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穩穩的停在她的身側。</br> 盛綰綰淡淡的問,“他是不是換車了?”</br> “邁巴一赫齊柏林。”</br> “難怪引擎聲這么性感。”</br> 晚安涼涼的道,“可能是因為你喜歡奢侈品,所以他特意去配了一輛頂級豪車。”</br> 她點點頭,贊同的評價,“車的確是不錯。”</br> 車窗已經搖了下來,薄錦墨看著站在車旁的女人,干凈的聲線低低沉沉的開口,一貫冷色調的嗓音莫名帶著些寵溺的錯覺,“有事跟我說?”</br> “是啊,”</br> 不讓她在這兒站了好一會兒。</br> 男人笑了下,“你哥跟你嫂子是我弄走的。”</br> 米悅掛著董事長的名頭,盛西爵是決策人,他們本來就不能離開紐約太長時間。</br> 她比他更輕描淡寫,“我就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時候把我兒子給帶回來。”</br> 盛綰綰不太清楚夏參謀跟薄錦墨本尊是什么關系,她以為他們是不熟甚至不認識的。</br> “已經在安排了。”</br> “我還要等多長時間?”</br> “不會太久,”他看了眼晚安,“在南城跟晚安結婚之前。”</br> 她微微一怔,立即道,“好。”</br> 在家休養了一個禮拜,晚安看她整天基本就待在別墅里,除了傍晚飯后牽狗出來溜基本不出門,她似乎待著也很安心,完全沒有說要出門的意思。</br> 以她以往的個性,讓她在家三天不出門她都辦不到,晚安逐漸覺得,相處的時間越長,越覺得她……似乎是變了不少。</br> 不過她叫她陪她一起去逛商場,她也輕快爽落的答應了,帶著七七一起。</br> 她對別的事情似乎都沒有什么很大的興致,除了七七,耐著性子,剛好她眼睛看不到,七七自然積極主動地嚷著要牽她。</br> 冤家路窄,安城這么大,商場也有那么大,她這么多年來第一次逛超市,就撞倒了陸笙兒。</br> 陸笙兒的近況她了解一點,是晚安告訴她的。</br> 婚禮的那一天,新郎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等了多少年的婚禮變成了一場鬧劇跟笑話。</br> 因為《人間失格》這部電影,她的形象一落千丈,人氣驟降,所有的廣告、通告,簽約的電影電視全都被撤回。</br> 她是GK的藝人,但拍這部電影的是GK未來的總裁夫人,連危機公關都沒什么發揮的空間,何況GK似乎已經放棄她了。</br> 以她年幼到年少再到成名所累積起來的驕傲的心性,完全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跟落差。</br> 她這一生沒什么親人,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只有愛情跟事業。</br> 可現在愛情毀了事業,全部一敗涂地。</br> 晚安當時是這么說的,“她沒有親自開車,也沒有直接跟羅湖說想讓你去死,但如果我沒有推測錯誤的話,她是完全有意識的引導羅湖這么想并且這么做,至少當初是她提供了時間跟地點,她也明知道羅湖會為了她殺了你——但她默許并且支持了,你完全可以計較后續。”</br> 她看了她半響,才嘆息般的道,“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失去孩子,更不會在監獄里度過四年,非但沒有幫你救你爺爺,反而害了你。”</br> 晚安想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是因為你沒錯,”她笑了笑,“不過也是我自己做了錯誤的判斷,當時的情況……可能命中注定有這么一劫。”</br> 當時的情況都湊到了一起,如果沒有陸笙兒和羅湖,或者沒有簡雨,去掉任何一個環節都不會造成后來的結局,無論是她還是綰綰。</br> 爺爺也是,孩子也是,禍不單行,一起鑄成了她這輩子最灰暗絕望的階段。</br> 綰綰重傷不醒,她在監獄……在監獄那幾年她也基本沒受什么生理上的罪,甚至因為身為監獄,心里更加的平靜。</br> 最后晚安才溫溫涼涼的道,“不過無論如何,陸笙兒是加害者,她的演藝事業是毀了,你覺得不夠的話現在踩幾腳時機很合適,我看他薄錦墨也不會出手。”</br> 盛綰綰忍不住笑,懶洋洋的調侃,“聽你說這話,就像聽我最近看的肥皂劇女配角在使壞。”</br> “我早就轉正了。”</br> 她瞇了瞇眼,玩著自己的手指拉長語調低冷的懶笑,“等著吧,我要她以后的人生都活在我的陰影下,哦,你也是一塊很大的陰影。”</br> 她的確已經不是年少時那樣出手干脆的性情了,手起刀落的確是沒有借刀殺人——還是軟刀子來得令人抓狂。</br> 她眼睛看不到,雖然從晚安跟她的對話中猜到了她的身份,但一直都只牽著七七靜靜的站在一旁,直到聽到腳步聲朝自己靠近,才勾了勾唇,帶出些若隱若現的弧度,“很久不見,有很多話想跟我說么?”</br> 陸笙兒輕輕柔柔的開口,“你怎么還沒死呢?”</br> 盛綰綰覺得好笑,于是就干脆的笑了出來,“你也真是有趣,我死了天上也不會掉錢掉男人給你,這么關心我,你這輩子是不是打算圍著我轉?不好意思啊,我就算是喜歡女人,也對你沒有興趣。”</br> “我差點殺了你……盛綰綰,你怎么不叫薄錦墨把我這條命還給你呢?”