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看上去就已經篤定了,但他還是低聲解釋了一句,“綰綰,我沒有老婆。”</br> “呵。”</br> “你不想讓我留在這里,那你睡吧,你睡了我就走。”</br> “你不走我怎么睡?”</br> 薄錦墨薄唇抿起,“好,我走。”</br> 他起身,站在一旁看了她好半響,還是轉身出去了。</br> 走之前冷漠的吩咐范姨,“有事直接給我打電話。”</br> “我明白先生。”</br> 從傍晚開始風就刮得很大,薄錦墨開車回市里才開到一半就開始電閃雷鳴,沒閃多久就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整個世界都被雷雨聲淹沒。</br> 紅楓別墅里,范姨原本準備去臥室看看盛綰綰有沒有睡著,這風大雨大,又電閃雷鳴的到處都開著燈她都覺得心慌慌的,再加上這別墅實在是有點偏,四周無人太過缺少人氣,更何況她一個年輕女人又看不見。</br> 結果剛走近門口還沒開門就聽到里面傳來的尖叫。</br> 盛綰綰的確是很害怕。</br> 她本來就有些害怕這樣的天氣,那炸雷一個一個像是要震到她的心里,以前在盛家還好,開著燈,都是熟悉的傭人跟保鏢,爸爸也在,她雖然怕但還是承受得住。</br> 但現在是什么情況,眼前一片黑暗,一片死寂,范姨雖然對她很好但她也還是薄祈的人她沒有親近感。</br>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漂泊在一片孤島上,看不到任何的光。</br> 恐懼很大一部分來自于想象力,一旦置身于讓人覺得害怕的壞境中,就會腦補出更多的群魔亂舞在她身邊張牙舞爪的恐怖畫面。</br> 范姨聽到尖叫趕忙打開門,又打開燈,果然看見女人躲進了被子里,外面的炸雷響一聲,慘白或幽藍的閃電就會閃一下,她人就要抖一下。</br> 盛綰綰是抱著自己的腦袋,渾身蜷縮著,恨不得把自己縮得沒有。</br> 范姨趕忙安慰,但她的安慰毫無作用,盛綰綰就像是沒聽到也沒感覺到她這個人在一般,只顧抱著自己啜泣。</br> 范姨心底不住的嘆息,她也是五十多歲的女人,活了大半輩子,知道眼下這種情況她說什么都是束手無策,這炸雷響的她自己都有些怕,更別說這位盛小姐今天一天都處在接近崩潰的狀態下,連平時的心智都沒有。</br> 她想著打個電話給那男人,雖然這對男女的狀態模式幾乎是金屋藏嬌無異,但男人對女人很好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至少這位盛小姐他是很在乎很放在心上的。</br> 不然也不會因為她不吃飯就一個電話過來了。</br> 盛小姐漂亮是很漂亮,但畢竟眼睛看不見,久病床前無孝子,每次見先生照顧她,也從沒看他不耐煩過。</br> 可是……這電閃雷鳴,她一個婦人實在是不敢在雷電下打電話。</br> 不過她不敢打,手機已經響了,她連忙拿出手機,果然上面顯示薄先生,連忙接下,“薄先生,您到家了嗎?”</br> “路上,”男人語氣冷峻而簡單,“打雷,你去她房間看看她,這種天氣她會怕。”</br> “我已經在盛小姐的房間了,”范姨看了眼床上縮成一團的女人,壓低著聲音道,“我看她實在是怕得厲害,怎么哄都沒用,一直在發抖……”</br> “知道了,我回來,你陪著她。”</br> 說罷電話那頭就掛斷了,范姨松了一口氣,打這個電話她實在是怕的厲害……生怕一個雷電把她給劈死了。</br> 她好歹還在別墅里,現在的年輕人果然是膽子大得……在室外開車也敢打。</br> 盛綰綰是知道房間有人的,她一直在想吃完飯后男人帶她出去散步,在別墅外面轉了一圈,那個時間才七八點,按照盛家所在的別墅區,或者她以前跟薄錦墨婚后住的那個別墅區,不說人來人往,總會偶爾有車聲,人聲,至少會有狗叫——有錢人都愛養寵物。</br> 可這里沒有,是四下無人的寂靜,像是與世隔絕了。</br> 門被打開的聲音,隨即響起的就是范姨意外的叫聲,“哎呀先生,您怎么全身都濕透了……”</br> “沒事,”他淡淡的嗓音很啞,看著床上的那一團朝她走去,“你出去吧,我換身衣服就行。”</br> “好好好。”</br> 范姨識實相,很快就帶上門出去了。</br> 剛好外面又響起了一個炸雷,被子里的女人一聲尖叫。</br> 他幾步走過去,也顧不得自己身上都濕透了,一把掀開被子把縮著的女人從被子里面拎了出來,一把抱進了懷里。</br> 沙啞的嗓音低聲哄著,“打個雷而已,你有這么怕?”