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別再過來了。”</br> 盛西爵瞇著危險的雙眼,啞聲道,“好,我不過來,你自己回來。”</br> 米悅被他的眼神震得說話都是磕磕碰碰的,“我……我剛剛鬧著玩的,我不來了,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才不要給你再白睡一次……”</br> 男人太陽穴兩側都在突突的跳,額頭上更是青筋暴露,他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都是從齒縫里逼出來的,“現在這個樣子,你跟我說不要?米悅,你是不是欠收拾。”</br> 她盤腿坐在地毯上,“我就是欠你也收拾不了我。”</br> “你過不過來?”</br> 米悅已經坐到了陽臺通往臥室的陽臺的門處,“不過來,憋死你,讓你欺負我。”</br> 說著,她人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也不看他,狼狽而匆忙的往外走。</br> 還沒走到臥室的門口,突然聽到身后一陣什么聲響,跟著又響起男人的悶哼聲。</br> 米悅心里一驚,這男人不是為了那幾兩肉臉腿都不要了吧?他再難受也可以……勉強用手解決一下的啊,想是這么想,但她還是立即的轉過了身,果然看到男人彎著腰,手捂在自己的膝蓋上,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亂來弄傷了。</br> 她完全沒多想,就疾步走回到他的身前,邊彎腰邊問道,“你怎么樣……啊。”</br> 伴隨著一聲低叫,她的手腕被扣住,整個人都被一股大力直接摔入了男人的懷里,腰身更是被牢牢地禁錮住了,掙都掙不脫。</br> 米悅還沒反應過來,唇再度被堵住了。</br> 抱著她的男人幾乎是在用一種接近肆虐的方式吻她,如果這還能算是吻的話。</br> “盛……盛西爵。”</br> 米悅最后算是接受了自己玩脫了,這男人今晚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她,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好說歹說的求了他好久,才算是把地點從陽臺挪回到了臥室。</br> 第二天早上,外面的天色已經亮起來了。</br> 米悅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看著被晨光染成深藍的天花板,唇間發出微不可覺的嘆息。</br> 全身酸軟,明明已經洗過澡了,卻還是纏繞著說不出的曖昧氣息,甚至好似還能聞到屬于哪男人的味道。</br> 一夜就這么過去了,徹夜未眠。</br> 又躺了好一會兒,她還是起床,洗漱,脖子上痕跡太多,于是她挑了一件襯衫穿,收拾完離開臥室去書房收拾好她的包,準備下樓吃飯然后去公司。</br> 經過次臥的時候,她腳步頓住了,手里拿著包,偏頭看著緊閉的門,里面很安靜,他大概還沒醒來,現在才六點,比她平常起床的時間早了很多。</br> 米悅站了將近半分鐘,就抬腳離開了。</br> 早餐簡單的吃了份吐司,雞蛋,牛奶,吃完她也只休息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就去了車庫準備去上班了。</br> 開車的司機,她坐在后座上看著不斷變換的,她熟悉的風景,心情就這么一點一點的慢慢的平靜了下來。</br> 一直都在擔心他會走,現在他真的要走了,那些患得患失的牽掛也漸漸的沒有了,整個人反倒是輕松了不少。</br> 她低頭,從包里翻出手機,找到他的號碼然后編輯了一段話:</br> “我們怎么開始的,就怎么結束了,也算是有始有終,既然你一直說四年前你沒有強一奸我,是我害你坐了四年的冤獄,那我這次也算是救你一命,那就這么兩清了吧,你不用覺得對我有所虧欠,不用為了報恩再回來。”</br> 盯著這一段文字的每個字來來回回的看了幾遍,直到車子快要在米氏的寫字樓下停下,她才伸出手指,點了發送。</br> 盛西爵是上午九點的航班,米悅派了專門的人送她回國,東西也有家里的傭人替他收拾。</br> 他起來后剛洗漱完換了身衣服,手機里就收到一條短信。</br> 他點開手機滑鎖,再點開短信的內容。</br> 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一段字,男人的臉上始終沒有表情,也沒有什么表情的變化,良久,他退出短信,收起了手機。</br> 上午九點,米悅接到一個保鏢的電話,“董事長,盛先生已經上飛機了。”</br> 她沒拿手機的手里拿著簽字需要的鋼筆,聞言手指微微一緊,隨即道,“行了,我知道了,有什么意外再給我打電話吧。”</br> 打電話給她的是送那男人的司機,除此之外還有另外兩個保鏢送他回國,聽候他的差遣,出不了什么意外。</br> 只不過是……她把手機放回到辦公桌的桌面上,她一下子無法適應回去后家里少了一個人。</br> 盛西爵回國后在米悅當初買的那套別墅里住了一晚,天黑前去盛柏的墓前拜祭了父親,一直在墓園里待到天色徹底的黑了下來。