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離開盛世前盛綰綰還是給薄錦墨再打了一個電話,“這是我最后一次為離婚的事情來找你,如果你今天不打算跟我離的話,那么等你什么時候想通了再打電話給我約時間。”</br> 說罷就掛了電話,手指握著手機,朝展湛淡淡道,“走吧。”</br> 林皓依然約她。</br> 他的追求很明顯,不急不躁的,卻又透著不顯山不漏水的強勢,被拒絕了也仍是好脾氣,但第二天繼續。</br> 掛了電話,她扶額,又想起薄錦墨說過的話。</br> 林皓對她居心不一良。</br> 她現在有什么在值得這樣一個男人居心不一良?</br> 她有時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要記著那男人的提醒,但又會時不時的跳出來,甚至有點提防。</br> 不過別的不說,她說以她的婚史加上如今她的身份背景,林家可能真的看不上她,當然,她如今對男人本身就是興致缺缺,沒什么想談感情的意思。</br> “我表姐過兩天生日,我想下午抽時間去商場給他挑點禮物,你這兩天也在家休息,不如出來呼吸點新鮮空氣,我知道你是時尚圈千年老妖,應該知道買什么能討我表姐歡心,幫我個忙?”</br> 幫忙啊,他忙了她不少的忙,把這兩個字扔出來,她幾乎沒有任何拒絕的余地。</br> 于是,她撐著下巴似笑非笑,“是真的給你表姐買生日禮物么?”</br> 林皓低低的笑,“如果你愿意,我請你做我的女伴,陪我參加我表姐的生日宴?”</br> 盛綰綰,“……下午是吧,我有空。”</br> “我過來接你,醫院還是家?”</br> “嗯,你來醫院接我吧。”</br> “好。”</br> 中午陪盛柏吃完飯,然后說下午有事要處理,傍晚才過來。</br> 盛柏原本也只是順口一問,“跟晚安出去?”</br> 盛綰綰不想說謊,支支吾吾的回答,“不是晚安,一個老同學,陪他買禮物。”</br> “林皓?”</br> 她看了盛柏一眼,點點頭。</br> 盛柏沒說什么,只是擺擺手,“去吧,別讓自己吃虧。”</br> 盛綰綰覺得她不是太能理解吃虧是什么意思,但還是乖順的點點頭,“我知道了爸。”</br> “如果你想在外面吃飯,也不用特意趕著回來陪我。”</br> “好的。”</br> 她應是這么應,不過還是沒打算在外面吃。</br> 林皓按時在醫院的樓下等她,看見她的身影便下了車,紳士的為她打開車門,俊美和煦,“盛叔叔的身體還好嗎?”</br> 她抬臉笑了笑,“最近還不錯。”</br> “那就好。”</br> 林皓親自開車,在商場前的停車坪停下,拉開車門時低頭看著走下車的女人,低笑著問道,“綰綰,我忘了問你,薄錦墨他會不會再繼續找你的麻煩?”</br> 稍微的怔愣了幾秒,盛綰綰就知道他說的是什么,眉心一蹙,“難道我做什么都要看他爽不爽?”</br> 林皓微微一笑,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只是想說,如果他再找你麻煩,綰綰,你不要第一時間找他妥協,可以先找我,我陪你一起面對,嗯?”</br> 她半天沒給反應。</br> 林皓像是也不介意,拉著她的手腕便朝商場里走去。</br> 盛綰綰的思維立即被拉了過來,擰眉看著走在自己身側的男人——他拉的是她的手腕,這個動作算不上牽,介于在親近跟冒犯之中。</br> 她低頭,正要使力將手抽回來,但他們進入商場的大門后,他便自然而然的松手了,整個過程像是毫無察覺到任何的不妥,反而笑著低頭問她,“商場你很熟,我們先逛哪里?”</br> 盛綰綰愣了愣,隨即才指了一個方向,“那邊吧,都是珠寶類的首飾,女人一般即便不算很喜歡,但送了也不會失禮的……對了,你表姐年紀多大了,已婚還是未婚?”</br> “27,新婚。”</br> 她點點頭,托著下巴,手指慢慢的在玻璃的柜臺上劃過,快速而專注的瀏覽著,林皓就跟在她的身后,很少說話,除了偶爾問她一句,“你學的不是珠寶設計么,我看你身上除了一條鏈子什么都沒有,不喜歡嗎?”</br> 她的衣服裙子鞋子自然都是精心搭配的,盛大小姐一貫很注重外形,從生活習慣到穿著化妝的注重,已經養成了習慣,但她身上一般都只會出現單件的首飾。</br> 比如今天,她就只在脖子上戴了一條細細的精致的鎖骨鏈,雖然鑲著碎鉆,但也仍舊顯得很低調,年少時還像個精致嬌艷的芭比娃娃小公主,如今卻是素凈了很多,半點不華麗,往日稍微帶點嬰兒肥的臉蛋消瘦了一點,如今用冷艷形容更合適。