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起唇,無聲的笑了笑,“通知他陸笙兒被綁架了嗎,那不是直接告訴他我也參與了?”</br> 保鏢沒說什么。</br> “里面有盛家的人嗎?”</br> “應該是有的,但大部分都是最近兩年收的新人,董事長借給他們不少人,但老部下很少,除了展哥主動參與了,不過他不在……”</br> 她當然知道展湛不在,而且展湛可能沒有收到消息。</br> “看來他們也并不太相信我爸。”</br> “如果您跟薄總在一起,他們肯定會認為董事長會偏向薄總,所以有所提防,”保鏢低聲道,“大小姐,我們走嗎,他們暫時應該也不敢對您怎么樣。”</br> “既然他們不敢對我怎么樣,那就過去看看吧。”</br> 因為要出門,所以盛綰綰今天穿的是長裙,海風刮得很大,將她沒有束縛的長發吹得飄揚,高大而沉默的保鏢在她身側替她撐著遮陽傘。</br> 陸笙兒看著這個女人從遠處走近,像個光鮮亮麗的勝利者。</br> 面包車上有三個人,都已經被沖上來的男人給拖了下來,陸笙兒、林璇,以及一個開車的司機。</br> 盛綰綰剛剛走近,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穿著襯衫的年輕男人就朝她迎了過來,唇間叼著煙,面上的神情像是恭敬又像是調侃,淡淡的笑著,“天氣這么熱,盛大小姐怎么親自來了,紫外線會曬傷您的皮膚。”</br> “陸小姐約我來,所以我來看看。”</br> 說完,她看向一臉冷漠譏誚又一言不發看著她的陸笙兒。</br> 陸小姐真是一身傲骨,且臨危不懼的,臉上除了清冷跟嘲弄,什么慌張的神情都沒有,見到她,也就淡淡的輕聲問道,“盛綰綰,你覺得你弄死了我,錦墨就會永遠屬于你了?”</br> 盛綰綰撫了撫眉心,“不是你叫我來的?”</br> 雖然這么說估計也沒什么效果,但她也就還是想提醒她一句——不是她主動約她出來的。</br> 陸笙兒笑著,“盛大小姐,這里都是你的人,你有什么好裝的?”</br> 果然是沒什么效果,當一個人討厭另一個人,所有的揣測都帶著這討厭為前提,何況在陸小姐眼里,她如今仍然是為了得到那個男人不擇手段的盛綰綰。</br> 誰讓她以前是呢,這就叫自作孽。</br> 林璇冷漠的看著她,“盛綰綰,你想干什么?同樣的事情做兩次你不嫌蠢么,上次笙兒被綁架是什么結果你忘記了嗎?錦墨他不會放過你的。”</br> 盛綰綰一個字都沒說,直接一個巴掌狠狠的甩了過去。</br> 她下手半點情面都沒留,林璇一張臉立刻腫了起來。</br> 所有人看著她動手,沒有人上來阻止,也沒有人說一句話。</br> 風吹了過來,將她的發絲帶到了臉上,盛綰綰抬了抬手,朝領頭的年輕男人道,“我有兩句話想跟她說,能稍微的走開幾步嗎?”</br> 那年輕男人微笑,看了眼她的保鏢。</br> 盛綰綰回頭,“你退遠一點。”</br> 保鏢看著她的臉,依言后退了五米,其他人也跟著后退了五米。</br> 她抬手撩起臉上的發絲,低頭看著林璇,“我說你做事怎么越來越惡心了,”她笑了下,冷艷而凜冽,“這里邊兒可是有不少我們家的人呢,你說如果我示意他們直接把你們兩個弄死了,薄錦墨他到最后是誰的?”</br> “笙兒如果死了,他是不可能原諒你的,也絕對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br> 挑了挑眉,她扯唇愈發冷艷,嗓音卻慵懶得不行,“是么,可他父母死了,他如今也還是要我啊,何況是一個區區陸笙兒——”</br> 林璇臉色劇變。</br> 盛綰綰抬手拍著她的臉,壓低著聲音淡淡懶懶的笑,“上次我在他家客廳說的話都是騙你的,傻瓜,你忙來忙去在做什么呢,薄錦墨他不要我他有陸笙兒,他不要陸笙兒他轉身就能爬回我的床上,就算我們都沒有,也——輪不到你,你真以為你有這個本事除掉我們兩個?”</br> “我看出來了,他是更喜歡你一點,”林璇似乎也是怒極,反倒是冷靜下來了,“這段日子我待在笙兒的身邊,他們雖然是名義上的戀人,但他是很心不在焉,我還看得出來,他可能也是真的愛你,否則不會到這個份上了還想著跟你在一起,不過那又怎樣,血仇就是血仇,就算他肯放下這個心結跟你在一起,但你們的關系也薄弱得風吹就會散,他不會信任你,同樣……你也并不信任他。”</br> 盛綰綰的臉色慢慢僵硬起來。</br> 林璇看著她神色的變化,“只要出了任何事情,比如陸笙兒成為這段關系的犧牲品,不管是不是跟你有關,他都沒辦法再接受你……因為一旦傷及無辜,他就絕對沒有辦法,原諒他自己。”