</br> “噢,需要么,我倒覺得跟殺了你比起來,看你像個過街老鼠看我過得富貴風光,又能揮霍惹得一身腥都得不到的男人的愛情……”</br> 哐當的一聲,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笙兒推到在貨物架上。</br> 這么多年沒出門,一出門就鬧到了看守所。</br> 她淡淡涼涼的跟晚安調侃,“看來紅顏注定跌宕起伏,這么多年沒出門,一出門就進局子里.”</br> 晚安給顧南城打了電話,她們正等著他過來,她就聽到七七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念著,”媽媽,好餓啊,我們什么時候能吃飯?”</br> 她立即問道,“七七餓了嗎?”</br> 小姑娘可憐巴巴的嗓音,“餓了。”</br> 盛綰綰翻包找巧克力,耐著性子溫柔的道,“要等一下下哦,我這里有巧克力,七七先吃一塊,你鼠鼠很快就過來帶我們去吃飯了。”</br> 剛把巧克力遞給她,聽七七高聲道,“是薄叔叔來了!”</br> 她臉上沒什么表情,事實上心里也沒什么感覺,只不過等他走近過來,異于普通人的嗅覺敏銳的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br> 手指驀然一緊。</br> 男人徑直朝她們走來,他看了眼晚安,又看了眼盛綰綰,最后抱起了七七,將她手里的巧克力拿走,“吃完飯再吃糖。”</br> 盛綰綰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就被他扣住,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強烈的視線,但嗓音是低沉溫柔的,“走,先去吃飯。”</br> 溫柔而強勢。</br> 她怔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掙扎,“讓晚安牽我。”</br> 他耐著性子,但溫和的嗓音有些淡,“她不跟我一起,待會兒顧南城會過來接她。”</br> 晚安在一旁喚道,“綰綰……”</br> 她很快的下了決定,淡淡的道,“我跟你去吃飯,你把七七給晚安,她跟你不熟。”</br> “我們三個一起,讓他們過二人世界,到時候他們要出國蜜月,一個月兩個月,七七也是給我們帶,不如提早熟悉。”</br> 聞言她就坐了下去,“好,那等顧南城過來,我們五個一起吃飯。”</br> 她聽到七七似乎親了那男人一下,然后軟軟的撒嬌,“薄叔叔,鼠鼠也回來嗎?那我們等他一起好不好?”</br> “你很喜歡你顧叔叔?”</br> 七七用力的點頭。</br> “但你叫他叔叔,不是爸爸,你有你自己的爸爸,他也會有他自己的女兒……”m.</br> 晚安臉色一變,“薄錦墨!”</br> 盛綰綰心臟一擰,冷聲道,“你住嘴!”</br> 他低低嘲弄,話是對晚安說的,“難道你們不準備要孩子了?”</br> 晚安一時間被他堵得啞口無言,盛綰綰咬著唇,氣氛僵持而冷凝,直到一聲鑰匙被扔到桌面,顧南城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心急吃不到熱豆腐,惹女人討厭不夠,還想讓女孩兒一塊兒討厭你。”</br> 七七帶著哭腔的嗓音響起,“媽媽……”</br> 盛綰綰忍耐的怒意一下子就繃斷,只覺得揪心的疼,手也一下子攥起,想自己安慰卻看不到,只能忍著咬牙道,“你把七七給晚安抱著!”</br> 顧南城已經身手把孩子抱了過去,溫和低聲的哄慰著。</br>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難受,卻又什么都不能走,手腕再次被扣住,她整個人都撞進了男人的懷里,被拖著走了幾步,整個人都被打橫抱起了。</br> 陸笙兒攔在他們的面前。</br> 一個涼薄冷漠至極的字眼從男人的薄唇間溢出,“滾。”</br> “你不是要討好她,怎么不收拾我呢?”</br> 盛綰綰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從他的聲音里感覺到那股冷邪的森寒,“不用著急。”</br> 他抱著她出門,從記者的喧嘩吵鬧中上了車。</br> 晚上,盛綰綰一個人坐在屋頂發呆。</br> 她沒回自己的住處,躲在顧南城這里。</br> 有腳步聲在她的身后響起,她正想開口,卻徒然發現這不是晚安的腳步聲,抿唇,在一片黑暗中莫名的緊張。</br> 待到那腳步聲靠近,她正想站起來,人已經被從身后重重的抱住,同時襲來的還有落在她的脖子里的密密麻麻的吻。</br> “薄錦墨你瘋了是不是?”</br> 低啞的粗重的嗓音從男人的喉骨中溢出,他低著頭額頭挨著她的額頭,溫熱的氣息籠罩著她,單手扣著她的后腦勺不準她的腦地動彈,聲音粗噶貼著她的耳骨,帶著濃重的隱忍痕跡,“你確定你知道我是誰?”</br> 她撇過臉,不在意的笑,“不是你,顧南城他會放你進來?”</br> 男人視線盯著她的臉,終于還是啞聲問道,“吃晚飯了么?”</br> “吃過了。”</br> “我沒吃,你陪我吃。”</br> 女人紅唇掀了掀,“你知道我這種死皮賴臉的女人最不喜歡的就是死皮賴臉的男人嗎?”</br> 頎長挺拔的男人輕易的就講她帶進了懷里,手臂鎖著她纖細的腰肢,俯首,薄唇印在她的耳畔上,淡淡啞啞的開腔,“綰綰,你今天中午跟他一起吃飯,吃的開心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