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天被槍擊中的是她哥哥,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樣了。</br> 每天上午,只要不下雨,她都會在花園待上小半天,但也沒什么變化,直到距離晚安出現的差不多是剛好一個禮拜的時間,她從花園準備回到屋子里去,卻遲遲沒有等到范姨出來。</br> 她身上的手機已經準點報時準十一點了,這個時間范姨都會出來帶她回去吃晚餐,她一下子緊張了一點,循著記憶往回走。</br> 薄祈請的傭人不多,但也有那么幾個,只是范姨負責貼身照顧她。</br> 她人走到了客廳里,只覺得靜得厲害,心臟砰砰砰的跳得厲害起來。</br> 手指捏著自己身上的裙子,喊道,“范姨,你在哪里?”</br> 回應她的只有空蕩蕩的安靜。</br> 沉穩的腳步聲自樓上而來,一步一步很清晰,伴隨著響起的還有男人低沉厚重的嗓音,“他們已經暈了。”</br> “哥!”</br> 她想也不想,也顧不得自己看不到,筆直的朝著聲音的方向沖了過去。</br> 盛西爵眼睛一瞇,雖然已經知道她眼睛看不到,但即便如此在白天親眼看見還是胸腔一震,長腿幾步快速的朝她走去,有力而踏實的雙臂一把將她抱住。</br> “我來帶你離開這兒。”</br> 女人眼睛里幾乎立即冒出了眼淚,反手也用力的抱住自己哥哥。</br> 這個點顯然不是敘舊或者傾訴時間的時候,盛西爵拉著她就走,直接離開。</br> 盛綰綰被他拉著,努力的跟上他的腳步,有些擔心的問,“哥,上次來在這里的是不是你?”</br> “是我。”</br> “你受傷了?有沒有大礙?”</br> “沒事,差不多好了。”</br> “外面的保鏢呢,你都已經解決了嗎?”</br> “應該是,顧南城說他會解決。”她下句話就想問到底是誰綁架了她,但還是止住了,等離開再說。</br> 只是顧南城,她心底隱隱的擔憂,他跟薄錦墨那么親……還是說,他肯插手,這件事情跟薄錦墨無關?</br> 但既然晚安跟哥哥信任他,應該就自有他們的道理,她不需要想這么多。</br> 腳已經踩在柔軟的草地上,但盛西爵卻徒然停下了腳步。</br> “哥,怎么……”</br> 話戛然而止,她感覺到了,因為有人出現了。</br> 盛綰綰下意識的抱著自己哥哥的手臂,“哥。”</br> 她只輕輕的喚了一聲,就聽那男人叫出一個名字,“薄錦墨,”盛西爵的聲音冷冷淡淡,“我說你怎么越活越low,還是你真這么怕我回來?綰綰怎么說都當過你的女人,做這種事情你不嫌掉價?“</br> 她抱著盛西爵的手指越來越緊,臉上幾乎是一片木然。</br> 她囚禁他,是為了引她哥哥入甕?</br> 現在的效果就是這樣的,他這么做她也一點都不奇怪。</br> 她當初不就是因為這個而選擇了深夜出逃嗎?可這幾個月的時間,他是在干什么?</br> 盛西爵看著薄錦墨,薄錦墨看著盛綰綰,她雙眼空茫,臉好像也是空茫的。</br> 說她意外嗎,好像是,又好像不算意外。</br> 失望嗎?那神情里也解讀不出失望。</br> 她的臉上好像能解讀出任何一種情緒,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br> 盛西爵掃了一眼以重型武器出現的一群人,淡淡的笑,“我以為你把我們家以前的勢力都挖出來了,看來是我猜錯了。”</br> 薄錦墨不在意的笑,“是么。”</br> “像是來自軍隊的人,這些人似乎跟你沒關系,是顧南城跟你借的嗎?”</br> 顧南城?</br> 盛綰綰腦海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是像他哥哥說的那樣,所以他手里跟軍方有關的一切人脈大都來自顧南城,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m.</br> 至于這個其他的原因,過于荒唐。</br> 只不過無論是什么原因,薄錦墨都是有所準備,或者說,原本就是以她餌的陷阱。</br> 她低低的問,“哥,我們是不是沒辦法離開這里。”</br> 盛西爵捏著她的手,“別擔心,哥哥會帶你出去的。”</br> 盛綰綰的表情幾乎是懵懂的,在場除去薄錦墨的其他人基本都以為她只是被囚禁但不知道被誰囚禁,現在是薄錦墨所以她才懵懂。</br> 但她只是不解,這段時間她反反復復的思索,感覺,仍然覺得很矛盾。</br> 更何況以她為餌,根本不用演這么一出。</br> 難道他一邊費盡心思想要讓她愛上他,又殘酷至極的拿她去傷害她哥哥?</br> “對不起……”她聽到自己緩慢的聲音,“我本來是想等你回來的……是我太蠢了,如果我知道這段時間囚禁我的人是他的話……”</br> 是薄錦墨的話,她是可能除了等什么都不做。</br> 盛西爵自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嗓音嚴厲,“是誰你都只能好好待著。”