</br> 只要陸笙兒沒了,那么盛綰綰也不會再構成威脅。</br> 因為再愛他也不可能接受。</br> 上次……不就是這樣的嗎?</br> 她就賭這一把。</br> 盛綰綰只帶了一個保鏢,她自然什么都做不了,林璇用陸笙兒的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約她,事實上不管她來還是不來,結果都不會有什么差別。</br> 只不過她出現了,自然就加重了她跟薄錦墨的裂痕。</br> 他們需要仰仗盛家的力量,但又不信任盛家,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毀掉她跟薄錦墨之間的任何感情,讓她跟盛家徹底的跟他們處在同一條船上。</br> 所以她說,她背負不起承受血仇的愛情。</br> 這根本不是愛或者不愛,能夠填補的。</br> 盛綰綰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林璇跟陸笙兒拖走,是碼頭那邊的方向,她收回視線,冷淡的看著領頭的男人,“你們是準備把她弄到哪里去?”</br> 這男人雖然看著年輕,但也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場,在面對她的時候也始終都是笑容,“我想,在海上應該要安全一點。”</br> 她沒什么表情,也沒發表意見。</br> “盛小姐愿意跟我們合作嗎?還是您到如今還是舍不得他?”</br> 盛綰綰挑了挑眉,“好啊,我跟你們合作,你想讓我干什么?”</br> 他們連她爸爸都信不過,怎么可能信得過她。</br> 男人一雙眼睛盯著她看,她始終都是那副懶懶淡淡的模樣,幾秒后他仰頭哈哈的笑了幾聲,“還是算了,盛大小姐出了名的有情有義,我們這些人怕是不能跟前夫比,讓你跟我們合作為難你不說,我們也信不過。”</br> 她紋絲不動,垂著眸不咸不淡的道,“那你們還卯足勁想把我拉下水。”</br> “盛小姐現在不還是在岸上么,雖說是我們卯足了勁兒想拉你下水,但就你們的關系……反正也是需要經歷點事情才知道隔著血仇跟人命,你們究竟能不能在一起,如果不能,那不如早點脫身,趁著現在還能脫身。”</br> “這么說起來,我豈不是還要謝謝你們?”</br> 男人又笑,笑聲散在海風里頗有幾分爽朗的味道,“我們也知道薄錦墨手里捏著不少能威脅你的東西,我認為為了你父兄的安危,盛小姐還是可以考慮跟我們合作,雖然他今天沒有動盛老先生,但難保哪天出了意外,比如如果這次的事情失敗又惹惱了他……”</br> 話只點到為止沒有全部說完,但剩下的內容不必全部說完盛綰綰也自然能懂。</br> 她眉眼沒有展露出什么明顯的變化,只是淡淡的道,“你們不怕我跟他說?”</br> 男人亦笑了笑,唇角一挑,“除非,盛小姐有本事讓他置陸笙兒于不顧。”</br> 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個步驟,她能跟薄錦墨說什么,說這是個陷阱,說他們就是想讓他死?</br> 這些不需要他說就已經很明顯了。</br> 除非他不來。</br> 但他肯定是要去的。</br> 因為林璇的暴露,盛柏自然知道她人在安城在薄錦墨的手里,盛綰綰打算回去一趟,正好也就這個事情跟爸爸聊聊。</br> 但車還沒開回市里,就被幾輛不知道從哪個路口跟上來的車跟上了。</br> 保鏢皺著眉頭,低聲道,“大小姐,他們是想截車。”</br> “哪邊的人?”</br> 保鏢從后視鏡里巡視了大概一分鐘,謹慎的答道,“應該是薄總的人。”</br> “那停車吧。”</br> “可是……”保鏢微微遲疑,還是說了出來,“大小姐,這個關頭,難保薄總利用您威脅董事長。”</br> 盛綰綰輕笑出聲,“很有可能,不過這高速上開著,他們要是撞上來,逼停技術不過關的話……我說不定就這么車毀人亡了,與其死無全尸,我不如給他威脅。”</br> 她這么說,保鏢自然沒再說多話,一言不發的放緩了車速,然后將車慢慢的停在了路邊,那幾輛黑色的轎車也跟著停在他們的旁邊,有兩個男人很快的下車。</br> 其中一個敲著車窗,她便伸手將車窗慢慢的搖了下去,側首看了過去,瞇眸笑著,“怎么?”</br> 對方很客氣,甚至微微的頷首,“盛小姐。”</br> 她仍是這么看著他,沒有發表意見,甚至沒有神色的變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