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上初中之前岑曦都不知道有黑板報這回事,印象里記得的類似于這項活動的大概就是二年級時布置三角臺,幼兒園時剪紙花布置教室。</br> 在一面黑板上繪畫寫字,大概是很多小朋友的夢想。誰沒有在小時候玩過假扮老師的游戲,捏著一支粉筆在墻上寫寫畫畫,模仿著老師的工作與語氣,好似真像個大人。</br> 岑曦對畫畫談不上多喜歡,但比起讀書,她更喜歡玩,畫畫也是玩的一種,她也仿佛有天賦,從小就畫的不錯。</br> 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那么多班干部里,似乎和娛樂沾邊的她才有資格去爭取。</br> 這次如果她做的好可能會得到老師的賞識。</br> 周一到周五上課的時間都安排的很滿,出黑板報只能利用下課休息時間或者午自習,可通常上完上午的課就會有作業。岑曦為了能在午自習出黑板報,上課時聽的格外認真,一下課也不說話也不鬧,馬不停蹄的做作業。</br> 她基礎不好,做起來難免坎坷,不像林延程李星雨,好像輕輕松松就做完了。</br> 但好在她努力點也能趕得上。</br> 出黑板報的一共有四個人,除了林延程和她外,還有李星雨和宣傳委員。</br> 宣傳委員是小學和岑曦一個班的女生,叫蔣慧,從小成績不錯,長得很白,脾氣也很好,岑曦挺喜歡她的。</br> 三個女生很有默契,兩個中午就構建出了框架,但其實幾乎都是岑曦的主意,她制定哪里寫字哪里畫畫。蔣慧和李星雨沒藝術細胞,覺得聽岑曦的就好了。</br> 林延程就更別提了,他更多時候是充當一個工具人角色,遞粉筆,接黑板擦,拿三角尺。</br> 那期黑板報的主題是新學期新氣象,文字內容他們不知道該怎么找,還是班主任讓他們去辦公室電腦上查找抄寫。</br> 幾個女生推推搡搡誰都不愿意去,覺得辦公室里那么多老師,待在里頭怪煎熬的。</br> 最后她們目光一致的看向林延程。</br> 林延程倒是無所謂這些,拿上本子和筆就去了辦公室。</br> 午間,王衛國正在喝茶批作業,得知林延程要查資料,主動給他讓座,笑呵呵的說:“電腦會用吧?你自己搜吧。”</br> 林延程點點頭,很規矩的找資料。</br> 王衛國邊喝茶邊晃悠,和其他老師聊天,別的老師多瞧了幾眼林延程,頗為羨慕的說:“年紀第一在你班級,你運氣怎么那么好。這是干什么?找什么資料?”</br> 王衛國答道:“孩子們出黑板報,找點資料。”</br> 老師奧了聲,視線略過王衛國看向林延程,說道:“聽說你從小寫毛筆字,寫的可好了,老師這邊有個青少年書法比賽,想參加嗎?”</br> 林延程抬起頭,停下在抄寫的筆,目光是在詢問。</br> 老師接著說道:“好像在下個月,國慶后,縣里有個十歲到十三歲的毛筆字比賽,每個學校可以報五個名額,我這兒還缺一個呢,正巧看到你。之前聽你小學的老師說你寫的可好了。”</br> 林延程從小到大其實沒參加過什么很正規的比賽,小學的賽事都局限于學校,這無疑讓他很心動。</br> 他點頭說:“可以參加。”</br> 老師樂了,“那你下個星期一給我一副你寫的毛筆字,可以寫一首詩詞,不要單純的抄寫。”m.</br> “好,那紙張有要求嗎?”</br> “紙張是統一的,我下午才拿到,拿到了給你,上面格子都打好了,你到時候數數格子數,不要寫很長的詩詞,要算好字數。”</br> 林延程嗯了聲,看見老師又和班主任聊天后,低頭繼續抄寫資料。</br> 班主任聊了十來分鐘后走到他邊上,像是無聊,隨口問道:“班級里吵嗎?”</br> 林延程搖頭,“不怎么吵。”</br> 其實午自習鈴聲響起的時候大家總是一時靜不下來,他不好太嚴肅的告誡同學,很傷感情,還是李星雨犀利果斷,板臉一頓吼。</br> 不過只有林州不買她的賬,沖她吹口哨。</br> 林延程有點體會到所謂的社會了,人情很難做。現在不似小學,老師會看著管著,現在老師會把很多事情放手給學生做。</br> 班主任笑了笑,沒有戳破小少年的心思,說:“如果吵的話讓他們安靜點,別的班都很安靜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br> “好……”</br> 班主任又問道:“出黑板報的一共幾個人啊?”</br> “加上我,一共四個。”</br> “奧……班里如果有寫字寫的好的,畫畫好的,可以叫來一起弄,不然得弄好久。”</br> 林延程正好抄寫完一段,他說:“岑曦畫畫很好,李星雨和蔣慧寫字很好看,其他同學的話,我等會回去問一下。”</br> 班主任來了興趣,“岑曦?我知道這個姑娘,名字挺特別的。”</br> “嗯,她畫畫很好。”</br> “好好好,那我等著看啊。”班主任笑了幾聲,又和別的老師搭上嘴說:“看來我們班級人才濟濟。”</br> 其他老師開玩笑說:“那你和我換幾個。”</br> “這不行,分都分好了。”</br> 辦公室里笑作一團。</br> …..</br> 岑曦是在下午那老師給林延行送紙的時候才知道這事的。