</br> “好。”</br> 她乖乖的應了,不想再分去哥哥的心神,雖然她敏銳的感覺到一道直直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br> 盛西爵出槍的速度別說盛綰綰看不到,就在場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他的槍口就已經對準了薄錦墨,冷靜狂妄,“你說,是我的槍快,還是他們的快?”</br> 薄錦墨淡笑,“自然是你。”</br> 在場沒有誰比他的槍更快。</br> 氣氛僵持得幾乎要滯帶下來,直到女人的尖叫聲傳來,“慕晚安,你瘋了嗎?”</br> 是陸笙兒的聲音。</br> 盛綰綰血液僵住,“哥,晚安在嗎?她怎么了?”</br> 她以為今天只有她哥哥一個人來,薄錦墨對慕家做的事情她很清楚,晚安是不應該再來的,她自己怎么樣都沒關系,但如果這個喪心病狂的男人再進一步遷怒晚安怎么辦?</br> “她手里拿著刀,陸笙兒在她的手上?”</br> “刀?”</br> 盛綰綰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那溫涼又淡漠的嗓音笑著道,“雖然陸小姐是無辜的,但大家都是無辜的,所以……如果傷了她,我很抱歉。”</br> 薄錦墨嗓音更加的淡漠,“把你手里的刀放下。”</br> 晚安冷靜的回,“好說,叫你的手下把槍放下,然后滾。”</br> “好,”男人猶豫,掃了眼周邊的人,“聽到了,照做。”</br> 盛綰綰什么都看不到,她被盛西爵半摟著朝某個放下走去,直到他停下,才聽晚安低聲的道,“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們先走吧。”</br> 手指攥緊,盛西爵已經淡淡開腔了,“怎么可能。”</br> 她知道晚安說的是什么意思,她覺得自己錯信了顧南城。</br> 果然下一句就聽她道,“那只是我的猜測,不一定是事實,即便是,也是我的判斷失誤,跟你無關。”</br> 晚安嗓音沙啞,“如果因為我讓你們受傷了……我會一直愧疚,我不想那樣過,不痛快。”</br> “晚安,你別這么想……”</br> 跟誰有關,都不會跟晚安有關,但她的腦袋太混沌了,不管是薄錦墨,還是顧南城,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她都分不清清楚,腦子里像是一團漿糊,想說些什么,但一時間找不到有理有據的話。</br> 還沒等她組織完語言,變故已經發生了。</br> 盛綰綰看不到,陸笙兒突然推開了晚安,甚至是不顧一切的想要奪走晚安手里的刀。</br> 就這個契機,槍聲已經響起了。</br> 晚安的手被槍聲震得狠狠一抖,折疊刀在爭奪的過程中重重的劃過了陸笙兒的皮膚,血珠滾滾的落下。</br> 陸笙兒不知是疼還是被嚇著了,一聲尖叫。</br> 薄錦墨的注意力被分散,幾乎在同一瞬間,子彈沒入了他的胸膛。</br> 盛西爵手里握著槍,手指只差低頭看了眼依偎在自己身側的女孩,嗓音清冷,“綰綰,如果我殺了他……”</br> “哥,不要!”</br> “砰”的一聲,她的聲音還沒落下,下一聲槍響從另一個方向傳來。</br> 盛綰綰被這個聲音震得胸膛發疼,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誰開的,溫熱粘稠的液體就已經流到了她的手指上。</br> 她腦子瞬間就白了,“哥!”</br> 她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誰開了這一槍,是薄錦墨么,還是他的人?</br> 他真的非要置他們兄妹于死地?</br> 開槍的不是薄錦墨,也不是他的人,是另一側始終皺眉旁觀的顧南城。</br> 盛西爵手里的槍對準了薄錦墨的心臟處,手指只差一分力道便會一槍把他打死,正中心臟,以他的槍法,只要出手,這樣的距離幾乎沒有失手的可能。</br> 顧南城這一槍沒有打在要害處,但血不斷的流,再加上盛西爵上次的傷只能算是勉強的恢復,并沒有痊愈,新傷舊傷混在一起,他幾乎要倒下去。</br> 一米八以上的成年男人,雖然體型不胖但肌肉緊實其實很重,盛綰綰這么一個單薄的女人強撐著才沒有被他壓得倒下去,“哥,你怎么樣?”</br> 她要瘋了,這是自她失明以來最痛恨也最無力的事情,眼睛看不到,她就不知道盛西爵傷在哪里中重不重,連離開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br> 薄錦墨受傷了,盛西爵也受傷了,眼下的情況幾乎是僵持著的。</br> 顧南城淡淡的開了腔,“走吧。”</br> 這話自然是對他們說的,盛綰綰繃緊得幾乎要斷掉的神經終于緩了一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