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手機那端是男人熟悉的聲音,雖然帶著虛弱感,但還是低沉穩重,“誰來找你了?”</br> 米悅聽著他的聲音,莫名的覺得安心,親近。</br> 她抬頭看了眼晚安,很快的回答,“慕晚安,”她回答完這個問題,沒忍住急急地問道,“你受傷了,你在哪兒?”</br> “晚安來找你了?”</br> 他出事了晚安來找她,不是很正常的嗎?</br> 她蹙眉問道,“不然你問道是誰?”</br> “米氏的人。”</br> 米悅愣了愣,“裴子俊,你怎么知道米氏會有人來找我?”</br> 所以她的感覺沒有錯,裴子俊在這個時候出現不是巧合那么簡單。</br> 男人的聲音雖然有受傷的虛弱,但仍然是冷靜而有條不紊的,“你打電話給他,約他去夜莊談,定4307的房間。”</br> 她皺起眉頭,沒怎么猶豫的答應了,“好。”</br> 掛了盛西爵的電話她就打給裴子俊,“你不是想跟我談么,我改變主意了,一個小時后夜莊見,4307,遲到你就自己滾回紐約吧。”</br> 說完不等裴子俊有所回復,她就直接掛了電話。</br> 晚安道,“我跟你一起去。”</br> “你跟我一起去干什么?”m.</br> “我擔心有人對你下手。”</br> 這個有人不是薄錦墨就是顧南城,這兩個男人對她下手不是沒有可能,但應該不會對晚安做什么,有她一起也多個保障,于是她點頭說好。</br> 米悅跟晚安同時到夜莊,一進去整個套房的昏暗撲面而來,沒有開燈,而且整個所有的窗戶都被窗簾嚴嚴實實的拉住。</br> 她在前晚安在后,米悅站在玄關處,手指攥著手包,有些緊張的喚道,“盛西爵?”</br> 一個人影就出現在了主臥的門口。</br> 身形高大,穿著薄款風衣,戴著一頂帽子,帽檐壓得很低。</br> 跟盛西爵十分相似,但米悅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他。</br> 男人很快的走了過來,是米悅眼熟的一個保鏢,他壓低聲音快速而簡單的道,“米小姐,待會兒裴子俊來了,麻煩你就當著他的面帶我出去。”</br> 說罷,他轉而看向晚安,“慕小姐,您就在這兒拖著他,不讓他離開也不讓他打電話就好。”</br> 米悅擰眉,“盛西爵呢?”</br> “在我們回去之前,盛先生應該也回到別墅了。”</br> 米悅有點似懂非懂,但這人是盛西爵手下的她是知道,于是點點頭不再多問。</br> 裴子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br> 男人退回了主臥,米悅在裴子俊進門后直接帶到了沙發上,“你坐吧。”</br> 裴子俊看著她,又看向在另一端的沙發上安靜淡然也坐下了的女人,自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但還是冷靜的問道,“小悅,你找我過來有什么事?”</br> 米悅沖他笑了下,然后輕描淡寫的道,“你就在這里陪這位慕晚安慕小姐坐著,哪里都不要去,什么都不用說,晚安什么時候說你可以走了,你就可以走了。”</br> 說完她也不在意他是什么反應,徑直回到主臥,扶著一個又高又挺拔的男人出來。</br> 那男人跟盛西爵的身形極為相似,大半個身子都靠在米悅的身上,戴著壓低很低的帽子,昏暗的光線再加上距離,他看不清楚那男人的長相。</br> 但那是誰猜都不用猜。</br> 裴子俊眼睛一冷,正準備起身。</br> 安然坐在另一側沙發里的女人就溫溫涼涼的開腔了,“裴先生,你現在要是不配合的話,我可就叫了,”她臉上帶著笑,但眼睛里半點笑意都沒有,“你在這兒惹上強一奸的官司,可比當初盛西爵在紐約惹上米氏財閥的繼承人,要嚴重了不知道多少。”</br> 她玩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的低笑,“我老公很可怕的,要讓他知道你對我意圖不一軌的話,你可能連坐牢的機會都沒有。”</br> 裴子俊對上她的眉眼,看似溫靜,深藏著涼薄的凜冽。</br> 跟盛西爵關系近的女人,身份一個個都不簡單。</br> 眼前這一個是誰,他大致能夠猜到。</br> 米悅扶著那男人回到地下停車場,他始終整個人都靠在她的身上,再加上帽子的遮攔作用,不靠近的話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br> 四處巡視了一番,她擰眉道,“我的車怎么不見了?”</br> 話音剛落,一輛黑色的轎車就沖過來停在她的身旁,車門打開,“米小姐,上車。”</br> 米悅側首看身邊的男人,人已經被半推著上車了,“馬上走。”</br> 所以,那男人呢?</br> 不過既然剛才說了她回去前盛西爵就回去了,她也沒多問,只是道,“我們現在就回去嗎?”</br> 那人根本沒來得及回答她的話,瞥到了后視鏡里的身影,立即道,“追上來了,馬上走。”</br> 米悅回過頭去,果然看到幾個身手利落的男人上了黑色轎車,車子發動朝他們追來。</br> 她睜大眼睛,有些緊張的問,“他們就是傷了盛西爵的人嗎?被捉到會不會出事?”</br> 她還沒經歷過這種事情……</br> 坐在副駕駛上的是個魁梧的大叔,聲線粗狂,“盛先生囑咐我們保護您,就一根頭發都不會少,您放心。”