈是明艷的笑靨,“今天是希望你幫晚安忙,這件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所以這餐飯還是我請吧。”</br> 林皓看著她笑,動作不緊不慢的從錢夾里抽出一張卡,“哪有讓女孩出錢的道理。”</br> 服務(wù)生接過卡去刷。</br> 晚安側(cè)首問盛綰綰,“綰綰,你回家還是去醫(yī)院啊?給展湛發(fā)了短信么,他會不會過來接你?”</br> 她自然而然的回答,“噢,我打車回去。”</br> 一來因為是老同學(xué)聚會,二來展湛有點事情要親自去處理,本來他說到時候讓司機接,不過聚餐這種事情不知道什么時候結(jié)束,她順口就說算了,打個車很簡單的事情。</br> 林皓已經(jīng)站了起來,低頭看著她,“我送你,回家還是去醫(yī)院?”</br> 盛綰綰,“……”她抿唇玩笑般的道,“你送我一個,是不是不夠紳士啊?”</br> 林皓人已經(jīng)從座位里出來了,“我讓我的司機送晚安,我送你,”話落,他看向晚安,依然是和煦的微笑,“晚安,你介意嗎?”</br> 晚安也微笑,“……當(dāng)然不。”</br> 有求于人,她能介意嗎?</br> 當(dāng)一個男孩成長為男人,那真的是比女孩變成女人來得落差明顯。</br> 盛綰綰沒想到,林皓還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讓司機開車過來候著了,看著晚安上了車揮手道別,他才看向她,“車在那邊,回家嗎?”</br> 她搖搖頭,“去醫(yī)院。”</br> “好。”</br> 車停在醫(yī)院樓下,林皓替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盛伯父休息了嗎,介不介意我上去看看。”</br> 盛綰綰怔了怔,一時間沒捏準(zhǔn)怎么回答。</br> “我聽說他近來心臟不太好,我在倫敦念時有個關(guān)系很好的同學(xué),他爸爸是醫(yī)學(xué)教授,在心臟病這方面是翹楚,需要的話我可以聯(lián)系聯(lián)系看他能不能抽空過來看看。”</br> 他對她的事情……是不是全都打聽過了。</br> 她還沒說好,又聽他道,“今天還是算了,看長輩不帶禮物太不像話了,我改天買點東西再過來拜訪。”</br> 盛綰綰點點頭,“好啊,那你先回去吧,開車小心,謝謝你送我回來,嗯,也謝謝你……幫晚安。”</br> 林皓又抬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你晚上睡醫(yī)院嗎?如果你看完你爸還是要回去的話,我可以等你,待會兒把你送回盛家。”</br> 薄錦墨往階梯下走時,眼神無意瞥到那抹身影,便定住了腳步,鏡片下的瞳眸驀然緊縮,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低著頭所以看不清臉的男人摸上她的腦袋。</br> 現(xiàn)在大概是晚上九十點鐘,醫(yī)院外面的人潮也已經(jīng)散去,只有零零星星的行人,橘色的路燈發(fā)出柔和的光線,落在車跟人的身上。</br> 這光線渲染出電影柔光般的錯覺,將人的身影拉得很唯美,尤其是高大的男人一身考究卻不失休閑的正裝,纖細(xì)的女人長發(fā)卷曲,衣裙美麗,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顯得格外的般配。</br> 下頜緊緊繃住,眸底沁出冰涼的夜色。</br> 盛綰綰連忙搖頭,“不用麻煩了,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也可能就在醫(yī)院守夜,而且我的保鏢晚點就會回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