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曦洗完澡出來，林延程已經換好衣服了,他等著用浴室刷牙洗臉。</br> 岑曦憤憤的把毛巾拍他臉上,“林延程！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那個多難洗嗎？都粘上面了！”</br> 林延程：“……”</br> 岑曦：“你這什么表情,你知道會這樣，對不對？所以才擦那么久。”</br> 林延程抱歉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下次,下次我會注意的。”</br> 岑曦又氣又羞澀，她撲進他懷里,“你壞死了！”</br> 一開始只在外面,后來最后幾下,橫沖直撞，然后就這樣了。</br> 林延程說：“沒控制住。”</br> “哼……”</br> 抱了會,林延程說：“我剛剛查了下這邊附近的景點，有個王府可以參觀,繞出來正好繞到另外的半邊街,你把衣服換一換,我去刷牙洗臉,然后吃飯出發，行嗎？”</br> 岑曦抱著他的腰,晃了晃,“我腿軟，走不動,你腿軟嗎？”</br> “我嗎？我不軟。”</br> “哦……那你還挺行的嘛。”</br> 林延程：“那你不想出去玩了嗎？”</br> “想啊,當然要出去玩。”</br> 變臉變很快,上一秒還說腿軟的人，下一秒就笑盈盈的把他推去了浴室洗漱。</br> 不過林延程的精神看起來要比她好，雖然她前半夜睡過，但沒有他的睡眠質量好，整個后半夜夢里刀光劍影，即使早上是他更費力點。</br> 昨夜下過雨，今天也是陰雨連連，天是涼的，但混著夏日，就是濕潤的黏意。</br> 那王府不用門票，排隊的人從門口排到街道拐彎，岑曦難得很有耐性，拉著林延程排隊。</br> 站久了，她覺得累，把自己的雙肩包掛在林延程身上，又過了會，整個人也幾乎掛在了林延程身上。</br> 聊著聊著，話題又扯回到了腿軟的問題上，介于邊上有陌生人，岑曦貼著他的耳朵說的很小聲。</br> 若有似無的熱氣把林延程的耳朵熏紅了。</br> 他把岑曦按進懷里，不讓她說那些事情。</br> 但岑曦覺得很刺激，用一種很壞很得意的眼神挑釁他。</br> 她故意說：“聽說男生第一次會很快，你會不會……”</br> 林延程覺得真是要了命了，低聲說：“你啊，一天到晚再想什么啊。”</br> 岑曦把話說開后，進入了厚臉皮模式，比以前更沒皮沒臉。</br> 她很有深意的說：“想你啊，我可想了！”</br> 林延程看她一眼，笑了笑。</br> 岑曦又說：“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色啊？”</br> 林延程：“會啊。”</br> “啊？不許，你不許這樣想我。”</br> 林延程笑得更開心了。</br> 排了一個小時，終于輪到他們，林延程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帶她參觀王府。其實這種地方沒個導游解說很難了解其中故事。</br> 對岑曦而言就是它是真實存在的府邸，是古代達官居住過的地方，放眼望去，也沒有多稀奇。</br> 但林延程卻能說出許多故事，關于這個王爺的一生，妻妾兒女，做出的貢獻，最后暮年的結局。</br> 不知道是他和她緊扣的雙手，還是他這樣慢條斯理的講訴，岑曦忽然覺得輕飄飄的，沒有由來的很安心，好像這一輩子都會這樣。</br> 有時候觸動一個人的點總是那么奇怪，那些蘊藏在生活里的細節太容易打動人。</br> 再比如，出王府時又下起了雨，別人慌慌張張的亂竄，著急避雨，埋怨突然下雨，但林延程早就看了天氣預報做好準備，出門時在背包里放了傘，這傘還是從家里帶來的。</br> 白墻黑瓦的街道，上百年的梧桐樹莊重肅穆的屹立在石板路的兩側，那些小攤位賣著油紙傘，絲巾，旗袍，因為一場雨，著急收攤，十元紀念品商店里擠滿了人。</br> 林延程摟著岑曦，撐著傘，兩個人漫步在雨下。</br> 岑曦逛遍了所有小商品店，給家里人都買了禮物，還有李星雨和林州的。</br> 她不舍得一天就這么過去，但又對即將到來的夜晚滿懷期待。</br> 傍晚時分，雨收斂了不少，朦朦朧朧的，兩個人從長街走回去，岑曦戀戀不舍的又拍了好些照片。</br> 走到民宿邊上的小超市，林延程忽然停住了。