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披著溫柔紳士的皮也擋不住他跟強盜完全沒有任何差別的行事作風,但對她而言強行扒下這層皮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所以她只能暫時的忍著。</br> “你一點不怕得罪薄錦墨?他現在不僅是整個盛世的掌權人,他跟顧南城的關系可是好得超過你的想象,你得罪他,就等于得罪了他們兩個,據我所知,顧南城一家三代都跟安城高官集團來往密切,每年不知道送多少錢給他們。”</br> 薄祈看著她巴掌大的臉蛋,剛轉過的身重新側了回去,將要爬到另一邊的她給撈了回來困在自己的雙臂之間,暗沉的深眸注視著她臉上所有的紋路變化,低沉磁性的嗓音沾染了沙啞,“你這么說……是意圖用你的前夫恐嚇我,還是跟我比,你更愿意落回他的手里?”</br> 盛綰綰瑟縮著肩膀,撇過臉躲避他噴灑下來的呼吸。</br> 男人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頰,溫溫低低的笑著,“你從我這里走出去,不出三天你就會被他給逮回去……他說不定真的會把你給藏起來,一邊偷養著你享受你,一邊隨時準備用你控制你哥哥。”</br> 她蹙著眉,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事?”</br> 他低頭過來輕啄著她的臉,故意將曖昧的氣息吹拂過他的耳朵,“我比他厲害。”</br> “真的?”</br> “你懷疑?”</br> 她眉梢往上挑,很肯定的道,“當然,我懷疑。”</br> 薄祈看著她精致而明艷的五官,“嗯?”</br> 他怎么會比不上那男人呢,那男人不能給她的,他都能給她。</br> “他是不是打算偷養著我享受我我不知道,不過就我所知在我離開前的那段時間他沒有要“偷”養我的意思,雖然沒有公布天下,但也沒有說過我不能見人,但我覺著你是真的打算“偷”養我,”</br> 她的雙眼雖然沒有焦距,但并不是無神,相反都是透著一層淡淡的挑釁跟輕鄙,“你既然比他厲害那就應該無所顧忌可以帶我出去見人,你既然比他厲害那就讓我挽著你的手去踩一踩那男人的氣焰,既然你比他厲害你就帶我去看我爸。”</br> 臥室很安靜,安靜的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br> 盛綰綰沒有得到他的回應,緋紅的唇勾出更深的弧度,“騙我哄我的吧,不過你既然這么了解我,就應該知道我已經被男人騙過一次了,沒那么容易再被騙一次。”</br> 他不能堂堂正正的跟薄錦墨對決她不奇怪,他要是真的敢她才奇怪。</br> 只不過,她攥著被子的手松了松,臉上重新揚起了笑,“如果你真的是軍人而且軍銜很高,那么……如果你沒有把握占有我又不怕我有朝一日把事情捅出去,弄死我不被薄錦墨查到不被我哥查到,最好不要碰我。”</br> 作風問題對軍人來說很嚴重,尤其是如果已經結婚再出一軌的話,像他這種情況好像對老婆也沒什么感情多半是門檻上的聯姻,那女方肯定也不簡單。</br> 在她說話的整個過程中,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打斷她,只是在她說完后漫不經心的笑著,手指摩擦著她的下巴,像是在把玩。</br> “綰綰。”</br> 盛綰綰有點后悔,她的確算是在恐嚇他,但她覺得適得其反也不是沒可能,所以人比之前還更緊張了幾分。</br> 更何況她其實也只是猜測,因為他晚上不在這里過夜,白天也可能不會過來——這種模式就基本吻合有錢男人金屋藏嬌養情一婦。</br> 腦海中繃著的神經仿佛是斷了。</br> 盛綰綰閉上眼睛,勾唇笑出了聲。</br> 男人的吻從她的腮幫吻到了她的耳后。</br> “你如果比他厲害,為什么不從心再到身的占有我?在我這里,腎走不到心。”</br> 過了好一會兒,他低聲喚她的名字,“綰綰,”</br> 男人的唇就落在她的耳畔上,聲線微啞,似乎要帶出無盡的繾綣,“這幾個月,你過得好嗎?”</br> 但她還是忍住了,克制著自己的嗓音,“挺好的。”</br> 他用手指刮著她的臉頰,不過用的不是指腹而是指背,嗓音雖然沒最初那么溫柔,但也已經恢復了最初的溫淡,有些喑啞深邃的漫不經心,“為什么要逃?”</br> 為什么要逃。</br> 這個問題一天得不到答案,就一天比一天嚴重的要成為心魔。