</br> 下課后前后左右的同學都圍上來,問林延程那是什么,特別是林州,吊兒郎當的坐在桌子上,轉著書,吵著要瞅瞅。</br> 得知林延程會毛筆字后他手上的書啪的一聲就掉地上了,拍林延程的肩膀說:“你技能這么多啊?”</br> 岑曦手里還捧著英語書,聞言,頗為自豪的說:“他會的可多了呢。”</br> 那時林州還不知道他倆的關系,直呼:“喲喲喲,你還挺了解他。”</br> 岑曦想也沒想說:“我們住一起的啊。”</br> 李星雨瞅著兩人,“你們不像兄妹啊,姓都不一樣。”</br> 林延程把書法紙收好,解釋道:“是鄰居。”</br> “奧~怪不得你們總是同時到學校。”李星雨戳岑曦,“之前怎么沒聽你說起過。”</br> 岑曦說:“這有什么啊,隔壁班那個施一峰住我隔壁街,騎車十幾分鐘吧,還有范朵馨回家的時候也能順路一會。”</br> 這話題仿佛有魔力一般,一打開每個人都收不住了,回憶著自己家和誰家近,誰又住老師家附近。</br> 一聊發現,班里有個女生居然還是班主任的侄女,而班主任就住在岑曦和林延程回家的必經之路上。</br> 岑曦騎車不怎么聽話,喜歡耍花樣,林延程不得不在后頭看著她,因為上了初中大人就不接送了。</br> 既然說到這茬,林延程順勢插了句話,他說:“前兩天其實我有看到班主任騎摩托車從我們隔壁馬路路過。”</br> 他們回家有兩條路,這兩條路之間隔了一條河,筆直的長路,騎也要騎一會。</br> 岑曦啊了聲,“那豈不是我們騎車什么樣兒老師都會看到。”</br> 林延程說:“嗯,老師看到我們的話應該會觀察我們的。”</br> 岑曦抓了抓腦袋,忍不住回憶之前自己有沒有在馬路上耍雜技,她可不想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br> 林延程瞥了她幾眼后開始看書,他不知怎么,有點想笑。</br> 這招還是挺有用的,當天晚上回家,她騎車就比較規矩。</br> 他知道岑曦,她不是真的皮,也沒有多大的膽子,她就是仗著他在,所以肆無忌憚。</br> 如果她是一個人上下學,她估計連騎快點的心情都沒有,因為沒有表現的對象在。</br> 說她比較規矩是因為,轉彎進小路后,后頭不會碰到老師了,她挺直的腰板放松了,還給他表現了一段蛇形走位。</br> 她覺得很快樂,笑個不停。</br> 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兩側是田野,稻谷金黃一片,映著夕陽,麥浪一陣又一陣,像極了電影畫面。</br> 岑曦毫不掩飾的說:“程程,好羨慕你哦,可惜我不會毛筆字。你說我媽小時候為什么不送我去學點才藝呢,什么鋼琴啊,書法啊,舞蹈啊。如果我學了,現在是不是會更優秀一點?”</br> 林延程是真覺得她變化挺大的,又或者其實岑曦骨子里就是帶著沖勁的,到了適當的年齡爆發了。</br> 還沒等他開口,岑曦又自顧自的說:“算了,我本來也不喜歡毛筆字,又不是沒跟著你寫過。別說毛筆字了,我用圓珠筆寫字都不好看。我就不是搞這個的料。”</br> 說到底,她羨慕的是他能去參加比賽。</br> 岑曦像只松鼠一樣,鼓著腮幫子,自我否定的她有些落寞。</br> 林延程側著目光看她,岑曦一向不怎么隱藏情緒,她的眼睛很清澈,總是能清楚的看到她是什么想法。</br> 林延程說:“你毛筆字可能是不行,但你很有設計能力。”</br> 光聽前半句話,岑曦想把他踹下自行車,聽到后半句時她滿意的笑了,明知故問道:“你指的是什么啊?”</br> “黑板報,你整體框架都規劃的很好,很協調,蔣慧和李星雨就做不到,我也做不到。”</br> 岑曦樂開了花,“真的呀?”</br> “真的啊,而且今天我和班主任提起過,他似乎很喜歡有才能的學生。”</br> 岑曦心跳都快了一下,“不會吧……”</br> 在她記憶里,老師只會喜歡學習好的,學習好的什么都好,學習不好的什么都不行,那些才藝能給好學生錦上添花,卻不能給差生駁回一點好印象。</br> 林延程:“真的,而且指不定以后有黑板報比賽呢。”</br> 岑曦像被打了氣,眼眸里滿是閃亮的光芒,落日披在她身上仿佛一件溫柔而璀璨的戰衣。</br> 她不禁想象了下,眉開眼笑道:“那我要得第一!嗯……這期黑板報也要得第一!程程,你的書法也要第一!”</br> 林延程不知道其他學生什么水平,但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毛筆字了,應該不至于太差。</br> 他說:“我應該能拿個特等獎吧。”</br> 岑曦:“你好沒志氣哦!你要拿第一!等會回去寫完作業你就寫毛筆字,我來監督你!快點啦,你騎快點,我們快點回去。”</br> 林延程:“……”</br> 他有些無奈,但他不能去拒絕和反駁岑曦,她正在興頭上。</br> 很多事情,只要岑曦愿意,只要她到了興奮的點,她就會全心全意,很認真的把它做好。</br> 而他能做的就是給她信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