</br> 岑曦在刪選著照片，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了眼，“你要買水嗎？”</br> 林延程凝視著她，他知道岑曦是真忘了，或者她還沒想到這一層。</br> 林延程說：“你在外面等我吧，我進去買，很快的，你要喝什么嗎？”</br> “不用啦，剛剛在街上買的水都沒喝完呢。誒，算了，我想罐可樂，要冰的，罐裝的！”</br> “好，那你在這里等我一會。”</br> “嗯。”</br> 林延程走進去，在飲料貨架前巡視一圈，找到岑曦要的罐裝可樂，沒有再看其他商品，直接走到柜臺前。</br> 在那一排五花八門的小方盒里，林延程選擇了兩個聽過的大品牌，不同味道的，不同厚薄的。</br> 老板見怪不怪，很自然的給他結賬。</br> 林延程把東西裝在運動褲口袋里，拿上可樂出小超市。</br> 岑曦選好照片發朋友圈，發完，他正好出來，可他手上只有一罐可樂。</br> 岑曦：“你只買了可樂嗎？”</br> “不是。”</br> “那你還買什么了？”</br> 林延程看著她，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放，岑曦還沒反應過來，順其自然的把東西拿了出來，等看清上面的字后像燙手山芋一樣把它塞回了他褲袋里，還左右張望，看看有沒有人看見。</br> 岑曦羞的都不敢看他。</br> 岑曦：“你怎么還買兩盒啊？”</br> 林延程摟著她往民宿走，他解釋道：“總要浪費一些的，不可能一次成功的。”</br> 他是本來只想拿一盒的，但在兩個牌子之間猶豫，他沒有做過功課，不知道哪個更好一點，也不知道什么樣的適合，而且他完全沒有經驗，不知道怎么戴。</br> 需要多買一盒用來實驗。</br> 岑曦臉燒了起來，但到了房間后她很心急的把兩盒東西從他口袋里掏出來。</br> 她倒在床上，把盒子翻來覆去的看。以前買東西，多瞟一眼都是心虛。</br> 林延程打開空調，又去給她脫涼鞋，拿上一次性拖鞋放在床邊。</br> 岑曦撕開包裝，把一連串的小包裝都從盒子里倒出來，數了數，一盒五個，那兩盒就是十個。</br> 岑曦瞄向林延程，“程程，用不完的話剩余的怎么辦啊？”</br> 林延程：“帶回去。”</br> “被發現怎么辦？”</br> “我會放好的。”</br> 岑曦哦了聲，趴在床上捏|弄著，“這個還有不同味道的啊，為什么分味道啊？難道還能吃啊？”</br> 林延程在床邊坐下，拿起一個看了看，答道：“好像是為了覆蓋乳膠氣味吧。”</br> 岑曦撕了兩片，蓋在眼睛上，她說：“你可懂得真多，王府的東西懂，這個也懂。”</br> “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過。”</br> “哼，那我怎么就沒看到過，你們男生哦……”</br> 林延程把她眼睛上的拿走，漆黑深邃的目光看著她，“這兩個，你比較喜歡哪個？”</br> 岑曦腦海里瞬間劃過些有的沒的，她推開林延程，嬌嬌道：“我哪里懂那么多啊，我去洗澡了，出了汗難受死了！”</br> 她連衣服沒拿就跑了進去。</br> 林延程從床上起來，在她行李箱里拿出一套他比較喜歡的顏色，以及這件他已經很熟悉的睡衣。</br> 敲了敲浴室門，岑曦掀開一點門縫，“干嘛，你想一起洗啊？”</br> “衣服。”林延程無奈道。</br> 岑曦伸手接過，和林延程對視了一眼，她快速關上門。</br> 岑曦的內心在咆哮，她不知道自己在拘謹忐忑什么。</br> 林延程的眼睛明明那么清澈干凈，但不知怎么，現在看他的眼睛，總覺得多了幾分欲感。</br> 是讓人心跳加快的眼神。</br> 岑曦洗了很久，久到林延程已經查閱了相關的資料，有了九層把握可以成功。</br> 岑曦沒洗頭，把頭發梳成丸子頭高高盤起，穿著那件白色純潔的連衣裙睡衣，這和林延程拿給她的黑色套裝是兩種背道而馳的顏色。</br> 林延程眸光暗了暗，他說：“那我去洗了？”</br> 岑曦點點頭。</br> 岑曦緊張的等待著，順便上微信看了看，很多朋友給她照片點贊，清一色的評論里有一條很顯眼，來自蔣心蓮，她問怎么沒有李星雨的照片。</br> 岑曦心頭一慌，她發的太快，沒有屏蔽媽媽。</br> 她就站在原地，心中不斷組織著措辭，該怎么圓這個謊，最后她回復蔣心蓮說：她沒拍。