</br> 但這也不是他的心魔,因為也已經不需要知道,但又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br> 盛綰綰緩了幾緩才反應過來他問的為什么要從從薄錦墨身邊逃走,畢竟她在這兒雖然被綁架了但還不到一個小時,她沒做出過可以定義于逃的事情。</br>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br> “你心里的想法,我怎么會知道?”</br> 盛綰綰偏過臉,半邊臉沒入床褥中,泠泠的笑,“需要知道我心理的想法么,這難道不是很明顯的事情?”</br> 他淡淡的問,“明顯嗎?”</br> 有人可是想這個問題想得夜夜難眠,雖然他問了知道的也只有他。</br> 盛綰綰覺得很奇怪,這個男人似乎籠罩著一層濃霧,而濃霧的后面是一張她熟悉的面容。</br> 她閉上眼睛,不冷不熱的道,“我不想討論他。”</br> “很討厭他?”</br> 討厭?</br> 討厭這兩個在實在是過于輕描淡寫,漢語博大精深,這兩個字可以表達它字面的意思,同樣也能表達戀人間的嬉笑怒罵。</br> 她沒回答,是或者不是。</br> “恨他?”</br> 盛綰綰靜了半分鐘,不溫不火的道,“我說你怎么對他這么感興趣?你真的姓薄么,還是對他愛得深沉所以跟他姓了?”</br> 他跟薄錦墨一個姓,關系又這么的……隱晦,她原本以為是堂兄弟之類的……有點小矛盾的堂兄弟,雖然這個可能性也有點扯淡,但畢竟是比較有可能。</br> 薄祈居高臨下,瞇起眼睛,唇間溢出低笑,“給你證明一下,我對誰有興趣。”</br> 說完,俯首就勾著她的唇吻了上去。</br> 這輩子,除了薄錦墨,她就只被這個男人吻過。</br> 上一次還是在遙遠的三四年前,在荒誕得像夢境的海上,她可能記不起被吻是什么樣的感覺,連當初逼近極致的恐懼都隨著時間漫過而逐漸褪色,甚至也想不起來她被那個男人掛斷電話的那一秒是多么心灰意冷。</br> 記憶很奇妙,她如今還記得清晰的,大概就是那天晚上根本沒有注意過的海浪聲,以及海風從她身上刮過的咸咸的嗅覺。</br> 盛綰綰當然要反抗,幾乎完全是出于條件反射,“滾——”</br> 之前他說他是軍人,她其實懷疑,只不過是對他這個人沒興趣自然對他的職業也沒興趣,所以沒去深想。</br> 不過下意識覺得憑她感覺上去的溫柔紳士作風既跟她哥哥不像,跟蕭栩也不大像,倒是跟顧南城那個偽君子有幾分相似,但這半分鐘他輕而易舉將劇烈掙扎的她按在床上,動作極有技巧,力道不輕但也不重,大概也是出于專業。</br> 黯啞至極的嗓音在頭頂警告她,“別再動了。”</br> 盛綰綰哪里聽得進去他的話,只完全憑著本能不斷的掙扎。</br> 男人眉頭皺起,聲音拔高,也驟然冷了幾分,帶著掩埋于骨的冷厲跟高高在上,“盛綰綰,你有過男人就該知道現在繼續扭是什么后果。”</br> 她被他徒然拔高的聲音嚇得一顫,沒再動了,只是手忙腳亂的胡亂的拉著自己被扒開的衣服,眼圈也不知不覺的紅了。</br> 她是不知道她倒了幾輩子的霉,剛從薄錦墨手里逃出來,現在又遇見這么一個完全不了解的變一態,而且眼睛看不見,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復。</br> 她也只不過是繃著一根神經,才沒有崩潰,甚至沒有哭出來。</br> 男人聲音的余音還未消散,她就有些忍不住了,壓抑得極地的嗓音里隱匿著哭腔,“我……我不動了,你別碰我。”</br> 薄祈低頭看著她,他當然也看得見她攥著自己衣服的手上泛白的關節,如果不是被他以這種姿勢壓著,她可能已經把自己縮成了蝦米。</br> 她從醒來開始,就是警惕甚至冷靜的,于是他好像也忘了她應該會害怕。</br> 冷靜教她強行收起軟弱跟恐懼,但她這么一個不過年紀輕輕的女人掉在這樣的境地里,又怎么可能不恐懼。</br> 不過是繃著忍著。</br> 他看著她長長的眼睫毛,很漂亮,只不過顫抖得厲害,雙眼空茫,沒有了焦距,同樣也沒有了神采。躺在胸膛里的心臟突然就被席卷般的被攥住了,都是白骨森森的爪。</br> 心疼。</br> 他從她身上下去了,然后抱起她掀開被子放了進去,又給她蓋上了被子,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溫聲低喃,“別怕。”</br> 男人親在她的眼睛上,不斷的重復著這兩個字,最后他才道,“我不會傷害你。”</br> 那聲音又恢復了最初的溫柔,溫柔得聽不出絲毫的虛偽。</br> 盛綰綰不知道是覺得更恐懼,還是終于松了一口氣,眼淚就這么從眼角溢了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