</br> 身旁較為年輕的剛才冒充盛西爵的男人低聲也安慰她,“您放心,跟上來的這一批的人手不多,有我們在,不會出事。”這一招障眼法本來就不算高明,薄錦墨那邊的人也不是智障,不可能讓所有人傾巢出動來跟他們,如果盛西爵不在那他們就是完全失策,畢竟他們的目標是盛西爵不是米悅,</br> 米悅聽他們這么說稍微的放下了點心。</br> 可還沒等她完全安心下來,車子突然一個劇烈的突然的加速和轉彎,要不是身上系著安全帶,她整個人都得被慣性甩出去。</br> 這猝不及防的變故讓她驚得尖叫了一聲。</br> 她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接下來才知道這只是個開始。</br> 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天都差不多黑了下來,她經歷了無數次類似變故,追車,超車,變道,超速,突然拐彎,漂移,堪比好萊塢大片,就差沒有槍戰了。</br> 她整顆心從提起,就沒落下過。</br> 直到臨近天黑的時候,追著他們的人大概得到消息盛西爵不在車上才算是罷了,幾個保鏢開車送她回家。</br> 回去后她就發現別墅的保鏢翻了一倍不止。</br> 她從車上下來,接過傭人遞給她的熱茶喝了一杯,情緒才算是舒緩了下來。</br> 放下杯子她就問道,“他回來了?”</br> “回來了,先生在樓上呢……”</br> 米悅沒等傭人說完就直接把杯子塞到了她的手里,轉身就往樓上跑去。</br> 傭人在背后看著她急急忙忙的背影,笑著嘆了口氣。</br> 米悅跑到二樓,一把推開了次臥的門,果然一眼看到靠在床上的男人,他閉著眼睛,很暗的光線下面色有些蒼白。</br> 不用細看都知道,他傷的很重。</br> 米悅抿唇,很快從身上拿出手機,吩咐保鏢找醫生過來,才掛了電話又接到了晚安的電話。</br> 她擰開他臥室的燈,然后才走了過去,近看就能看到他肩膀濕了一塊——她當然不會認為那是被水打濕的。</br> 是從肩膀里浸染出來的血。</br> 她看著他的樣子,心情復雜得難以描述,靜了將近十秒才干巴巴的問,“你還活著嗎?”</br> 男人睜開了眼睛,無聲無息的看著她,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開腔,嗓音低沉沙啞,“受傷沒?”</br> 她站在那里,一眼就看到的完好無損。</br> 這種問候簡單而客套,但米悅心頭卻涌上了些不知名的酸軟情緒,她抿唇低聲道,“沒……沒事。”</br> 他嗯了一聲就閉上了眼睛,“去給我拿點吃的上來。”</br> 家里傭人那么多,他偏要等到她回來才像是想到自己餓了一樣。</br> 再看著床上這男人難得虛弱的模樣,她語調不自覺就溫柔了下來,“你先休息吧,我叫人做好了送上來。”</br> 他于是便闔上了眼睛。</br> 米悅下樓親自跟廚師說讓他們臨時準備幾個菜,末了又補充道,“他身上受傷了,大概是外傷,你們準備的時候注意點。”</br> “好的太太。”</br> 米悅點點頭,這才想起來,“我也沒吃飯,可以多煮點。”</br> 親自囑咐完,她這才又回到三樓,醫生還沒到,她準備回臥室去洗澡換身舒服的衣服,走過次臥的房間門口時,突然想起他衣服上的血,腳步又頓住了。</br> 她輕手輕腳的擰開,想看看他是不是睡過去了,但才探了個腦袋進來,就聽他啞聲喚她的名字,“米悅。”</br> 她這才抬手開燈,再度走過去,看了眼他的臉色,“醫生應該很快過來了。”</br> 男人雖然虛弱,但眼睛清醒而冷靜,看著她深色長發下的臉,勾出淺淡的弧度,低啞著道,“能給我換身衣服嗎?”</br> 米悅眼睛睜大了點,“換衣服?”</br> “嗯。”</br> 她還是沒過多的猶豫就點頭答應了,他身上有血腥味,血粘稠又濕漉漉的,應該是很不舒服,“那我去浴室打盆水過來,給你擦一擦吧。”</br> 盛西爵說了個好字。</br> 房間里根本沒有盛水的盆子,米悅還是下樓問傭人要了一個上去,在盥洗盆的水龍頭下接了一盆溫熱的水,扔了條毛巾進去,才小心的端著出來。</br> 她其實想說讓傭人來弄就好,她還真的沒有伺候過人呢,也不是她嬌生慣養不愿意,實在是她沒經驗怕弄不好。</br> 話幾度到嘴邊,也還是沒說出來,她最后還是挽起了袖子綁好頭發,走到床邊坐下。</br> “我先把衣服脫下來……痛的話……你告訴我。”</br> 盛西爵看著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唇上的笑意轉深了,淡淡的笑,“你直接脫就行,不用管。”</br> 他說的隨意,她不可能真的不管,女人與生俱來的柔軟跟細膩,她這手連血都沒怎么碰過,就他衣服都快被血弄得濕透透的。</br> 她一顆扣子一顆扣子給她解開,每解開一顆那表情比他訓練的時候排雷還來得緊張跟嚴肅。</br> 黑色的襯衫解開,好在米悅沒在他胸膛上發現任何的傷,直到她把襯衫慢慢的撥下去,退下肩膀的時候,猛然看見他肩膀上一個血窟窿,手都抖了,“你……你這是怎么……弄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