</br> 盛綰綰單手托腮,挑了件手鐲拿在手上看,側首朝他笑,眨眨眼,“我這么漂亮,再戴很多豈不是顯得欺負人?”</br> 那笑容明艷璀璨,臭美自傲卻又像個小女孩的自我調笑,絲毫不會引起別人的反感,連給她遞手鐲的導購也捂唇笑了出來。</br> 林皓看著她笑開的眉眼,眼底有瞬間的失神。</br> 她將玫瑰金的手鐲舉到他的面前,“紀梵希的手鐲,如果你表姐皮膚白的話戴這個顏色會很襯的,這個款式挺適合她的年紀,上面的碎鉆成色也不錯,你覺得呢?”</br> 她一雙漂亮的眼睛望著他,等待他的回答。</br> 林皓扯扯唇,沒有看那個手鐲,溫和的笑,“我表姐可沒你這么白。”</br> 她托著腮噢了一聲,“那好吧,”</br> 說著把手鐲推了回去,朝導購笑,“謝謝。”</br> “不客氣,您還可以看看別的。”</br> 說著,兩人又看別的,她挑了不少,手鏈,項鏈,耳墜,耳釘,戒指,腕表,前面幾樣被他輕描淡寫的否決盛綰綰沒覺得什么,直到他挑的毛病多了,她也就慢慢反應過來。</br> 林皓根本不著急,買禮物可能是真的,大概更想……拖著時間跟她相處?</br> 她心頭暗忖著懊惱,這些年光顧著圍著薄錦墨那么一個男人轉,對著別人也是手起刀落的拒絕,而且其實真的敢湊上來的男人不多。</br> 像林皓這樣有耐心,持之以恒又永遠有借口的男人,她真的……招架得很困難。</br> 尤其發生這么多變故后,她心性漸漸變了,而且她單身,沒必要把追她的男人都趕走……吧?</br> 逛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后,他突然低聲道,“前面是男裝區,不如陪我去看看?”</br> 盛綰綰挑眉,“西裝?還是襯衫?”</br> 他微微瞇眼,看著她笑,“都要。”</br> 她瞧著他笑,人突然往前跨過來一步,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的手指捏著他胸前襯衫的布料,抬眸看他,輕輕裊裊的笑,“你確定么,我記得你見我的幾次包括今天身上穿的西裝啦、襯衫啦,好像都是走的私家定制……不在商場買吧?”</br> 林皓面不改色,雙眸含笑看著她,“這么關注我?”</br> “我……職業本能。”</br> “一定得拆穿?”</br> 盛綰綰手指一僵,收了回來,踩著高跟鞋轉過身,“那既然來了就去試試吧,偶爾試試商場的成品也是不錯的,你這種衣架子的身材應該很好買,而且有我在,一定能挑到你喜歡的。”</br> 男裝,她也是很了解的。</br> 林皓跟在她的身后,看她神色認真,“你對男裝也這么了解,他的衣服都是你一手操辦?”</br> 她的神色沒有變化,好像這也只是個很普通的問題,語氣也很自在,“是啊。”</br> 他低低的笑,“你是盛家大小姐,嬌生慣養衣食無憂的,嫁給他卻不再是公主,不委屈嗎?”</br> 她停住了查看的動作,偏過頭來回答他的問題,白皙精致的五官稍微皺著,很苦惱一樣,“委屈啊,薄先生大男子主義的很,我賺錢沒他多又愛花錢,家里都是他在養,那我只好委屈一點,不過這是我的專業范圍內,還行。”</br> 林皓見她一臉煞有介事,忍不住又失笑。</br> 她又回過頭去捉摸另一件襯衫,他看她白凈明艷的側臉,心頭一動,突然意識到什么,眉眼稍抬,“綰綰,你似乎并不恨他?”</br> 是了,他總覺得她身上少了什么應該有的東西,這一刻突然反應過來,是怨恨。</br> 她明顯黯淡了不少,有時失神有時強顏歡笑,但要說失戀,她似乎顯得太正常。</br> 她那么愛他,十多年,有多愛,恐怕已經侵入骨髓。</br> “恨啊,我有時候覺得這世上怎么會有他這樣的男人,”</br> 她說是這么說,但語調也沒有變化,像是只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不過想想我要是他,也未必能多良善,感情的事情么,求仁得仁,他只要放過我爸爸,我就沒什么多余的想法了,噢,他能麻利點離婚更好。”</br> 林皓看著她讓導購取了一件襯衫給她,淡淡的想,薄錦墨那個男人,大概真的開始成為過去了。</br> 他又想起當年,在盛家花園里他一拳揍在身上,在醫院里,晦暗壓抑的眼神。</br> 手段過人如薄錦墨,還是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女人。</br> 盛綰綰將襯衫遞給他,“喏,這是你的尺碼,試試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