</br> 林延程洗的很快，男孩子頭發短，洗澡時總喜歡連帶著頭發一起洗。</br> 林延程在床上坐下時，岑曦都沒看他一眼，心事重重的樣子。</br> 他擦了擦頭發，把毛巾放在一邊，拉過岑曦的手，輕聲問道：“怎么了？在想什么？”</br> 岑曦把朋友圈給他看，苦惱道：“媽媽會懷疑嗎？她會不會傷心？”</br> 林延程看過后，把人拉到眼前，雙腿敞開著，將她禁錮，他手臂環著她的腰，抬頭看著她，說：“等回去后如實告訴阿姨吧，就說我們一起出來的。”</br> “不行！”</br> “曦曦，你不是說要找機會坦白的嗎？我覺得這次是個很好的機會，當一件事難以開口時，真誠，坦白是最好的辦法，人都相信真心。當然……不能告訴阿姨我們......或者你現在反悔，也可以。”</br> 岑曦雙手搭在他肩上，她思慮著，說：“那……那明天回去我和她坦白？”</br> 林延程搖搖頭，笑著說：“是我和她坦白。”</br> “啊……？”</br> “我追求了她的女兒，帶她的女兒出來玩，我應該和她坦白，這件事交給我好嗎？你別擔心。只是現在……曦曦，你還想繼續嗎？”</br> 岑曦這才發現林延程沒有穿他的格子睡衣，他只在下身圍了個浴巾，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br> 他的皮膚好白啊，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力量感十足，他的胸膛，他的手臂，都不再是十三四歲的模樣了。</br> 岑曦捶了下他肩頭，“林延程，你真的好壞啊……你很急啊？”</br> 林延程緊了緊喉嚨，收攏手臂，她幾乎要貼到他身上去。</br> 他緩緩的說：“曦曦，如果我說不想，那一定是騙人的，我想的都快瘋了，我真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從很早以前開始，我就把你想了一千遍一萬遍。但想和實際行動是不一樣的，讀書的時候我們都很忙很累，也不敢，就連這次出來玩，我的計劃里是沒有這一部分的。我的顧慮早上也和你說了，怕不能給阿姨一個交代，怕對你身體不好。但你，我已經……已經為你忍的把持不住了，我不是圣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我是個很正常的男生。早上你說了那么多，我真的放棄底線了，我現在只想擁有你。”</br> 他清朗的聲線逐漸變得黯啞，岑曦被這一段話灌醉，站不穩了。</br> 他輕輕一拉，她整個人跌落進他懷里，坐在他腿上，滾燙的吻隨之涌來。</br> 林延程吻的很認真，交纏了數十分鐘，他睜開眼，低啞道：“曦曦，要反悔嗎？”</br> 說著放棄底線，實際對自己心愛的女孩，還是不忍，還是希望她能考慮清楚。</br> 岑曦眼里泛著水光，很是倔強的說：“現在誰反悔誰才是真的畜生。”</br> 林延程輕輕笑了，低頭又吻了上去。</br> 他這次真的什么都沒再問她了，一切都很熟悉。</br> 岑曦靠在他懷里，一邊要應敷他炙熱的吻一邊要分心去感受。</br> 男生到了某個點，身體里那股狼性就彰顯出來了。</br> 那些渾渾噩噩的胡話，都從他嘴里跑出來。</br> “為什么這么大？”</br> “黑色是我最喜歡的顏色。”</br> “喜歡這里還是這里？嗯？”</br> 親著親著，岑曦變成了跨坐在他身上，冷風略過她每一寸皮膚，她顫了顫，抱緊他。</br> 他似乎覺得不妥，溫柔的問道：“把你放下來吧？”</br> 迷迷茫茫的，岑曦問了句為什么？</br> 林延程含她耳垂，低語：“好像那樣比較不疼。”</br> 岑曦漲紅了臉，紅暈從她的臉蔓延到脖頸。</br> 外頭忽然又下起了雨，聽動靜似乎是很大的雨，也是，夏天的暴雨一向猛烈而瘋狂。</br> 岑曦躺在柔軟的床上，聽見包裝撕裂的聲音，她又胡思亂想了，想到方便面里的調料包，也是這么撕開的。</br> 林延程雙手撐在她腦袋兩側，輕柔的吻落在她額頭上，眼睛上，鼻尖上，最后是嘴唇上。</br> “曦曦……”他叫她名字，意有所指。</br> 岑曦應了聲。</br> 岑曦覺得他剛剛那句話是騙人的，比打針還疼，她最怕打針了。</br> 但還沒哭幾聲，外面的雨嘩啦啦拍打在玻璃窗戶上，澆熄了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