</br> 從墓園離開后他就去找薄錦墨,雖然不指望能從他手里得到任何綰綰的消息,但還是能從某種程度上旁敲側擊到他的態度,上次綰綰失蹤就是被他軟禁了。</br> 但他得到的回復是薄錦墨不在,可能去外地出差了。</br> 于是他回別墅洗漱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去了晚安所在的監獄。</br> 辦探監手續的時候,他有意無意的問女獄警,“除了我,還有誰來看過她嗎?”</br> 獄警看他一眼,可能是長得帥的男人走到哪里都要更吃香一點,問什么也容易得到利落的回答,“有啊,顧公子經常來看她。”</br> 他不動聲色,“顧南城?”</br> 女獄警笑,“安城沒別的顧公子了吧?”</br> 盛西爵扯了扯唇,沒表態,只是問道,“今天沒來?”</br> “今天還早,不過也可能不來了,因為他每次來都見不到人。”</br> 他皺眉,“晚安不見人?”</br> “也沒有啊,來探監的人她好像就只有顧公子不見,其他的也來過幾個人,好像差不多都見了,大部分都會見的。”</br> 誰都見,就只是不見顧南城,這么恨他?</br> 他想象不出來,那男人做了什么能讓她憎惡到不惜把自己送進監獄,見都不肯再見一面。</br> 米悅其實說得沒錯,晚安的性子偏涼薄,她很少會毫無保留的對誰,簡單的說就是她很難像綰綰一樣輕易的掏心掏肺愛誰,所以同樣,她也極少會花大力氣去恨誰。</br> 好在晚安肯見他,辦完手續后他就見到人了。</br> 他知道她樣子不會好,米悅的手下已經向他匯報了她的情況,上法庭前她因為嚴重的感冒住院了一個星期,更別說她這樣從小錦衣玉食的名媛千金待在監獄,怎么可能會好受。</br> 但親眼看到她的人時,他還是被微微的震了一下。</br> 想象過她的憔悴,但還是沒想到會這么憔悴。</br> 她穿著藍色的囚服,黑色的長發被剪斷了。</br>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進監獄才不過幾天的時間,整個人骨瘦如柴到可怕,更可怕的是她的臉上幾乎沒有一點血色,蒼白如紙,襯得一雙眼睛,黑漆漆得厲害。</br> 晚安看著他,笑了笑,然后輕聲道,“西爵,你醒來了。”</br> 盛西爵看著她臉上的笑,有種恍惚得厲害的錯覺,原本要說的,要問的,全都拋之腦后,只剩下這一句,“晚安,我想辦法帶你出去。”</br> 晚安微微一怔,不過也就只有幾秒鐘的時間,“西爵,你的腿……怎么了?”</br> 他是坐輪椅過來的,晚安自然一眼就注意到了。</br> 男人不在意的回道,“沒事,躺了一年,需要點時間才能恢復正常。”</br> 她點點,示意明白了,但又跟著問道,“大概……需要多長的時間才能恢復正常?”</br> 他低聲回答,“兩三個月能下床,半年左右應該就差不多了,沒其他問題的話過一年就能完全正常了。”</br> 要一年……啊。</br> 盛西爵看著晚安出神而恍惚的神色,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晚安,”他又重復了一遍,“重新上訴,我想辦法讓你出去。”</br> 她看著他,過了好半響才緩緩的搖頭,輕輕嗓音像是裊裊的嗓音,一說出來就如煙霧般很快的消散了,“這個案子已經結了,我不上訴。”</br> 盛西爵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晚安,到底發生什么事了?”</br> 她低下頭,錯開了視線。</br> 長發已經剪短了,但蒼白的臉上敏感交錯,根本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長長密密的睫毛如黑色的羽扇,也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br> 即便如此,他還是看得出來,她不是在出神,而是在思考。</br> 過了很久,一分鐘,三分鐘,或者是五分鐘,她終于抬起了頭,輕輕地笑了下,慢慢的道,“你不是應該知道了嗎,新聞上都在說罷,差不多就是那個樣子的。”</br> 新聞上說的那樣,顧南城出一軌她手下的副導,所以她沖動的撞人?</br> 晚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抿唇笑了下,“你覺得我不像是會撞情敵的女人嗎?”</br> 不像,一點都不像。</br> 除非那兩個人把事情做絕了徹底惹了她。</br> 可是看顧南城的態度,至少在官司這件事情上他是完全維護晚安的,既然如此,他在這之前又能為那女人對晚安多絕?</br> 晚安輕輕淡淡的笑,“狗急也會跳墻的,有些事情有些人,看上去越不會做,越是會發生,現實不常常是這樣嗎?”</br> 她這樣說,盛西爵也就沒再繼續追問,無論如何這件事總歸是跟顧南城有關就是了,否則她不會見誰都不見他。</br> “晚安,他們不值得你坐牢。”</br> 她靜靜涼涼的,仿佛還有些若有似無的笑意,“我不是為了他們啊,西爵,我只是為了我自己,”</br> 他皺著眉頭,“你不想見顧南城,我帶你離開安城。”</br> 她又輕輕的笑了下,“不是為了躲他,我很累,哪里都不想去,待在這兒挺好的,這里適合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