</br> 男人的衣服濕了一身,冰涼的刺骨,盛綰綰穿著睡衣被他一抱,渾身都抖了一下。</br> 她愣了愣,眉頭蹙起,也不知道是不想被他抱還是實在嫌棄他一身濕衣服,一把將他推開,語氣也是冷的,“你怎么回來了。”</br> 她坐回到床上,手還不忘抱著柔軟的被子,臉色也還是有些蒼白。</br> 薄錦墨深眸一瞇,也不計較她冷漠的態度,反倒是淡淡的笑,“我以為是你不想我走,所以趁著打雷尖叫,好讓范姨通知我回來,那我自然回來了。”</br> 她手指攥著被子,不冷不熱的嘲諷,“這么大的雷,怎么就劈不死你。”</br> 男人一邊解開已經淋濕了的襯衫扣子,一邊淡淡的道,“恨不得我死?”</br> 她閉眼無聲的冷笑,“可惜我恨你也不能讓你死。”</br> 薄錦墨看了她的臉半響,尋常而自然的道,“我今晚在這兒睡。”</br> “薄祈!”</br> “你恨不得也沒用,雷電大雨,很容易出事,我總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巴不得我去死我就真的去送死。”</br> 這邊他的衣服不多,但備用的是肯定有的,薄錦墨去洗了個澡換了身干衣服,床上的女人已經不知道是怕還是怒了,有輕微發抖的趨勢,尤其是當他靠近的時候。</br> 窗外還在電閃雷鳴,歇息一下,又開始響。</br> 薄錦墨沒客氣,一把抱住她睡在了她的身邊,女人自然是幾度掙扎著。</br> 他埋首在她的肩頭,幾乎是肆無忌憚的用力的嗅著她身上的氣息,低聲喃著,“你很香很軟。”</br> 他原本是沒打算在這過夜的,因為她排斥得已經影響到她的睡眠了。</br> 但雷雨天回來了再走實在是麻煩。</br> 跟她睡一張床也是因為昨晚已經做過了,分不分開睡她都恨不咬牙切齒,但他也沒打算對她怎么樣。可是這樣睡著這樣抱著,心底的慾念蠢蠢欲動,一點點的被挑起。</br> 一下沒忍住,就親了上去。</br> 一親上去,就停不下來了。</br> “你滾——”</br> 不過是,但他又不想去別的房間睡,別說這樣的雷電晚上她會害怕。</br> 所以帶打地鋪就成了綜合的最佳選擇。</br> 到了第二天,范姨松了一口氣,因為盛綰綰的狀態好多了,至少吃飯的時候肯吃,雖然情緒跟以前已經比不得,仍然是不言不語,淡淡的情緒不佳對什么都興致不高。</br> 薄錦墨幾乎是每天都來,雖然有些時候忙的根本待不了多久。</br> 她不理他,態度比最初的時候還要差,兩人之間的溫度降到了冰點。</br> 他已經習慣了她冷漠的態度,但還是見不得她現在的狀態,她以前就算是看不見也會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現在范姨說她一坐就能坐一整天,對任何事情都不敢興趣。</br> 她這種狀態每過一天得不到緩解,他就一天比一天暴躁焦慮,甚至層疊而起的挫敗。</br> 是的,挫敗。</br> 然后無能為力,再次嫉妒薄祈。</br> 在米蘭的那段時間,薄祈出現的頻率至少占了三分之一,但從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強占她之后,他就幾乎不曾出現。</br> 他知道為什么,因為實打實發生的身體關系對薄祈而言拉近的還是他跟綰綰的關系,而且現在的盛綰綰,對薄祈這個人——深惡痛絕。</br> 但他哄不好她,在米蘭的時候薄錦墨就幾乎察覺到了這一點,他也幾乎是不愿意承認,薄祈比他這個存在更能讓她放松跟愉悅。</br> 他每在盛綰綰那里挫敗一次,這個念頭就像是魔咒一樣,一次比一次強烈。</br> 持續了一個禮拜后的某天晚上。</br> 已經十一點多了,盛綰綰還是坐在陽臺上吹風,范姨小心謹慎的勸了兩次讓她去睡覺,她也就淡淡的道,“我每天就像個廢人一樣,早點睡早點起,晚點睡晚點起,有什么區別嗎?”</br> 范姨心里嘆息,也不再多說什么。</br> 直到她在陽臺上隱約的聽到汽車的引擎聲,盛綰綰才皺眉,這個男人已經很少在這么晚的時候過來了。</br> 她想也不想的回到床上睡覺,吩咐范姨,“告訴他我睡了。”</br> 但五分鐘后,她還是被男人掀開被子從床上拎了起來,單手摟著她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啞聲道,“綰綰,我知道你沒睡。”</br> 她正準備從他懷里掙扎出來,突然聽到輕輕的一聲。</br> “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